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夢琴也知道韓黎明的名頭,在南山一帶,有幾個她熟知的算命大師。這個韓黎明,卻正是南山市這些大師中間最為出名的一個,據說相當靈驗。別的不敢說,最起碼常夢琴知道,自己丈夫的領堊導,豫劇團團長高益民的頑固失眠癥,就是被韓黎明韓大師畫了一個據稱是什么鎮神安眠的神符給治療好的。只不過韓黎明大師平時很少出門,都是在家里的道場中修行,因為聲名遠著,平日里到韓大師家里求卦、求簽的人絡繹不絕,可是這個韓大師有個毛病,就是初一十五不算,過了中午十二點不算,陰天下雨不算,而且他每天只為九個人算命,為三個人算姻緣,多一個不算,少一個不行。為了孟爽的婚事,她曾幾次前去求簽,都因為排隊的人多過了時辰而錯過。今天韓大師忽然間出現在公爹孟項偉的壽宴上,還說這里有紫色祥云纏繞,一定是有和政務院首輔方為民一樣的貴人出現,怎么能夠不讓常夢琴既高興又震驚呢?比起孟項偉和孟躍進來,常夢琴更相信這個,她當時就丟下聊的正火熱的朋友,快步沖到韓黎明的身邊,一邊問韓黎明道:“韓大師,那個貴人在哪里,在哪里?”一邊伸長著脖子跟韓黎明目光四處尋找著。
“是啊是啊,韓大師,那個貴人在哪里呢?”眾人也都很好奇,一起跟著常夢琴追問道。
“是啊,在哪里呢?”韓黎明四處張望了一陣,臉上露出非常迷惑的表情,伸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喃喃自語道:“難道說是我看錯了不成?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著紫色祥云直沖青天,才一路追著過來的啊!難道說是…”
說到這里,韓黎明不由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他連忙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臉上露出十分驚恐的表情。
這一下可把常夢琴嚇得個三魂出竅,六魄離體。
她一把抓住韓黎明的衣袖,顫聲問道:“韓大師難道什么?”
韓黎明連連搖頭道:“不能說,不能說!”
常夢琴最迷信這個,見韓黎明如此,這下更是把常夢琴嚇得臉色發白,雙腿發軟差點當場給韓黎明韓大師給跪下去她死死地抓住韓黎明的衣袖,苦苦哀求道:“韓大師啊韓大師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說一個囫圇話啊這樣說半截留半截豈不是要把人嚇死?”
“是啊,韓大師,究竟有什么,你就對她說說吧。她是孟項偉孟老竟兒媳,今天為了孟老的壽宴也忙活了大半天了你現在冒出這么一句不跟她講清楚,她心里可不要堵死啊?”高益民也站在一邊幫著常夢琴說話。
韓黎明這才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明輕了吧。我現在看到一股紫色的祥云沖天而起,一直追到這里卻又消失不見,只能說明這股紫色的祥云被什么東西壓制住了…”
“啊?”聽韓黎明這么講,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吃了一驚常夢琴更是瞪大眼了眼人也不等她開口問韓黎明,那邊高益民已經搶先問出了包括常夢琴在內所有人心中的疑問:“那豈不是說這個有著紫色祥云的貴人情況有點不妙?”
“無妨,無妨!”韓黎明含笑搖了搖頭,“貴人貴相已成,豈能是邪魍宵小搖能壓制住的?不管是什么東西壓制住了貴人的祥云,最后都要遭到貴人祥云的反噬,難免落個凄慘的下場。”
“噢,原來如此啊!”
包括常夢琴在內,眾人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只要貴人沒有事情就好。想想也是,那是跟當朝首輔方為民一樣的貴人,又怎么可能被那些壞東西壓制住呢!
既然暫時找不到那個貴人,眾人都把這個心思放到了一邊,眼下最緊要的是,遇到了韓大師這個貴人,韓大師算命那么準,平時求上門也見不到大師,今天在這里既然遇到了韓大師,就不能輕易放他走!
“哎呀!真是韓大師呀。韓大師,今天有時間嗎?我想讓您算下運程…”
“韓大師,我家里這幾天一直不順,先是老媽摔了一翻骨折,又是小兒子突然生病,有什么破解之法沒有?”
“我和老婆結婚三年多了,她還是一片青菜地,連個籽兒也不結,韓大師,您看有能不能給破破?”
“鬧什么,你們鬧什么?”常夢琴也顧不上主人的矜持與涵養,一把將圍上來求韓黎明算卦的人推開,嚷嚷道:“今天韓大師是到我公爹的壽宴上,即使要算卦,也得先給我算是不是?”
“哎,抱歉抱歉,我是追尋紫色祥云而來,祥云既然消失了,我也該回去了。今天不算卦,不算卦。”韓黎明沖常夢琴拱了拱手,就要出去。
“韓大師啊,”高益民看到常夢琴沖他哀求的眼神,不得不站出來攔住了韓黎明,“今天做壽的孟老爺子是我原來的老領堊導。他的兒子孟躍進又是我的同事,今天你追著紫色祥云而來,雖然紫色祥云消失了,但是你既然到了這個大廳,也算是有緣。你展示一下法力,替孟老的兒媳婦算上一卦吧。”
“也罷,高團長說的未嘗沒有道理,既然來了,也算是有緣。這位就是孟項偉孟老的兒媳啊?你要算什么,請說。”韓黎明拉了一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坐在上面,望著常夢琴道。
“這個啊?”常夢琴抬眼望了望左右這么多人,就輕聲對韓黎明說道:“韓大師,能不能換一個地方求教?這里這么多人,怕不方便。”常夢琴一直掛在心里的事情就是女兒孟爽與包飛揚的婚事,她雖然已經在圓通寺找住持大師求過簽,但是韓黎明是比圓通寺住持大師更有名的大師,以前自己求過多次都沒有機會讓韓大師算一卦,現在韓大師既然答應幫她算一算,那么自然常夢琴還是要問她一直牽腸掛肚的女兒孟爽的姻緣啊。只是圓通寺主持大師已經說過,孟爽和包飛揚之間八字相克,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包飛揚就會克她和孟爽的爸爸,像這種事情,只能是私下里說說,常夢琴可不想讓在場的這么多親朋好友們都知道。
“也好,那咱們借一步說話。”韓黎明點了點頭,跟著常夢琴來到酒店的一個小包廂,坐下后沖常夢琴點了點頭,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常夢琴連連點頭,慌忙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包飛揚和孟爽的生辰八字。尤其是包飛揚生辰八字,常夢琴以前聽孟爽說過,還怕不準確,昨天到火車站接包飛揚回來的路上,特意找包飛揚核實過,孟爽說的準確無誤。
韓黎明接過來常夢琴叫過來的紙張,目光往上一掃,不由得大吃一驚,抬起頭問常夢琴道:“常女士,你給的這個是誰的生辰八字啊?”
“我女兒孟爽,和她的大學同學包飛揚的生辰八字啊!”常夢琴不知道韓黎明為什么反應那么大,她說道:“我女兒孟爽和她大學同學包飛揚感情很要好,但是她比包飛揚年齡大兩歲,我不知道他倆的生辰八字犯沖不犯沖,想請韓大師您幫忙推算一下。”
“原來這個人叫包飛揚,是你女兒孟爽的大學同學啊!”韓黎明連連感慨道,“我剛才還奇怪貴人在哪里呢,原來貴人藏在這里啊1”
“什么?韓大師,你說誰是貴人?”常夢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韓黎明在說什么。
“我是說你女兒的大學同學包飛揚是貴人!”韓黎明伸手指著紙張上包飛揚的生辰八字,對常夢琴說道:“常女士,你來看,包飛揚的生辰八字,是農歷葵丑年甲子月庚寅日(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日),這個時節點正處于葵丑牛年和甲寅虎年交替的節點,又因為日子是庚寅日,所以包飛揚雖然肖牛但是實則屬虎,再加上降生的時辰正好是零點零分正,正處于黑白交替晝夜輪回的一個節點,故此包飛揚才有此貴人之氣,紫色祥云直沖青天也就不稀罕了。”
“什么?你說包飛揚肖牛屬虎?這是什么意思啊?”常夢琴還是有些不解。
“很簡單,換成世俗間的話來說,就是包飛揚這頭牛是假牛,實際上是屬老虎的,所以才會如此貴氣啊!”
韓黎明板著手指頭子丑寅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給常夢琴講了一大套道理,把常夢琴繞得云里霧里的,最后一副恍然大悟狀,“我說呢,有時候我感覺有些人和他的屬相性格不匹配,原來是屬相并不是真屬相啊!”
韓黎明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連連點頭,說道:“常女士,你的悟性真高,也是一個很有道緣之人,可惜遇到我晚了。如果早二十年遇到我,跟著我修煉一番,成就必然會遠高于我,可惜被耽誤了啊!”
“是嘛?我悟性很高?還很有道緣?”常夢琴不由得喜不自禁,“韓大師,雖然晚了點,現在跟著你學,就沒有用了嗎?”
“作用不大了,可惜,可惜了!”韓黎明惋惜的連連搖頭,見常夢琴還要在這上面糾纏,就連忙說道:“你女兒真的是有福氣,遇到包飛揚這個肖牛屬虎貴人,真的是一世好姻緣啊!”
“韓大師,真的是一世好姻緣嗎?我怎么聽別的大師講,包飛揚的屬相和我家孟爽的屬相相克,他們倆如果在一起,會克我和孟爽的爸爸的。”常夢琴連忙問道。
“荒謬!什么人如此胡說八道,污蔑貴人,也不怕遭了天譴。”韓黎明怒聲說道。
“什么,還會遭到天譴?”常夢琴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當然會遭到天譴。”韓黎明正色說道,“常女士,你聽我來為你詳細講解,看看包飛揚肖牛屬虎,而且這頭虎還是一頭神虎。”
“什么?神虎?韓大師您是說真的嗎…”常夢琴聽得都有些恍惚了。
“以我的身份,還能夠在這個問題上騙你不成?”韓黎明矜持地望了常夢琴一眼,言之鑿鑿地說道:
“常女士,你可知道騎虎的大神趙公明,俗稱趙公元帥。我們道家典籍有詳細記載,趙公明是終南山人,秦朝末年避亂,在山中虔心修道。漢朝張天師入四川鶴鳴山修煉時,收他為徒弟,并讓他騎黑虎守護丹房。張天師煉丹成功后,趙公明也得道成仙。在《封神演義》中,趙公明原是峨眉山羅浮洞的一位道仙,神通廣大。而他的坐騎黑虎,更是威風八面,也自有一番來歷。
當時商紂王在位三十三年,他沉湎酒色,荒淫無度,姜子牙輔助周武王舉起了義旗。
聞太師奉紂王之命討伐西周,卻屢戰屢敗,他便上峨眉山請下了趙公明。趙公明帶上兩個徒弟,借土遁往西周而去,來到一座高山。趙公明見此山景色秀麗,宛如蓬萊仙境,正在觀賞之際,突然山腳下一陣狂風,卷起漫天塵土,只見一只猛虎跳了出來。趙公明笑著說:‘我正愁此去沒有坐騎,能夠跨虎前去,豈不是大好事!’
老虎咆哮著撲了過來,伸出鐵鉤似的利爪,兇猛無比。趙公明卻不慌不忙,邁步向前,僅僅用兩個指頭,就將老虎降伏在地。他用絲繩套住老虎的脖子,跨上虎背,把虎一拍,在虎的頭頸上畫了一道符。那老虎當即四足起風云,霎時間來到聞太師的轅門前。從此,趙公明成為聞太師的一員大將。
當然,趙公明助紂為虐,逆天而行,盡管他武藝高強,道行高深,但最終也失敗了。但是他雖然在人間栽了跟頭,卻在神界大出風頭。最后,姜子牙分封諸神時,趙公明被封為‘金龍如意正一龍虎玄壇真君’,手下有招寶天尊、納珍天尊、招財使者和利市仙官四位正神,專司“迎神納福”,追逃捕亡,儼然一副財神爺的派頭。順便說一下,這五位后來就成了著名的‘五路財神’,在民間享受著萬家香火。
虎代表西方,西方屬金。諸寶之中,自然以黃金最為貴重,也最為常見。所以說趙公明的老虎坐騎還有招財進寶的妙用。所以包飛揚不僅僅是神虎,還是財虎。“
這個韓黎明,還真敢信口雌黃,這朗朗世界,那里有什么神虎在世,這些話說出來,即使包飛揚自己聽到了恐怕也會崩掉大牙,可是偏偏這個常夢琴聽了就覺得真有其事,信之不疑。
韓黎明最后說道:“常女士,不信你私下里問一問你的女兒,看看包飛揚這個貴人是不是特別會賺錢,是一個商業巨富。”這些資料他都是聽張曉云告訴他的,這時候拿出來唬常夢琴,自然是輕而易舉。
“韓大師,這似乎有點不準吧?”常夢琴眉頭皺了皺,有點清醒了過來,“這個包飛揚,只是西北省環保廳里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可不是什么商業巨富啊。”因為包飛揚的交代,孟爽并沒有告訴常夢琴和孟躍進包飛揚才是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的真正老板,所以在常夢琴心目中,只知道包飛揚有一個有錢的姐姐,而不知道包飛揚這個所謂有錢的姐姐只是在替包飛揚打工而已,是包飛揚的白手套。
“常女士,你既然懷疑我的卜算,那我再說下去也沒有什么益處,咱們就到此為止吧!”韓黎明臉色一變,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就要離去。
常夢琴一下子慌了手腳,連忙拉著韓黎明的手連連道歉,“韓大師,你莫生氣,莫生氣。我一個婦道人家什么都不懂瞎說,你千萬別往心里去。只是這個包飛揚真的是西北省環保廳的普通干部,他不是什么商業巨富。”
“哦,真的是這樣?”韓黎明停下來裝模作樣的掐了幾下手指,又對常夢琴說道:“嗯,這樣也很正常,因為包飛揚他是一個招財神虎,并不一定是自己賺大錢,而是可以幫助他的家庭成員賺大錢。你還是讓你女兒問一問,包飛揚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中有沒有發大財的人。而且必然是最近這一兩年發財的。”
“啊,這樣啊!這就對了,包飛揚的姐姐兩年前開了一個公司,聽我女兒說很賺錢的,據說包飛揚替他姐姐出了不少主意呢!”常夢琴這才恍然大悟。
“嗯,這樣就對的上了!”韓黎明點了點頭,沒有再坐下來的意思,對常夢琴說道:“常女士,你要算的卦我也幫你算了,今天是你公爹孟老先生的壽宴,我也不耽誤你太多時間了。先行告辭,以后有機會,我們再談。”
見韓黎明真的要走,常夢琴只好松開韓黎明的胳膊,慚愧地對韓黎明說道:“韓大師,你難得抽出時間來幫我算卦,我剛才卻還懷疑你算的不準,真的很抱歉,對不起,希望你不要和我一個婦道人家一般見識。”
“唉,看在你也是一片誠心的份上,常女士,我再送你一句話吧。你知道你女兒大學同學包飛揚這個貴人的紫色祥云是被誰壓制住了嗎?”韓黎明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態望著常夢琴。
“韓大師,是被誰壓制住了啊?”常夢琴連忙湊近了聽韓黎明怎么說。
“就是被你啊常女士。”韓黎明說道,“你肯定做了什么得罪了包飛揚的事情,你如果不趕快做出彌補,讓包飛揚原諒你,恐怕日后就要受到包飛揚貴人之氣的反噬,到時候你的下場可就不妙了啊1”
說完之后,韓黎明也不理會常夢琴是什么表情,甩手揚長而去。也許這個韓黎明是專門練過行走步態的,只是平常的走路,硬是讓他走出了仿佛踩在云彩上行走一般行云流水般的感覺。
韓黎明這一走,常夢琴不由得呆在了哪里。什么?包飛揚竟然就是和政務院首輔方為民一樣前途無量的貴人,身上冒著紫色祥云直沖青天,而因為自己得罪了包飛揚,讓他的紫色祥云這才消失不見,日后自己必然會遭到包飛揚紫色祥云的反噬?
我的那個老祖奶奶啊!這怎么得了呢?怎么會是這樣的結果呢?自己本來一門心思地為女兒的未來操心,卻不想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貴人。要怪只能怪圓通寺那個王八蛋住持,根本就是不學無術的騙子嘛!連肖牛屬虎這點常識都不知道,竟然還誣陷包飛揚和孟爽的生肖相克,會克她和老孟。自己真的是失心瘋了,才會聽圓通寺那個老禿驢胡言亂語,這下可好了,老禿驢一句話總算沒有說錯,包飛揚是會對自己這個當孟爽母親的不利,原因不是包飛揚和孟爽生肖相克,而是因為自己得罪了包飛揚,會遭到包飛揚貴人之氣的反噬啊!
一時間常夢琴呆呆地站房間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直過來許久,這才慢慢反應過來,強擠出笑容去招待賓客去了。不過她心里已經在思索自己究竟該做些什么,才能彌補自己以前對包飛揚的輕慢,好彌補自己對包飛揚祥云的壓制,不再受到包飛揚身上貴氣的反噬呢!
包飛揚坐在角落里,把發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沒有想到,韓黎明在南山市竟然有這么大的知名度,當那個高團長喊出他的名字的時候,立刻引起了轟動。然后就看著常夢琴主動上鉤,又請韓黎明到小包廂里去私下里請教。大約十幾分鐘后,韓黎明就那樣施施然地如同神仙一般踩著似乎能御風的步伐離去了,離走前還不忘給他遞了一個一切都搞定了的眼色。然后不久,就看到常夢琴從小包廂里走出來,雖然臉上還掛著笑容,但是包飛揚還是敏銳地察覺出,常夢琴似乎是受到了很大驚嚇,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