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同志，你是怎么想的？”
沈國生靠在椅子上，饒有興趣地望著包飛揚。他倒是想看看這個聰明的年輕人在這種情況下會做出怎樣的回答或者說做出怎么樣的選擇。
“沈書記、邱市長，各位領導，”包飛揚端坐在靠墻的椅子上，神色自然又淡定異常，“說句實話，聽到這個消息，我心中感到異常震驚！”
成清寧就坐在包飛揚旁邊，看著包飛揚淡定的表情不由得心中吐槽：異常震驚？震驚個毛線啊！包飛揚，拜托你說假話能不能專業一點，你這副樣子，哪里有一點震驚的樣子啊？
說實話，成清寧不嫉妒包飛揚是不可能的！論起年齡來，他比包飛揚還大三四歲，父親還在京城部委擔任副職，也算是官宦世家出身，而且自己又在團總部工作過，到海州市來，說是從京城空降下來也不為錯。可是偏偏他現在還是個正科級干部，而包飛揚早已經爬到了正處級實權一把手的位置不說，馬上又有機會掛上市長助理的職務。相比之下，他這個市委書記的秘書雖然看著光鮮，可是和包飛揚比起來，相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偏偏包飛揚還表現的如此輕描淡寫，似乎市長助理的職務好像是批發市場成噸往外賣的大白菜一樣，絲毫沒有一絲驚喜或者震驚的表情。這讓成清寧幾乎有半夜跟在包飛揚身后打悶棍的沖動。
包飛揚又有興趣注意坐在自己身邊的市委書記大秘成清寧是怎么想的？他慢條斯理地徑直往下說著。
“從年齡和資歷來說，我個人覺得，距離市長助理這個職務還有不小的差距。可是作為一個黨員、作為一個干部，我有責任也有聽從組織的召喚和安排，竭盡全力去完成組織交給我的工作和任務。因此對我來說，任何理由都不是借口。出任或者不出任市長助理，我聽從市委的決定！”
聽包飛揚這樣回答，會場上所有領導都把目光注視在包飛揚身上，吃驚地看著包飛揚。
這個包飛揚是真的不知道這里面的陷阱，還是神經大條。根本不在乎鳳山管理區十幾萬干部群眾的壓力？沈國生剛剛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了，如果這個市長助理是要分管民政工作滴！在這種情況下，包飛揚還敢如此淡定地說出服從市委的決定話來，實在是讓會場上這些領導弄不清楚包飛揚究竟是怎么想的。
邱成德和負責會議記錄的高金榮碰了一個眼神。顯然，兩個人對包飛揚這個回答同樣感到迷惑和茫然。
關于今天常委會上要討論提名包飛揚擔任市長助理的事情，邱成德昨天已經悄悄地和包飛揚通了個氣，并詢問包飛揚究竟是什么想法。這種做法其實也并不奇怪，邱成德和包飛揚不但在對海州市經濟發展方向和發展理念看法相同。而且都算是王虹鋒一系的干部，對于關于包飛揚前途的事情，事先和包飛揚通過氣，了解一下包飛揚本人的真實想法，是非常必要的。只有這樣，邱成德才好決定在常委會上如何表態。
只是昨天和包飛揚通氣的時候，沈國生并沒有提到會讓包飛揚分管民政工作，所以邱成德本人也沒有往這方面想。畢竟市長和市長助理的工作分工，一般來說都是在市長辦公會上來討論決定的，在市長辦公會上。邱成德這個市政府一把手還是要相當大的決定權的。如果要讓邱成德來安排包飛揚分管的工作的話，邱成德無論如何都不會把民政部門劃給包飛揚分管。至于說民政工作怎么辦？先拖著唄！反正分管副市長張星海到京城看病去了，等他病好了再說唄。
因此呢，不但邱成德本人沒有想明白沈國生讓包飛揚擔任市長助理是什么意圖，即使聰明如包飛揚，昨天也沒有弄清楚沈國生讓自己出任市長助理究竟是什么意圖。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包飛揚昨天并沒有表現出什么強烈的意愿，而是讓邱成德順勢而為，根據常委會上的具體情況再做決定。
可是呢，誰有能夠想到。沈國生今天竟然在常委會上明確提出讓包飛揚擔任市長助理后分管民政工作呢？
前面已經說了，邱成德之所以沒有想到這一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市長或者市長助理們的工作分工通常情況下是在市長辦公會上討論決定的。那么按著這個情況來講，沈國生作為市委書記。卻提出要安排一名市長助理的工作分工，算不算越權呢？也不算是越權。因為雖然說市長們和市長助理們的工作分工是由市長辦公會上來討論決定的，但是這個分管工作的方案還是要報到市委這邊來的。只不過通常情況下，市長辦公會上討論決定過的市長和市長助理們的工作分管方案在市委這邊一般是照例通過，很少進行調整，但是如果市委覺得市政府辦公室會上制定的分工方案不妥。還是可以進行調整的。這就是說，沈國生提出讓包飛揚擔任市長助理并建議分管民政工作也是完全在其職權范圍之內，并沒有什么越權之處。也正是因為如此，邱成德聽到沈國生在常委會上提出這個市長助理的分管工作之后，才會如此震驚，再三感慨沈國生這個市委一把手的手腕老辣，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可是更讓邱成德震驚的是包飛揚來到會場上的反應。以包飛揚的政治智慧，在聽了沈國生在會場上提出的分工建議之后，不難明白沈國生這個建議背后所蘊藏的更深的東西。可是為什么包飛揚一點都不感到躊躇和彷徨，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服從市委決定這個回答呢？難道包飛揚為了這個正處級的市長助理職務，不惜把自己放在鳳山管理區這個大火堆上去灼烤嗎？一旦稍有差池，鳳山管理區這座火山就可能爆發，到時候包飛揚可能要耗用全部精力來應對鳳山管理區麻煩，哪里還有精力去考慮臨港經濟開發區發展呢？可是按照邱成德對包飛揚的了解，包飛揚似乎不是如此短視的人，不會為了眼前一點蠅頭小利，就舍棄了臨港經濟開發區、甚至是整個海州市經濟發展的大局啊！所以邱成德心中才會想不通，才會把目光投向高金榮，看看高金榮那邊是否提前從包飛揚那里得到過什么信息。可惜當他望向高金榮的時候，才發現高金榮和他同樣的迷惑和茫然…
作為今天會議的主持人，沈國生也同樣沒有想到包飛揚竟然會如此回答。聽從市委的安排和決定？如果包飛揚是如此溫順，如此好拿捏的話，也不會在沈國生一心要發展壯大江北遠洋造船廠的時不聲不響的拉來華夏科工委一七七所、方夏特種材料公司以及華夏船舶總公司三家背景強大的企業，和海州船舶工業集團成立一個四海船舶動力制造有限公司，逼得沈國生最后不得不主動低頭去找包飛揚談判，讓江北遠洋造船廠拿出一成的股權，才換來四海船舶動力制造有限公司百分之二的份額。所以在沈國生心中，是萬萬不肯相信包飛揚這么一個我行我素，甚至是有些張揚的干部會乖乖地聽從他擺布，按照他畫好的條條框框去行事。
有問題，包飛揚這個回答絕對是有問題啊！
沈國生頓時覺得自己腦袋大了起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精心設計的這個兩頭堵的問題，竟然沒有給包飛揚造成一絲猶豫和困惑，包飛揚似乎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立即給出了他的答案，速度之快，甚至讓人懷疑包飛揚根本就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就直接撂出來了。
包飛揚究竟是怎么想的？難道說為了急于上位，甚至已經不考慮他可能要面對的政治風險了嗎？又或者說，包飛揚為了市長助理這個位置，甚至可以把他嘔心瀝血打造出來的臨港經濟開發區超速發展的大好局面都舍棄到一邊？
可能性不大！包飛揚不是如此短視的人啊！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包飛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自己剛才公開向他征詢意見的時候，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個正處級市長助理，是要分管民政工作的。鳳山管理區的事情鬧這么大，包飛揚沒有可能不了解這個情況啊！尤其是徐國棟率領管理區領導班子集體鬧辭職，把張星海逼迫得到京城大醫院去養病，這在海州市官場幾乎都傳成了一個笑話，以包飛揚的耳目靈通，又豈能會不知道？他就不怕擔任市長助理之后，也面落個張星海的下場？
又或者，包飛揚有能力去解決鳳山管理區的行政“戶口”問題，到國務院給鳳山管理區爭取到一個正縣級行政區劃指標？
這個可能性似乎也不大！
在國務院三令五申要嚴格控制正縣級行政區劃指標的情況下，想讓國務院松口給海州市增加一個正縣級行政區劃指標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這件事情真的那么容易的話，又豈能輪到他包飛揚去辦？張星海張市長又豈會被逼迫得裝病躲到京城？他沈國生、邱成德，還有之前在海州市擔任一二把手的薛紹華、陳玉清恐怕早就把這件事情給辦好了！
心中想來想去，沈國生也盤算不清楚包飛揚究竟是如何想的。他心中忽然間有些后悔起來，也許不敢主動提議讓包飛揚擔任市長助理的。這件事情完全還可以再拖上個一兩年。現在自己如此急于推動這件事情，看似提前堵住包飛揚的路，實際上很有可能是為包飛揚準備了一鍋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