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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翠花兒,俺們來接你回家了

  劉氏看了一眼她婆婆盧氏,才轉過頭來,對丑婦說:“翠花兒,這些年來辛苦你了。一個女人家帶著孩子不容易。俺和娘也是做女人的,最能了解當娘的辛苦了。”丑婦瞧著她這模樣,仿佛真的是很關心她,可憐她的。

  當劉氏把手探向她的臉的時候,丑婦忍住皺眉的沖動,她最討厭與人有肢體接觸了。不過她忍住了,就是為了看看劉氏接下去還能掰扯出什么花樣來。

  “翠花兒,當年那事兒…,俺知道你一定心里埋怨你爹娘和大哥。但這事兒,”劉氏說著很是為難地責怪地看一眼丑婦:“爹娘和你大哥也是沒辦法,你又不肯把胎兒打掉。這,這,這真是有辱俺們老柳家的門風啊。未婚生子,太也驚世駭俗了。”

  她見丑婦不說話,嘆口氣,語氣關懷說:“現如今平安這孩子也這么大崽兒了,這事兒的風聲也過去了。當年爹娘和你大哥趕你出去,就是為了今日風聲過去,事情平淡之后再接近回家住。”

  這倒是出乎丑婦的預料了,平安都四歲了,來接她回家住?

  當她三歲小孩好哄?

  或許之前的原主會傻乎乎感激涕零地收拾包袱,帶著孩子就跟她們回家了。

  再說,今天這兩人來到她家之后的作態,她要信了這兩人,估計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原主復活。

  丑婦抽出被劉氏親切捉住的手掌,不著痕跡地在破毯子上搓了兩下,才不咸不淡地接話:“當年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現在我和平安過得都挺好的。柳家嬸子和嫂子,你二位請回吧。”

  劉氏笑臉僵住,望一眼盧氏。婆媳二人目光交匯,傳遞各自意思。

  看來,這事兒,還得靠她婆婆盧氏,才能成事兒。

  這是二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想法是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在盧氏左右勸說之下,丑婦就是咬住一點:“柳大嬸,你要找的翠花兒早死了,這里只有我丑婦。當年的事兒,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你這孩子咋這么倔,跟頭牛似的。當初讓你打胎,你也倔,這毛病咋還是沒改吶!”柳大嬸皺眉,也不勸了,開始在屋里轉悠。

  丑婦看那個架勢,這位還要親自動手給她收拾行李?

  “走,這就跟俺走。”竟然是不由分說,抓起丑婦,就要把丑婦托下床,帶走。

  “阿娘,阿娘…”

  丑婦一回頭,她兒子小臉慘白,顯然是嚇出來的。再轉頭看向那婆媳二人,看這兩人的架勢,是非要逼著她回那柳家了。

  早不來晚不來,為嘛現在才來?說什么等風聲過了就接她回家。那你倒是早點兒來呀。丑婦目光微深,甩開柳大嬸的手:“柳家大嬸大嫂,你們這么急著找我回柳家,不會是有其他意圖吧。”

  這話本是隨口一問,卻叫她試探出一些來。

  只見這柳家婆媳二人聽到這話,兩人臉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起來。那劉氏狡猾多了,眼珠一轉,瞬間就恢復了親熱:“小姑子,你說啥話呢?俺們就是想接俺們自家的閨女回家住,咋滴就成了別有用心的壞人了?你可別分不清好人壞人吶。”拉一下她婆婆的衣服:“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啊。”

  盧氏被劉氏這么個一提醒,也收起了臉上的不自然:“翠花兒,你咋回事,俺們來接你回家,你不回,還埋汰俺們。傷心肝兒喲,白養活了…”

  反正一大堆的抱怨,沒個好話。

  不過就這兩人今天來此,絕對目的不單純。丑婦心中有衡量,眼珠一轉,道:“既然是來接我回家,那我家的平安呢?”

  丑婦明顯看到盧氏嘴角抽動,有些僵硬,劉氏手肘一寸盧氏的腰間:“娘,小姑子回來,孩子自然是要接回家的。”眼神暗示盧氏:先接回家,等事兒成了,還不是俺們說了算?倒是還能夠賣個好價錢吶。

  “接,平安當然也接回家。”盧氏雖然這么說,但是,聲音依然僵硬。

  丑婦眼珠一轉:“成!”倒是爽快地答應了,還沒等柳家婆媳高興呢,丑婦話鋒一轉:“當年我是被趕出家門的,就算回去,也要柳大叔帶著全家子來接。到了柳家還要歡歡喜喜地敲鑼打鼓。”

  柳家婆媳臉色劇變,“翠花兒,你這要求過分了啊!”

  丑婦也不與她們爭辯,只說:“就這一條,必須要的。…要不,柳家大嬸和大嫂,你們今兒個先回去,和大當家的商量商量也行。”

  那柳家婆媳對視一眼,為難地說道:“那好吧,今天個俺們就先回去找當家人商量商量。明兒…不,后天兒吧,后天兒再來找你?”

  “行,慢走啊。”也不下床來送。

  只目送著二人離去,等到再也看不到她們倆的背影了,丑婦還坐在床上發呆。

  “阿娘,你想啥想這么出神?”平安拽拽丑婦的袖子,他有些擔心阿娘會把他扔下,不再理他。烏黑的眼瞳中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擔憂和害怕。星星點點的,讓人看了老心疼了。

  丑婦心腸硬,前一刻,這孩子被那么欺負,她還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現在見到他滿臉藏不住心思的害怕,心里倒是先軟了。

  前一刻,她還不承認喚作“丑婦”的自己,平安自然就是陌生人,對陌生人,她向來沒有多少感情。

  這一刻,她既然做好了在頂替“丑婦”活著,那她就是“丑婦”,平安就是她兒子,對自己人,尤其還是自己的血脈,自己的兒子,那就是半點兒委屈都不能讓她兒子受的。

  好吧,她承認,她這樣的心態有些奇怪。但她就是那種不同關系不同對待的人。

  丑婦摸摸自家兒子的后腦勺:“睡覺。”

  她想什么,自然是她想,干嘛把個煩惱還給自家兒子擔著。這小子今天一天已經被折騰的夠嗆了。

  再一想,何止是今天一天?恐怕這半個月,這小子被逼得戰戰兢兢,偏偏還強忍著各種負面情緒,一日三餐踩著小圓凳給她做飯,供著她呢。

  “睡,睡。睡醒了,阿娘帶你上山摘野菜,晚上我們就吃野菜湯糊糊。”

  野菜湯糊糊是把野菜燒湯,然后用粗糧粉搓成團子,和著野菜湯一起煮熟。是莊戶人家的常食。味美,又管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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