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科長!”肖路遠最后說道,“現在你們運銷科的同志們討論一下,把討賬任務的數額明確下來,會后我就向胡局長匯報。(文學館www.w
說完這句話,肖路遠伸手從兜里摸出一盒金絲猴,給信雄健和包飛揚各散了兩支,然后自己點上一支,坐在那里吞云吐霧,再也不說話。
包飛揚看到肖路遠堂堂的天源礦務局副局長,副處級干部,抽的竟然是兩塊錢一盒的金絲猴,由此可以推想,天源礦務局在經濟上究竟是何等的窘迫!包飛揚本來以為,天源礦務局要比天源市另外一個正處級國企向陽坡高嶺土礦兩個月之前的情況要好很多。現在看來,天源礦務局情況確實是要比兩個月之前的向陽坡高嶺土礦要好一點,但是好的也有限。否則,肖路遠也不會心急火燎地親自到運銷科來督戰,靠討賬來發工資了。
信雄健看著包飛揚在那邊點著香煙,跟肖路遠一樣坐在那里吞云吐霧,渾然沒有把要賬的任務當成一回事,心中不由得就來氣,心中說道你以為你是新到運銷科上任的,就可以逃過這一劫?做夢!天底下那里有這樣的好事呢!到時候老子完不成討賬任務,被肖路遠安排到井下采煤,你包飛揚好順勢接替老子這運銷科科長的肥差?想得倒美!
“包科長,”信雄健把炮口對準了包飛揚,“剛才肖局長的講話你也聽到了。一千萬要賬指標要落實到人,你是副科長,要做好模范帶頭作用。你先表一個態,在一千萬元討賬任務中,你能分擔多少?”
肖路遠沒有想到信雄健一開口就把火頭往包飛揚身上引,這事辦得可不怎么地道。他如果不開口阻止。一旦傳出去,別人還以為他和信雄健串通好了,合伙欺負包飛揚這個運銷科的新干部呢!
“雄健!”肖路遠沒有繼續叫信雄健為信科長,而是用了以前他到信家對信雄健私下里的稱呼,“包科長今天剛上任,不熟悉情況。這次要賬任務,先暫時別把他包括在內。”
“對不起,肖局長。”信雄健并不怕肖路遠,一臉無辜地說道。“我本來以為包科長這個時候過來,是準備和我們運銷科全體同事共度難關的。原來是我理解錯了,不是這回事。如果是這樣,包科長不如回家休息幾天,等我們運輸科把討賬任務完成之后。包科長再過來摘桃子豈不是更好?”
運銷科這些人本來覺得肖路遠說的不錯,包飛揚今天是第一天上任,什么情況都不熟悉,讓他也承擔這個要賬任務確實有點勉為其難。可是現在又一聽信雄健的話,覺得信雄健說的更是在理,既然上任了,就要做好和運銷科同甘共苦的準備。如果只能同甘,不能共苦,要這樣的領導有什么用?正如信雄健所說,真的想要摘桃。你老人家倒是晚幾天過來啊,這個時候趕過來,難道是要看我們大家的笑話不成?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包飛揚身上。
雖然不知道信雄健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包飛揚,但是很顯然。信雄健對包飛揚這個新副手顯然不怎么感冒。一時間肖路遠也有點后悔,不該聽孟德海介紹說包飛揚業務能力很強就想當然地把包飛揚安排到運銷科。也許換一個崗位更適合?可是這個時候后悔也晚了,而且信雄健已經把話說成了那樣,肖路遠也不好再替包飛揚說什么了。畢竟,這個時候還要等著運銷科全體人員出力去討要欠款發放工資和節ri獎金,這個時候如果太偏向包飛揚,或許會影響到運銷科這些銷售人員的士氣!
“呵呵,”包飛揚笑了起來,對肖路遠說道:“肖局長,信科長說的對。我到運銷科來,就是要和運銷科全體同志同甘共苦的,沒有理由運銷科其他同志有任務指標,我這個副科長沒有啊!”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從會場上所有人員的臉上一一掃過,看到信雄健的時候,甚至還微笑了一下,最后才把目光停留在肖路遠身上:“肖局長,我這里代表我個人先向你表個態,運銷科要賬總任務指標是一千萬元對吧?我個人承擔兩百萬元,在本月二十五ri之前,我保證要回來兩百萬元。”
會場上響起了一片訝異之聲,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包飛揚竟然敢承諾要承擔兩百萬元的任務指標?他是不是瘋了?這個年月,兩百萬元豈是那么容易要的?更何況距離二十五ri只有十天的時間,他今天又是第一天到運銷科來上班,憑什么有自信認為自己能要回來兩百萬?這個包科長,年齡不大,口氣不小啊!
信雄健的臉色不由得黑了下來,心中大罵包飛揚這個小王八蛋真的是yin險之極,竟然趁著這個機會來陷害他。這個小王八蛋一個第一天上任副科長就敢承諾兩百萬元要賬任務,自己是運銷科一把手,又在運銷科工作了五六年,倘若承諾的任務數額比包飛揚低,當著肖路遠和運銷科全體人員的面,又怎么能夠下得了這個臺呢?
可是,如果要承諾兩百萬以上的任務,信雄健還真的沒有那個把握。按照信雄健的估算,他把手頭的客戶資源歸攏在一起,七七八八地最多能夠要回來一百萬元,超過這個數字,他是絕對完不成的。現在可好,包飛揚直接承諾個兩百萬元,逼得他不得不把任務數額往上提。到時候包飛揚固然是完不成任務,可是他信雄健的任務也照樣沒有完成不是嗎?大家一起挨批評受處分,包飛揚這個主意打得還真是yin險之極啊!
“包科長,做人還是要踏實一點才好。”信雄健說道,“能完成多少任務,就給自己定多少指標。不要好高騖遠。你定下兩百萬元的指標,你能夠完成嗎?”
“呵呵,”包飛揚聳了聳肩膀,笑著說道:“多謝信科長關心。肖局長前面不是已經說了,完不成任務就調到礦上采掘隊去下井嘛!”
“你…”
“信科長,我的任務指標已經報出來了。”包飛揚長長地吐了一口煙,“你作為運銷科的一把手,是不是也該把你的任務指標報一下呢?科里的同志們,還等著你起帶頭作用呢!”
看到信雄健反過來被包飛揚逼到墻根,肖路遠不得不再次站出來打圓場,不過這次是為信雄健。
“包科長,現在不是鬧意氣之爭的時候。定這個任務指標,主要還是為了解決咱們局兩千多名員工的工資和獎金的問題,并不是為了處罰某個人。”肖路遠說道,“我覺得這個兩百萬元的指標,對你來說壓力還是大了一點,應當適當地向下調整一下。”
“肖局長,”包飛揚微笑著說道,“你看我像是主動要申請下井工作的人么?這兩百萬任務指標,我能報出來,就絕對能夠完成它。只是要給我一個前提,就是這個要賬的單位要我自己來選。”
“哦?”
肖路遠想起了孟德海對包飛揚做出的“能力極強”的四個字的評價,心想包飛揚也許真的能夠完成這兩百萬元的指標嗎?倘若是這樣,那可真的是一件大好事。一千萬指標中包飛揚一個人就承擔了五分之一,運銷科其余三十多個人來分擔八百萬元的任務,壓力顯然要小很多,完成的幾率大增。
“包科長,要賬的單位你來選?那你說一說,你準備選哪個單位去要賬?”肖路遠問道。
包飛揚笑了笑,說道:“中天市熱電廠。”
“不行!”信雄健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叫了起來,“中天市熱電廠的業務一向是由我來負責的,所以他們的帳,也得由我來要。”
“哦?”包飛揚暗道自己前幾天的工作做得還是不夠細致,只打聽出來中天熱電廠欠礦務局一千多萬元貨款,但是卻沒有想到,中天熱電廠的業務竟然是信雄健親自負責的。
“信科長,既然中天市熱電廠的帳由你來討,那么你能夠保證從他們那里要回多少錢來?”包飛揚不慌不忙地又點上一根香煙。
中天市熱電廠供應處副處長郎葉青是信雄健的遠房表舅,也正是憑借著這一層關系,天源礦務局才擊敗眾多的競爭對手,成為中天市熱電廠的煤炭供應商之一。只是郎葉青畢竟只是一個副處長,在供應處話語權有限,在貨款結算方面就有些拖沓。可是即使這樣,信雄健也相信,只要他找郎葉青開口,在這個月二十五ri之前弄回個七八十萬元貨款還是沒有問題的。
想到這里,信雄健咬了咬牙,說道:“二十五ri之前,我能拿回來一百萬元。”信雄健心中已經盤算好了,如果中天市熱電廠那邊能夠要回來七八十萬,剩余的二三十萬,就去找高俊才,天恒煤炭貿易公司那邊欠了一百多萬,讓高俊才拿出二三十萬元救救急,應該問題不大吧?
包飛揚又笑了起來,說道:“好!那就讓信科長先向中天市熱電廠討要。你要回來一百萬元之后,我保證能夠從中天市熱電廠再要回來兩百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