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一個月過去,夢寒月每天里,所做的事情并不多。
規律的生活作息,和平和的心態。她發現,人比以往開心很多。
現如今,她的笑容不再勉強。甚至有時候,和姚曉春那瓜娃子說鬧的時候,能夠大喇喇的“哈哈”大笑,有時候被春娃子那瓜娃子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暴跳起來揍死他。
但就是這樣的日子里,讓她從未有過的歡快。
每日里上午用來教學,中午吃了飯,下午就會抱著孩子睡會兒午覺。
今天個,夢寒月剛醒來,姚三郎家的婆娘,竇氏喜滋滋地來敲門。
她吧嗒著眼睛,睡意朦朧地去開大門,結果竇氏就喜滋滋捧著一枚三枚銀裸子,吆喝著:“月娘子才睡醒的吧?來來來,小心著涼了,咱進屋去嘮嗑。”腳步已經熟絡地邁進了屋子里去。
夢寒月腦子這才有些清醒些,忙跟了進去。
“月娘子,你瞧,這是啥?”竇氏四分喜悅,三分炫耀,二分興奮,一分神秘地捧著銀裸子,送到夢寒月的面前,仿佛獻寶一般。
夢寒月狐疑地看了那三枚銀裸子…,不就是銀子嘛?
“…竇嫂子是有什么開心的事兒要告訴我嗎?”
竇氏呵呵直笑:“大妹子真聰明!可不就是有好事兒嘛!”接著,把手中銀子往圓桌上一擱著,神秘兮兮地靠近夢寒月:“大妹子,你知道這銀子的來路嗎?”
夢寒月聽到這里,心里立即通透了…。估摸著是她送給竇氏的三把扇子賣出去了。
但見竇氏這么開心,她搖了搖頭,一副好奇的模樣,問道:“咋來的?竇嫂子就同我講講。別逗我了。”
竇氏果然開心了,忙拉住夢寒月的手臂,親熱地說:“大妹子,俺同你說啊。這銀子啊,可還是你給俺的三把扇子錢咧!”又抓了夢寒月的手臂:“大妹子,俺們家那位回來可高興了,忙讓俺來問,大妹子還有沒有這種扇子了?”
“呀!三郎哥給賣出去了?三郎哥好厲害,我就做著消遣的小玩意。”夢寒月驚喜地拉住竇氏,又把竇氏哄得開開心心的。
“可別夸他,大功勞還在你。這新奇的玩意兒,俺們家那位可沒花多大的勁兒。就有了買主了。人家可是兵部尚書家的嫡長女。三把全都買了!還向俺們當家的打聽這扇子的來路。”
“那三郎哥是怎么回答的?”夢寒月不動聲色地問道。她更關心姚三郎是怎么回答的。
“俺們家那位就說了。有一次。他跟著一個游人學著做著玩兒的。”
既沒有按照夢寒月的吩咐說是“偶然間得到的”,也沒有把夢寒月給供出來。
她見過姚三郎兩面,一面是在她救了姚順兒的時候。一面是姚三郎帶著一家四口來感謝她。印象中姚三郎是個話少沉默的鐵漢子,…但今日來看。這人可不像表面那樣顯得呆木笨拙,不然怎么能夠只通過竇氏把她的話傳遞給他,就能明白她的意圖吶?
要是按照她的回答,“是偶然間得到的”話,那樣,可就不能再賣第二次了。
但現在姚三郎的回答,既隱藏了整件事中她的身份,又給他們賣第二次扇子留下機會。
這樣也挺好。
夢寒月心如明鏡,通透的很。笑了笑,“有是有,但是著實是不太多了…”言下之意是,就算有,也就剩下那么幾把了。相信那位心思通透的姚三郎聽到這個話,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可不想再賣第三次,第四次。
有個兩次就行了。她并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竇氏燦爛的笑容頓時就有些失落起來了。
“哎,真可惜了,這么好的東西…”有些惋惜,“要不,俺瞧著這扇子不算難做,俺們買了材料,回來自己做?”
“那也行,只是我覺得,物以稀為貴。多了就不值錢了。”說著拍了拍竇氏的手:“竇嫂子,你等著,我這里還有十幾來把,都讓你給帶給三郎哥吧。他準能賣個好價錢的。”
竇氏一想,也是,這東西好紡織,要是多了,反而賣不上價錢去。如今趁著這熱頭勁兒還在,賣個好價錢。
“等一下,大妹子,這兩枚銀裸子是給你的。”竇氏倒也不是真貪財的人。
說到銀子,誰不喜歡?但饒是這個時候,竇氏也還記得,分了夢寒月兩枚銀裸子,夢寒月還是占大頭的。
夢寒月也沒推辭,笑呵呵地收下。
以后用錢的地方也多了去了。她也不是犧牲自己,造化他人的“好人”。這樣最好了。
“…那個,…”
竇氏猶猶豫豫,好像有話說。
“竇嫂子,你有啥話舊說唄,咱倆之間還要這么客套嗎?”夢寒月一邊兒說,恰好是看到榻上的妙音醒來了。
跑過去,把妙音給抱在手中,…習慣性地抹了抹小妙音的褲襠,依然是干燥的。夢寒月眼中更是擔憂。
竇氏本來還有求于她的。一瞧夢寒月面上擔憂地看著懷里的孩子。
“大妹子,妙音咋了?瞧你愁眉苦臉的?”
夢寒月苦笑一下,本來不想說的,但一想,竇氏是個過來人,比她有經驗。當下就果斷地把她的擔憂說給了竇氏聽。
竇氏聽了,原本緊張的心情頓時一松:“嗨!俺說大妹子擔心啥,原來就是這個啊?”朝著夢寒月伸出手去,“大妹子,給俺瞧瞧。”
夢寒月猶豫了下,這才把懷里的妙音往竇氏懷里送去。
竇氏也伸出手要去接,意外突然發生。
“刺啦!”小家伙好似故意似地,朝著竇氏就是一通童子尿。
竇氏愣了,夢寒月也愣了…,忽然,她面色通紅,“對不住,對不住。竇嫂子,我…我給你拿塊干布來擦擦。”
一邊兒嘴里怪著妙音:“小混蛋,該尿的時候不尿,不該尿的時候亂尿。以后你竇嬸子給你送來的草雞蛋,你一個都別想吃了。哼!”
夢寒月忙著遞給竇氏干帕子,竇氏忙著擦身上。兩人壓根兒就沒瞧著,夢寒月說這話的時候,小家伙暗自翻了個白眼兒來。
“對不住啊,竇嫂子。”夢寒月有些局促,這樣的經驗還真是第一次,自家的娃子把人家給尿了一身,她臉都燒紅了。
“嗨!這有啥好道歉的。小孩子總這樣,俺們家順兒小時候也干過這事兒!”夢寒月瞧著她的樣子,是真的不大在意,心里才算放下心來。
“大妹子,俺瞅著,這娃子不是身體上有啥毛病的。那尿尿得可高了,顏色也正。這說明你們家的小娃子知道做娘的辛苦列。”
尿的高?顏色也正?…夢寒月臉色變了變,有些哭笑不得,從沒聽誰這么形容過。
而她懷中的小妙音更是撅著嘴,烏黑的眼珠中閃現一絲不滿來。
夢寒月總算是放下心來,只要不是身體上有啥毛病,她也算是放下心來了。
“竇嫂子,你剛才是想說什么的?”
“哦,對!”經過夢寒月一提醒,竇氏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大妹子,俺想求你件事兒。”
“說啥求不求的,竇嫂子有啥想法,就說唄。”
“既然大妹子都這么說了,俺,俺可就真直說了啊?”竇氏突然變得有些靦腆起來,“大妹子,俺聽里正家的婆娘說過了,你這兒給教讀書識字?”
夢寒月哪兒還能不清楚的,“哈哈”一笑,“竇嫂子,你是想讓順兒來我這兒認幾個大字吧?行唄!明兒個早上,你就把順兒那孩子送過來。我瞅著順兒挺聰慧的。”
她一點兒也不推脫,也不等竇氏把話挑明了,反而自己說了出來。
竇氏高興地合不攏嘴了,滿眼感激地看著夢寒月:“大妹子,俺,俺謝謝你,俺…,等俺家順兒以后考了秀才老爺,就認你當干娘!”
夢寒月露齒而笑的笑容微愕,有些驚奇地看向竇氏,“竇嫂子是指望順兒考個秀才功名來?這個…這個我一定是會盡全力的,但我的能力有限啊…只能先教順兒認識幾個大字了,等到日后,竇嫂子和我三郎哥再決定,是不是要給順兒送去鎮上讀學塾。”
竇氏早就高興地不知道說啥了,把她從里正家的婆娘那里聽來的話,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大妹子,你別謙虛啊,里正家的婆娘可都和俺說了,說你教學特別認真,她家的春娃子干完農活兒就練習大字。
還有那個瘸娃子,現在都會背誦啥《三字經》了,以前的先生在的時候,老是批評他這不好,那不好,現如今,連瘸娃子都變得聰明伶俐了。”瘸娃子指的就是姚瘸子。
夢寒月傻眼了,…這都快把她說的是點石成金的金手指了。
“我可沒同竇嫂子客套謙虛,你把順兒送過來,我肯定好好教,但我會的有限。只能教他一些簡單的,做好啟蒙工作。
真打算要讓他考功名的話,還是要和我三郎哥商量著日后的事兒的。”夢寒月干脆繃著臉告誡竇氏,別真把她當成活神仙了,跟著她,就能有出息了。…她知道,因為上回當眾救活了姚順兒,因此,這村里好些人都把她當成活神仙。特別是竇氏。
這也是因此,她一個女人教幾個孩子讀書習字,學文斷句,在這個不算開放的姚家村里,并沒有被傳得驚世駭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