幾個女孩兒就和兄弟們坐在桌前,一邊喝茶談笑一邊等著沈千山的隊伍。談論的話題自然也離不開那位以十歲稚齡就立下驚天功績的男孩子。
她們這些閨閣女兒并不明白:為什么皇上這次會這樣隆重?雖說沈千山的功績的確不小,但這樣對一個孩子,是不是也太寵溺縱容了些?
但那些朝臣勛貴們心里卻都清楚:皇上如此大張旗鼓,一是對待睿親王府格外親近,又欣賞沈千山,再則就是造勢了。
畢竟金月國氣勢猖獗,戰斗最開始便將大慶朝守軍逼退了八百里。如今舉國上下,無論是皇帝還是百姓,都需要這樣一場勝仗,尤其是這場勝仗由一名年僅十歲的皇親子弟奪得,那就更昭顯皇帝天威。這樣的情況下,皇上當然要大肆褒獎鋪張一番。
寧徹守喝了一壺茶,看了幾位姐妹一眼,微微皺眉道“怎么六妹妹沒過來?沒聽說她病了啊。”
寧纖巧笑道:“二哥哥真是愛操心,六妹妹寡淡的性子你不知道?別說她身上還有正經事,就是沒事,也斷不會來湊這個熱鬧。”接著將寧纖碧去施粥施藥的事情說了。
“竟有此事么?”寧徹安也驚訝了,跺腳道:“早知道六妹妹是去做善事,我也該去幫把手,如今咱們兄弟幾個都在這里,讓外人看了,倒像是巴結似得。”
寧纖月冷笑一聲道:“還用得著你?人家表哥早巴巴的跟去了,蔣家表哥又溫柔又穩重,重要的是還有銀子,不比你一個月月錢才四兩銀子的叔伯哥哥去強得多?”
寧徹安聽妹妹這話說的不像,就咳了兩聲不再說話,寧徹寶在旁邊也覺著有些不妥,怎么提起六妹妹。這幾位姐妹似乎都是一副置氣模樣?因正要岔開話題,就聽外面的人聲忽然鼓噪起來,接著那聲浪便越來越大,最后竟是沸反盈天。
“定是三公子的隊伍過來了。”
寧家兄弟都站起來,帶著幾位姐妹來到窗邊,只見街道盡頭,一支甲胄鮮明旗幟飛揚的隊伍正緩緩行來,兩旁夾道的百姓歡呼震天,而旁邊的鋪子里,則全都是各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四下里一瞥,寧纖月等倒是發現不少熟面孔,想著這些小姐妹的心思。她們也不由的臉上微紅。
沈千山本身并不在乎身上虛名,雖然騎在馬上,聽著百姓們激動的歡呼聲,小孩子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然而隊伍緩行。漸漸的他就有些不耐煩了。心中只盼望能夠飛馳回家,看望祖母和母親,然后再進宮請旨,讓皇帝姑父重新派自己出征。金月韃子糧倉已被燒毀,想來蹦跶不了多少時候,如果不能夠說服皇帝姑父。即刻重回邊疆,怕是就連湯都喝不上了。
然而這是皇帝圣旨,他就算再怎么不耐煩。也只能遵旨行事。因一邊在心里思想著說服皇帝的說辭,眼睛一邊無意掃過街道兩旁的百姓,待從那些二樓窗戶上看到幾張熟悉的女孩兒面孔,這小子更驚訝了,暗道怎么回事?這些女孩兒好面善。穿戴氣質也不凡,應該是勛貴朝臣們家的吧?怎么?連她們也出來湊這個熱鬧?
正想著。忽然就發現幾個熟悉的人影,坐在馬上的沈千山忍不住就是一愣,好半晌才自語道:“是寧家兄妹?”一邊念著,面上就現出幾分歡喜,沖二樓窗戶里的寧家兄妹揚了招呼。
寧纖月等人只覺著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看著沈千山臉上的笑容,幾個女孩兒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他看到我了?他認出我了?他那個笑容是給我的?怎么好揚招呼?讓別人看見,羞也羞死了,哦,不對,那招呼應該是和哥哥(弟弟)們打的。
不說女孩兒們雙頰生暈心如鹿撞,只說沈千山,在馬上注目看了好一會兒,卻沒發現寧家兄妹中有那張熟悉的面孔,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沒仔細看,只是下死力認真仔細的看了好幾遍,似乎除了那位比自己大好幾歲的二姑娘外,就只有寧纖碧不在,連她們家那個表姑娘都在呢。
沈千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暗道論交情,真正和我有淵源的就只有六姑娘才對,怎么她偏偏不在這里?是了,她從來都是清清冷冷的性子,對我又有誤解,這時候就算被拉了來,自然不好在人前露面的,說不定便是坐在店里,隱于姐妹們的身后。
想到此處,便看了眼身旁跟隨著的小廝長青,說是小廝,其實也有十五六的年紀了,這長青原本是服侍沈茂的,只因為沈茂擔心兒子,畢竟那么小的孩子,就算只是負責在戰場上看眼,感受下戰爭氣氛,這衣食起居也是要服侍周到的。因為沈千山身邊的幾個小廝還都太小,所以沈茂就將長青先給了兒子用。
此時沈千山俯身在牽馬的長青耳邊說了幾句話,長青會意,便悄悄從隊伍中撤出去,轉眼間就混進了人群中。
這里沈千山的隊伍早已過了那個窗口,雖是緩行,到底是馬匹,不可能放慢到蝸牛速度。沈千山無數次想回頭看看,卻終究是忍住了,他如今只剩下好奇,好奇寧纖碧到底會不會出現,不管她對自己有什么樣的誤解,自己送了她一套西洋的學醫玻璃器皿,這也夠意思了吧?她也不能太“恃寵而驕”了不是?
在冬青大街正為那些難民和百姓分發藥材的寧纖碧,猛然間就打了幾個大噴嚏,只把寧德榮嚇了一跳,生怕她是因為今日太過操勞,又受不得暑氣,得了熱傷風,連忙拽過來把脈,發現脈象沒有一點兒問題后,才放心的繼續忙著診病去了。
而正在前門大街跨馬游街的沈千山則挺直了小身板,在馬上等得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才看到長青又從人群里鉆出來。
到了馬前,沈千山伏低身子,長青便貼著他的耳朵小聲道:“我問過寧家幾位小爺了,說是六姑娘今天一早就跟著寧老先生去城南的冬青大街上給難民們診病贈藥,所以沒和其他幾位姑娘一起來迎接公子。”
“城南?冬青大街?”沈千山小小的身子猛然就是一動,看的兩邊百姓都有些擔心,生怕他一下子失去平衡,就要從馬上摔下來,畢竟他的身體雖然比尋常十歲孩子要高大的多,但還是個小孩兒。
“是!”
長青擔憂的看了自家少爺一眼,見他身子雖然偏的厲害,卻是穩如泰山,又想起府中侍衛們對少爺精湛騎術的稱贊,這才放下心來,點點頭道:“是,據說是河南那邊發了大水,許多百姓避難進京,這會兒都集中在冬青大街上,好幾家人已經在那里開了粥棚,就連內務府和戶部也開設了粥棚,不過六姑娘和寧老先生卻是去施醫贈藥的。”
沈千山點了點頭,在馬背上直起身來,他心中冷笑一聲,暗道施醫贈藥嗎?怕是就沒有這件事,她也不會和別人一起來歡迎自己凱旋吧?從前她看到自己,就是疏離的緊,沒想到那套玻璃器具竟也沒暖了她的心,真真是沒心沒肺的。咦?等等,莫非是寧老先生也看中了那一套東西,所以沒給她?
這樣想著,心中怒氣倒去了一大半。沉吟半晌,見一條街已經走過大半,離宮門也近了,這趟差事也算是應付過去。于是沈千山猛地一揮手,胯下戰馬便小跑起來,如此一來,身后隊伍的移動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終于到了宮門,皇帝原本是下令讓百官出迎的,不過一想到沈千山小小年紀,讓這么多大臣出迎,尤其其中還有他爹和許多長輩,這確實有些折損他的福祉了,有百姓們夾道歡迎,這風頭已是無人能比。因此思量再三,最終取消了百官出迎這一道程序。
沈千山奉旨進宮,向周銘報告了一下邊疆形勢和金月大軍的軍力軍備,又匯報了自己離開時,之前邊疆守軍被迫撤退的三百里失地已經盡數收回,只是城鄉皆被搶掠一空,好在邊疆守將羅藝發現形勢不好時,已讓官員們妥善安置百姓們出城入山暫避,因此人口倒是沒損失多少。只是這樣一來,朝廷少不得要派人帶著賑濟物品前往邊疆安撫百姓。
周銘聽著外甥的意思,明顯是想再請旨趕赴邊疆,便冷笑一聲道:“給朕歇著,當日你三番五次磨著朕非要出征時,咱們是怎么說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去了只能帶著眼睛耳朵多看多聽,決不許逞強上戰場。結果如何?你看著山高皇帝遠,沒人管你了是不是?竟敢私自帶著大軍去燒金月的糧草,若不是這次林將軍當機立斷,立刻星夜馳援,你以為你還能囫圇個兒的回來?為這事兒,朕三天沒睡好覺,只想著一旦你有了閃失,你爹娘要如何怨怪朕,就連姑媽,恐怕心里都要對朕埋怨不已。”
小沈同學回來了,不見芍藥很失落,呼呼呼繼續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