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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半月之期已到

  夜半闌珊,丑婦坐在自家的小院兒里,思緒亂飛。這幾日的種種相處,一幕幕地呈現在眼前。仿佛烙印一般深刻。

  此處留不住她!她要…

  猶記得那一天在回小柳鎮的路上,他們在江南稍作停留。

  那時候,南宮塵單獨找了她,只給她一句話:“喬小樓此人,本官要了。”

  她還記得,當時南宮塵說這話的時候,不容置疑,甚至不給一個理由。

  當時她辯駁一句:“人沒有賣身給你,即便是黥面賤民,他是自有的。”言下之意是喬小樓不是你南宮塵說要就可以要的。

  但她也同樣記得南宮塵的回答…

  不!南宮塵根本就沒有回答。

  他只是背著手轉過身的同時,給了她一個如帝王一樣輕諷的眼神。

  一個眼神,一聲嗤笑,…理所當然對于她的不滿嗤之以鼻!

  這,就是南宮塵給她的答案。

  屈辱,難堪,那一刻彌漫她心田!

  小柳鎮再美…,它的寧靜不屬于她。

  她站在院子中,月華籠罩著她,頭頂之上,彎月一枚。

  她站著,以那一點為支點,緩緩地一點點地轉著圈兒,環視著這個小院兒…

  很快,這樣的寧靜就要被她親破。不知道到了那時,這樣的溫馨是否也會跟著消失。

  丑婦寧靜的眼中有一抹不舍,但很快被堅毅的果決代替!

  無論是最初見到的二爺,亦或者是江南時候南宮塵的話,丑婦必須承認,那樣被輕視的屈辱,讓她萬分難受!

  “唉…”

  夜色深濃,小院之中。只剩下被月華照的慘白的景致,留下一聲幽幽的嘆息。

  此處,已無人。

  翌日清晨,第一抹陽光照在了小院中。

  如同以往,丑婦已經起床干了好大一會兒的事兒。

  每日里,早飯是丑婦做的,而衣服,則是馮寡婦洗的。

  和丑婦生活久了,平安也習慣早起。

  二娃子早早的來敲門,據說他來敲門的時候。春娘去了鎮上買豬下水。

  平安起了床,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洗漱,而是“咚咚咚”跑到了狗子的屋門外。然后白嫩的小手拍著狗子的屋門。

  每當這個時候,馮寡婦都會張張嘴,想要勸阻,但最終還是選擇閉嘴。

  住了些時日,倒也習慣了這樣的節奏。

  看著小平安每日里起早鬧騰狗子。狗子的身體卻沒因此更差。相反,因為被平安鬧起來,又止不住平安拉著他早起晨跑…

  好吧,聽平安說,每日里沿著他們家前面的小柳河慢跑…這叫做運動,叫做晨練。叫做晨跑。

  狗子瘦弱的身軀是不適合出去吹河風的,何況夏日清晨還是帶著一絲涼爽。

  馮寡婦勸過幾句。但鬧不住狗子滿臉靦腆的笑容,跟在平安和一同來到的二娃子身后。三人沿著小柳河“晨跑”…,但因為狗子的加入,現在“晨跑”變成了“散步”。

  馮寡婦許是看到了“散步”后,狗子臉上多了一絲人色。這才漸漸接受了平安和二娃子的“虐待”。

  當然,馮寡婦認為的“虐待”實際上是對狗子好的。馮寡婦在見到狗子的身體確實不再三天兩頭的風寒呀啥啥的之后。心中也知道,這不是啥“虐待”。

  …你見過被虐待的人會越老越好嗎?

  這一日。如同往常,平安叫醒了狗子。二娃子來敲門。

  三個小家伙一如往常,去了小柳河邊散步。

  散步時候,總要聊聊天。

  狗子今日異常地沉默。

  小平安挺敏感,察覺出狗子的不對勁,軟軟的小身子就朝著狗子瘦如竹竿的身子靠了過去,兩只小手攀上了狗子的手臂,抓住狗子骨節分明…能不分明嘛?都瘦成竹竿兒了!

  “狗子哥,咋不開心吶?”

  狗子垂下眼,入眼的就是小包子肥肥嫩嫩的笑臉,鼓脹鼓脹的,煞是惹人憐。

  緊縮的眉頭松動了一些。但卻不肯說話。

  小包子立馬將嬰兒肥的小包子臉貼上去,還使勁地撒嬌:“狗子哥?你不信俺?”

  瞧,小包子看起來天真無邪。但那話說的可不簡單!

  他狗子哥立即上當,急切地否認:“咋能不信你?你可別亂想。”

  他急于表示出自己沒有不信平安,當下就脫口而出:“俺是想讀書咧!”

  這就被問出心里話了。

  狗子說完這話之后,當下立即紅了臉。害臊地埋頭在胸前。

  在他看來,讀書是神圣的,一般人家的孩子可別想讀書的。因此,他覺得對于平安提出想要和他還有二娃子一起讀書的要求,是很過分的。

  豈料到,小平安松了一口氣,輕松的語氣說道:“嗨,俺當啥大事兒咧!狗子哥,你把俺給嚇到了!”又笑嘻嘻攀上狗子的手臂:“俺喜歡你咧,二娃子哥也喜歡你的,”又歪著小腦袋看向一旁的二娃子,“二娃子哥,你說對不對?”

  “嗯,是咧,往后俺們仨一起讀書練字。多一個人更有趣咧。”

  “真的…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騙誰還能騙俺家狗子哥?”小平安嘴甜的很。

  他可知道了,狗子哥可苦了。天天照三餐要喝那么一大海碗的藥汁。那藥汁有一回他用手指點了一點,放進嘴巴里嘗了嘗,…那味道!那味道苦的差點兒把他膽汁都給吐出來了!

  后來,他有一次問阿娘,為什么狗子哥要天天喝那么苦苦的東西。不喝不行嗎?

  他阿娘說了,狗子哥身體不好,要是不喝那苦苦的東西,就會沒命的。

  沒命…是什么概念,小小的平安并不是很清楚它的意義。

  但是那回頭。他跟著阿娘去了小柳鎮城郊外頭的“小柳鎮義莊”…,那里放著好多棺材。…阿娘說,人死了就要下葬。那個義莊只是臨時停放棺材的。

  小平安就想,沒下葬呢,這些人就躺在棺材里,可孤單了。要是下葬了,豈不是更加孤單?

  小平安就越發地同情他狗子哥了。

  后來,他就每回都親自給狗子哥送苦苦的藥。狗子哥每回都忍著苦大口灌下肚子去。而且還騙他說好喝。

  要不是他嘗過那味兒,還以為真的好喝吶!

  小平安把這事兒也跟二娃子說道說道,他不但自己心疼狗子哥。還要求二娃子也不許欺負狗子哥。

  三人如今相處倒也融洽。

  這只是小孩子之間的插曲。

  又說起正事兒來。

  丑婦今日趕去小柳鎮。

  因為當初答應那位珍饈坊的二爺,半月之內將計劃書的下卷送到。

  她當然不會傻乎乎的全部都寫出來了。挑了一些她認為必不可少的寫上去就是了。

  到了珍饈坊,恰好遇到了佟掌柜。

  佟掌柜一見到丑婦。便瞇起了眼睛。卻不言不語,讓身邊小廝帶著丑婦上了三樓的雅室。

  一如既往,那小廝安安靜靜帶著她到了雅室外,向里面稟報了一聲。

  雅室門開,露出許久不曾見過的清阮。

  清阮淡眼掃了一眼丑婦。便不多言地請了她進去,他自己個兒卻讓到了雅室外,還貼心地給把雅室的門兒關好。

  丑婦按了按太陽穴…難道這清阮不知道陌生男女共處一室是大忌嗎?

  此刻卻由不得她頭疼。

  雅室中有一扇青山綠水圖的長屏風。屏風處人影晃動,一會兒,就有人走出屏風。

  “見過二爺。”從容施禮,雙手拖著一疊紙張。“二爺,您要的下卷,小婦人給您帶來了。”

  銀白面具在眼前停住。手上的分量卻不見輕。

  丑婦悄悄抬眼,怎樣?兩手背于身后,不愿意接?

  不愿意接就算了。丑婦正要收起手中的一疊紙張。

  卻被一道大力沉沉地壓住,隔著那一疊紙張,一只大掌便壓在那疊紙張上。

  丑婦倏然間抬眼。望進一雙淺褐淡眸,其中深沉卻令她渾身一顫。便脫口而出:“二爺此是何意?”

  當聲音出口。她才覺得聲音沙啞的有些過了。

  “咳咳咳。”忙咳嗽兩聲,以作遮掩。

  卻拿一雙明眸鎖住眼前銀白面具的男子。

  那男子瞇眼覷她,如同化不開的冰雪一般的聲音淡漠的響起:“本殿不喜三心二意的人。”

  他語氣淡漠,卻叫人不敢輕易忽視。

  丑婦對上他如同臘月飛雪的冰眸,頭皮一陣發麻。

  她自然知道這銀白面具的二爺話中意思。

  她也想過珍饈坊會找她來問緣由,但卻沒想到,這件事情,卻不是佟掌柜來問,而是眼前這個陰晴不定的二爺。

  她心中嘆了一口氣…遲早是要面對。不如…

  丑婦抬起眼,看他:“二爺問的是小龍蝦的事吧。”她看似從容以對:“小婦人認為這么做最好不過。”

  “哦?”輕揚一聲,顯得主人漫不經心。

  丑婦暗暗捏起拳頭,將早早準備好的說辭說與他聽:“二爺,珍饈坊做的生意多走高端路線。客人也是名流居多。”

  丑婦沒有注意,就把前世里的“高端路線”呀,“名流”啥啥的說出口。

  二爺眼閃了閃,卻沒出聲。他大抵能夠猜到她話中意思。

  但,懷疑之色卻更濃。

稍后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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