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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好詩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丑婦再道。

  “還來?”老秀才肆意嘲笑,指著丑婦的鼻子罵道:“丑人多作怪,不懂卻裝懂。貽笑大方。”

  眾人的眼中布滿好笑。

  李云長心道:這丑八怪倒是個倔性子。不禁暗自好笑地搖搖頭。卻在下一瞬間,搖著歡快的腦袋頓時像是被人死死按住一樣,頓在了那里。

  那女人清冷的嗓音依舊繼續著:

  “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

  李云長鳳眼中精光一閃,絕非桃眼中的嘲弄也頓時隱去,取而代之的是難得的認真之色。

  老秀才笑罵的話卡在喉嚨里,一時之間,上不去下不來。人群中指指點點嘲弄的聲音漸漸小了…

  唯一還在笑著的,是那目不識丁跟著湊數的人。

  只是當那些跟風湊數的人終于發現那些個作學子讀書人打扮的人,他們臉上的笑容有志一同地僵住那一刻,跟風湊數的人也笑不出來了。

  一雙雙眼睛注視著中央那個長相平凡,沒有一絲出色的女子。

  哦…如果要說的話,這女子的聲音難得的清澈,沒有女子特有的軟糯和嬌媚,淡淡的如清風: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這一回,同樣的話,再也沒有人站出來指責嘲弄了。

  他們靜靜地聽著女子清澈的聲音繼續吟誦著:

  “東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十四能誦書,十五能縫衫。十六采蓮去,菱歌意閑閑。日下戴蓮葉,笑倚南塘邊。”

  李云長個絕非的目光更加認真了。他們臉上的玩世不恭退去。

  丑婦的眼沒有看任何一個人。

  他們笑時,她不在乎。

  那么。他們認真時,她又何須認真?

  不過是華夏帝國千萬年的底蘊通過她的口傳送到這個時空罷了。

  既然選擇了抄襲,那么,請讓這首詩在這個時空也綻放同等的光彩吧!

  別看丑婦說得冠冕堂皇…,她從前不信鬼神,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事情之后,由不得她不信。她擔心著…抄襲了南華帝子的好詩,還沒讓人家的好詩得到世人的贊美…要是死后地獄里不幸見到了這位南華帝子…

  清澈的聲音依舊: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水覆空翠色,開冷紅顏。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間。蒙君贈蓮藕,藕心千絲繁。蒙君贈蓮實,其心苦如煎。…”一連吟誦完全詩…。其實這只能算是樂府民歌。

  “好!”

  “好!”

  清澈的女聲高高停住,一聲清冽的男音和一道男中音突然大喝一聲“好!”。這兩道聲音中藏著一絲激動。

  一聲好,兩聲好…那之后,便是擂鼓的掌聲和數不盡的喝彩聲!

  江南多名仕,這是文人墨客散居的好地址。江南從來不缺的就是歌舞升平和名仕大家。

  因此。這里又是以文會友,以才情服人的地方。

  你的詩好,文好,你的才情自然被認同。

  所以,當丑婦吟誦完之后,擂鼓的掌聲間歇不斷。

  “這位…夫人。請問這首詩是何人所作?竟是用了幾句疊句就勾勒出了江南的富庶和繁華!此人功底深厚,這幾句疊句看起來似是漫不經心所作,卻著實將江南的富庶繁華寫于了紙上。字里行間!”

  李云長竟然站起身來,走向了丑婦。

  從他神情上來看,是真的欣賞這首采蓮詩了。但他字里行間同樣透露出一個信息:他不信這首詩是她所作。

  事實上,這也確實不是她所作。

  丑婦并不覺得被冒犯。

  淡淡笑了笑,有理而疏遠:“是小婦人一熟人所作。”

  “是誰?”…李云長說完才發覺。自己說的又快又急,忙漲紅了臉解釋一般地問:“本公子的意思是。作此詩的人姓甚名誰?如果可以,可否引薦與本公子?”

  “假笑面!你又要挖角了!這回沒門兒!這人是我的!”絕非從旁跳出來,盛氣凌人地以下巴對著丑婦,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甩向丑婦:“喏,丑八怪,這些賞你的。只要你將此詩作者是誰告訴本公子,這些銀票就都是你的了!”

  銀票打臉…是真正的打在臉上,發出“啪”一聲重響。若問這種銀票打臉的滋味怎么樣…丑婦狠狠捏起了拳頭。

  但她沒有將銀票退回去,沒有像小說情節里寫的那些個自尊心極強的主角,將銀票重新甩向眼前可惡的公子哥兒臉上,再義憤填膺,仿若尊嚴被侮辱了一樣,指著眼前的混蛋大罵。

  她只是默默地接過銀票,蹲下身子,撿起地上落下的銀票。

  絕非是鄙夷的。李云長盡管掩飾的極好,但那雙清冽的眼注定瞞不過丑婦的眼,那雙眼中清冽有之,不屑更濃。

  為什么呢?

  為什么這些紈绔公子哥兒可以這樣地將別人的尊嚴踩在腳底下,碾成灰呢?

  答案…她心中知道。

  當年…,她也做過相同的事情。

  這就是報應?因為她做過相同的事情,所以,現在立場角色頓時換了,換成她成了被人侮辱的角色?

  丑婦嘴角輕扯,站起身子,一只手捏著手里的銀票,一只手輕巧地彈了彈沾上銀票的灰塵。

  她知道,除了眼前這兩個混蛋正用輕視的目光看著她。她周圍還有許許多多的人正用相同的目光瞧著她。

  “大娘子…”

  金翁等人叫了一聲丑婦,他們并不覺得丑婦會在乎這些銀票…話說,丑大娘子本身就是一座金礦!

  她造銀子的速度可不是蓋的。會被區區幾張銀票折了腰嗎?

  丑婦輕輕一笑,揚了揚手中的銀票,清澈的嗓音再次響起:“在場的老少爺們兒,大爺大嬸們!瞧見沒?

  我這手里可都是銀票吶!這可都是知府公子賞給大家伙兒的!大家伙兒可要謝謝知府公子呀!”

  絕非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秒。就見這丑八怪手掌一揚,頓時銀票滿天飛!

  圍觀之人不敢大肆哄搶,但那私底下的小動作卻是…丑態百出!

  丑婦輕笑地看著那些不敢大肆搶奪銀票,卻又暗中較勁兒的人群…

  突然覺得,之前人們的輕視,顯得那么的可笑…不出片刻的時間,他們正在做著他們之前都輕視著的事情。

  她眸中毫不掩飾的譏笑,映在絕非的眼里,就好似裸地打臉。

  桃眼中寒冰一般,不著調的聲音陡然轉冷:“小二。讓他們都住手。沒本公子的命令,誰敢接受丑八怪轉贈的銀票,本公子剁了誰的手!”

  本來就是他的銀票。卻偏偏要說是她的!

  丑婦皺了皺眉,冷聲說道:“小婦人用不著這些銀票,公子還是收回去的好。”

  “本公子賞出去的東西,斷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桃眼寒光一閃。

  二人竟是互不相讓!

  只見過為了錢財打得不可開交的!就沒見過為了不要錢,鬧得不可開交的!

  李云長不想插手其中。但他還想要那作詩之人。

  “孔雀。人家不要你的臭錢,你收回去好了。拿錢財侮辱人家,我想,就算是婦道人家,誰也受不得你這樣的侮辱吧。”

  又問丑婦:“大娘子,還請告之在下。這首詩的作者是何人?”

  丑婦淡笑著搖頭。

  李云長眉目一皺,深吸一口氣,這一次。不光光作揖,還微微躬身:“大娘子即便是看在下不爽眼,可也不能因為私怨壞了別人的前程,對吧?在下敢保證,若是我李家得此良才。必定推薦給當今圣上。若是真有才能,將來鯉魚躍龍門。也絕對是指日可待。”

  丑婦為難了…她是真的沒法兒說。這時代也沒這個人的存在。

  但她的猶豫和為難看在李云長和絕非眼中,就成了另一個意思了。

  人家可以為她是不愿意。

  丑婦再搖頭。

  李云長心中有些微怒,這丑八怪怎么回事。好說歹說都沒用!難道還要他動用武力,將她綁起來?

  絕非倒是幸災樂禍了:“假笑面呀假笑面,瞧你以往以理服人,溫和待人,一招吃遍天下,今日也碰到軟釘子了?”

  “不是小婦人不說,而是…沒法兒說。”丑婦意有所指。至于指的是什么,最后這二人又理解成什么…那就不關她的事情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這個“這樣”到底是怎樣,丑婦不知道,但她也不在意到底是哪樣。

  李云長忽然話鋒一轉,快速地問:“大娘子,其實這詩是你做的吧?”

  他語速極快,上一秒還慢吞吞地可惜著,下一秒就拋出一個問題…就像有人讓你“貓,老鼠,狗”不斷地重復說著,突然人家問你“老鼠捉什么?”,你會下意識的回答“貓。”…

  同樣的道理,李云長之前還一臉可惜,突然話語加快,拋出一個問題。

  若不是丑婦機敏,很可能就把“南華帝子”的名字說出來了。

  “不是!”丑婦也回答的很快。

  太快了…

  李云長瞇起鳳眼,饒有所思地看著丑婦。

  心中那個猜測…再看了看丑婦…

  她…可能是她嗎?

  絕非也體味出味兒來了。桃眼中滿是深思。

  丑婦卻不管。

  沖著老秀才笑了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當踏板踩的,下回記住了啊。”

  老秀才老臉通紅的,是羞紅的。

  “慢著!”

  “額…”丑婦正要走,又被人叫住,這回有些不耐煩,轉過身子,不耐煩地爬著耳朵:“這回又是什么事兒啊?”

  “打賭的事兒…本公子和孔雀都輸了,最后的贏家是你。”李云長鳳眸淺笑。帶著一絲不懷好意。

  “額…”丑婦立馬機警地瞪著兩人:“你們什么意思!”

  “誰贏了,誰是英雄…本公子和孔雀輸的心服口服,請你去西子湖畔會佳人。明月仙子一夜價值可值千金呢!”

  “我不要!”

  靠!神馬明月仙子…還西子湖畔咧!不就是一清伶嗎?

  “明月仙子是男人,我就去!”

  阿大扶額…心里琢磨著,要是拿夫人這句話去向主子爺告狀,主子爺不會再追究他的過失了吧?

  但,要是這么做,豈不是對不起大娘子?

  阿大好矛盾啊…

  晚安,睡了。明日再見,妹紙們,早睡早起身體倍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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