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包飛揚在睡夢中被敲門聲驚醒,他摸起床頭的手表一看,已經是九點半了,不由得嚇了一跳。自己還真能睡啊,竟然睡到這個時候。
聽著外面急促的敲門聲,包飛揚喊道:“來了來了!”也顧不得換衣服,穿著睡衣下了床,踢踏著拖鞋走到外面把房門打開。
敲門的人是尚曉紅,她看到包飛揚睡眼惺忪的模樣,不由得埋怨道:“虧你這個時候還睡得著!你知道不知道,于志遠自殺了!”
“什么?于志遠自殺了?怎么會呢?”包飛揚頓時瞪大了眼睛,“他和劉三兒范麗娜昨晚不是被朱科長帶到派出所了嗎?”
“是啊,于志遠就是昨天夜里在市府派出所拘留室里自殺的。現在市局刑警隊已經接手了這個案子,朱科長也被他們帶到市局去調查了。”尚曉紅一臉嚴肅地說道。
“尚姐,你進來說話。”包飛揚看了看走廊上,沒有一個人,就把尚曉紅讓進了房間,關好房門,問尚曉紅道:“具體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是聽市府派出所那邊的人說了幾句,知道的情況也不怎么詳細。”尚曉紅說道:“好像是昨天晚上朱瑞強把于志遠他們三個人帶回去之后,審問了兩個小時,后來看著時間太晚,就把于志遠和劉三兒范麗娜三個人分開關押。劉三兒和范麗娜被拷在朱科長的指導員辦公室,而于志遠則被關在二樓的拘留室。可是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朱科長讓人打開拘留室的房門一看,卻發現于志遠用皮帶在拘留室的橫梁上上吊自殺了!朱科長就立刻派人向市局匯報,然后市局就派刑警隊下來勘察現場,還把朱科長和昨天參加審訊的幾個派出所民警都帶走了。”
說這些的時候,尚曉紅心中挺內疚的,如果不是她拉上朱瑞強去騰飛大廈幫助包飛揚,才給朱瑞強惹了這么大的麻煩。
“現在也不是著急的時候。”包飛揚沉吟了一下,說道:“還是等一等刑警隊的調查結論出來吧。他們有了結論,我們再考慮去怎么做。”
“總之,”包飛揚抬頭望著尚曉紅,“我絕對不會讓朱科長平白無故受冤枉的!”
尚曉紅離開后,包飛揚坐在床上沉思起來。
于志遠的死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呢?如果是自殺,似乎有點說不通。即使于志遠敲詐勒索的罪名成立,最多也就是判個幾年徒刑而已,不至于逼得于志遠要自殺啊?如果是他殺,那么又會是什么人下手呢?考慮到市府派出所的拘留室,誰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殺了于志遠,還偽造出自殺的現場?更為關鍵的是,為什么要殺于志遠?難道說于志遠手中掌握了什么人見不得光的秘密不成?
包飛揚腦海里逐漸形成了一個清晰的思路,所有的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人。只是這個人究竟干了什么壞事讓于志遠知道,才這樣迫不及待地要殺人滅口呢?
不過包飛揚知道,這所有一切都是自己的推測。他不是警察,只是礦務局運銷科副科長,他沒有權力去介入到這個案件當中去。因此,只能依靠市局刑警隊來偵破這個案件。只是,市局刑警隊真的有這個決心去認真偵破這個案件,把它挖一個水落石出嗎?以包飛揚前世的經驗,先這樣的案子,恐怕多半會草草收尾…黃春發獲知消息之后,喘著粗氣來到成平原的辦公室,匯報道:“成書記,于志遠昨天夜里自殺了!”
“于志遠?”成平原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你是說,高俊才那個小車司機?”
“是啊!”黃春發就把事情匯報了一遍。
“怎么回事,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成平原臉色沉了下來,“究竟是真的自殺,還是另有其他原因?”
“根據現場勘察的結果和法醫尸檢報告,”黃春發說道,“刑警隊的結論是自殺。不過朱瑞強已經拿到于志遠的供詞,承認他和劉三兒、范麗娜合伙兒敲詐包飛揚。””
成平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本來還指望,借著這個案子,讓鐘嚴明和高峻嶺斗上一斗,把高峻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鐘嚴明那邊,然后他在后面伺機而動,看看能不能抓到高峻嶺的把柄,一舉把高峻嶺拿下。即使省里那位領導要怪罪下來,也只能把脾氣發到鐘嚴明身上。可是現在隨著于志遠的死去,他的這個想把鐘嚴明推到前面打頭陣的如意算盤可就破滅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總之出現這種情況是不可原諒的!”成平原說道,“老黃,你們市局一定要認真總結經驗教訓,嚴肅處理有關責任人!”
“是,我們一定認真總結經驗教訓,嚴肅處理有關責任人!”黃春發向成平原保證了一遍,又說道:“成書記,雖然說有于志遠和劉三兒范麗娜的供詞,可以證明于志遠是畏罪自殺,但是我還是擔心于志遠的家屬會過來鬧事,到時候要怎么處理,還請您給定一個調子。”
“按照正常情況處理就行,我想于志遠的家屬應該不會鬧事。”成平原向后捋了一下頭發,望了黃春發一眼,緩緩說道:“有些人比你更不希望看到于志遠的家屬出來鬧事。”
黃春發經成平原這么一點,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心中暗道自己怎么這么傻呢!這件事情如果真的鬧大了,雖然說對市公安局有所影響,但是受影響更大的,恐怕會是高峻嶺吧?一個市委副書記的親弟弟的小車司機在派出所里畏罪自殺,這件事情一旦傳到省里去,省里的領導會對這個市委副書記產生什么樣的看法呢?
因此,高峻嶺應該比自己更著急安撫于志遠的家屬才對。
想到這里,黃春發心中就篤定了很多,笑著說道:“成書記,您真是咱們天源的定海神針啊!我心中本來還有點七上八下的,但是經您這么一點撥,簡直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樣,一點都不擔心了!”
成平原不由得也笑了起來,這個老黃的馬屁雖然拍得很是拙劣,但是對自己的忠心耿耿的態度,可是從未發生過改變!
于志遠的死,就像是在平靜而又厚重的黃河里投入一塊小石頭一樣,只是濺起了一朵小小浪花,那一圈圈漣漪尚未傳播多遠,就被渾濁的厚重的黃河水同化掉,河面隨即又恢復了往曰的平靜。
在于志遠死后的第三天,天恒煤炭貿易公司也送來了一百多萬的轉賬支票,把拖欠運銷科的貨款全部結算完畢。這倒是讓包飛揚吃了一驚,本來他以為,高俊才的陰謀在自己身上沒有得逞,必定會繼續拖欠這邊貨款,沒有那么容易就還過來的。
包飛揚正在奇怪的時候,接到通知,肖路遠讓他到辦公室去一趟。
寒暄完畢,肖路遠就問包飛揚:“運銷科和市第一汽車運輸公司的合同到期了吧?”
原來呢,天源礦務局的煤炭外銷雖然有汽車運輸和火車運輸兩種方式,但是主要還是靠火車運輸,通過鐵路線運送出去的煤炭份額占天源礦務局年煤炭銷售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但是因為天源礦務局屬于地方礦務局,并沒有專門的鐵路專用線。天源礦務局下屬各礦的煤炭要想通過鐵路運輸,必須要先通過汽車從礦上運輸到天源北站礦務局的堆煤場,然后再從堆煤場轉裝上火車車皮,然后發往全國各地。因為礦務局本身的運輸力量有限,從礦上運到鐵路堆煤場,以及從鐵路堆煤場轉裝到火車車皮的工作,一直是由天源第一運輸公司負責的。按照雙方合作方式,是一季度簽訂一次合同。今年第三季度的合同九月底就要到期,馬上該簽訂第四季度的合作合同。
“是啊,馬上就到期了!”包飛揚不明白肖路遠忽然間問這個問題干什么。因為運銷科一直是和第一汽車運輸公司合作,按照慣例是合同到期了就繼續續簽,肖路遠忽然間問起這個,難道說有什么變化不成?
果然,肖路遠說道:“局黨委上午召開了一個會議,對于礦上到鐵路堆煤場的短途運輸業務有一個新指示,就是希望打破以往的慣例,采取招標的方式確定合作單位。鐵路堆煤場的火車裝車業務,和短途運輸業務一起打包,由同一家中標單位負責。”
包飛揚吃了一驚,說道:“肖局長,距離九月底只有五天了,現在突然間決定采取招標的方式,怕來不及吧?”
肖路遠雖然和包飛揚的看法相同,但是奈何這是礦務局一把手胡福才拍板定下來的事情,又獲得了局黨委大多數委員的支持,他也只有接受。
“包科長,時間是緊了一點,但是也不是不能夠完成。”肖路遠說道,“招標的范圍,只限于咱們天源市的企業,而且又是運輸和裝卸合同,不算特別復雜,你回去召開科里的骨干,議一議,下午拿出一個方案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