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小明和徐若琳抬頭看著包飛揚,想要知道他會怎么做。由于美國塔克石油公司與方夏陶瓷集團的參與,加上海州地區給出了不少優惠條件,韓國山水集團的投資項目都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只不過韓國山水集團收購大東造船廠還沒有完成,他們還需要去海州地區實地看一看,才會簽訂最終的投資協議書。現在韓國山水集團方面又突然提出要就一些細節進行重新的討論,顯然是通城地區那邊開出了更好的條件,讓韓國山水集團有了別的想法。
包飛揚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可以聽一聽韓國山水集團的新要求,不過原則上已經談妥的條件我們不會做出新的讓步,如果韓國山水集團覺得通城地區給出的條件更好,想要到通城去,那就讓他們去吧!”
“你不會是說真的吧?”徐若琳吃驚地說道:“為了這個項目,我們前期都已經做了那么多工作,難道就這樣放棄了?”
包飛揚笑了笑說道:“放棄也沒有辦法,我們總不能跟通城市相互抬價,然后讓韓國人漁翁得利吧?而且我相信,就算在政府給出的條件方面,我們比不上通城地區,但是加上美國塔克石油公司與方夏陶瓷集團,這個分量還是足夠的。他們要是覺得還不夠,那我就只能祝他們好運了。”
“行,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涂小明點了點頭說道。
晚上,涂小明帶著包飛揚參加了一個韓國商界的慈善晚宴,這種晚宴通常以慈善為名,提供一個供商界人士進行交流溝通的平臺。這樣的晚宴都有一定的門檻,但是門檻不會太高,就像涂小明。只要有圈內的人士推薦,也拿到了參加晚宴的資格,而且還能帶一個人。
涂小明和徐若琳這段時間就在韓國,接觸了很多韓國的商人企業家,涂小明帶了包飛揚進來,徐若琳則被另外一位韓國商人邀請作為女伴——對方是一位六十多歲。做服裝公司的老板金城哲,他對徐若琳的氣質容貌驚為天人,特地為他準備了一套寶藍色曳地的長裙,據說這套裙子早就設計好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穿,直到徐若琳的出現。
金城哲兩年前就開始到華夏地區投資,最開始他在齊魯省辦了一家合資企業,專門做來料加工、來樣加工,做出的服飾產品再返回到韓國國內銷售。通過這種方式。他大大降低了服飾的生產成本,企業也獲得了極大的發展。
金城哲以前從來沒有到過華夏大陸,在齊魯省的投資也是他兒子金玉賢的手筆,老人如今已經逐漸退居二線,將企業交給兒子打理,本人專心做起設計師。金玉賢在華夏大陸的工廠做了兩年以后,開始對華夏市場產生興趣,他認為華夏的服飾文化相比世界流行時尚還有一定的距離。這是一個巨大的市場空間,他有意進軍華夏大陸的服飾市場。
在金氏企業的身上。明顯表現出徐若琳所說的那種從成本導向到市場導向的轉變。
金城哲是一個很講禮貌,并且很風趣的小老頭,實際上涂小明也是得到他的推薦才能夠參加這個慈善晚宴。慈善晚宴的流程都差不多,每個參加晚宴的人都必須象征性地捐贈一筆錢,為了某個慈善項目,數額不限。但通常都有一個約定俗稱的底線,也有人會有大筆的捐贈,基本上捐贈數額與每個人的財富和身份地位都是相匹配的,偶爾會有人博個出位,多捐一些。
包飛揚此前并沒有見過金城哲。但是見面以后,兩個人很快就熟絡起來,金城哲有六十多年的生活智慧,說話很風趣,而包飛揚也有兩世為人的經歷,他的談吐和智慧也屢屢讓金城哲感到驚訝。
“包先生,你是我見過的最為睿智與風趣的華夏人,聽說你在華夏的政府工作,是一名官員,這太不可思議了。”金城哲笑著感嘆道。
包飛揚笑著說道:“金老先生,你應該找時間去華夏走一走、看一看,你會發現華夏早就不是你以前認為的那樣了。”
“應該的、應該的!”金城哲聽了連連點頭:“玉賢他也說華夏大陸的發展很快,我早就想去看一看了。”
同時作為一名服裝設計師和成功的企業家,金城哲在這種場合很受歡迎,不時有人過來跟他打招呼,金城哲笑著對包飛揚說道:“我去跟幾個老朋友打個招呼,徐小姐就還給你了。”
“金老先生您請便。”包飛揚說道。
“金老先生剛剛說什么?”金城哲走了以后,徐若琳看了包飛揚一眼,問道。徐若琳和涂小明都不懂韓國語,本來他們都有翻譯,但是參加這樣的活動,當然沒辦法將翻譯帶進來——帶進來也可以,但是要浪費一個寶貴的名額,何況金城哲對華夏文化很感興趣,可以用華語進行交流,他們就沒有帶翻譯,金城哲剛剛最后一句話卻是用華語說的,看向徐若琳的眼神充滿了曖昧,看得徐若琳心里毛毛的。
徐若琳聽不懂韓國話,包飛揚卻能用韓國話進行交流,剛開始知道的時候,徐若琳還大吃了一驚,她實在沒有想到包飛揚竟然還懂韓國語,據她所知,包飛揚的英語也很流利,好像還懂一些日文,這種精通幾國外語的人在滬城也算是精英了,她還沒聽過哪個地方的官員能夠做到。當然,外交官除外。
包飛揚看了看徐若琳,當然不會將金城哲那句有些曖昧的話說出來:“金老先生說,希望我們玩得愉快。”
“哦!”徐若琳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包飛揚,金城哲最后那個眼神充滿了曖昧的味道——她很快反應過來,似乎這句話確實有些別的味道。想到這里,她的臉上頓時飛起兩抹紅云,她連忙轉開頭去。生怕讓包飛揚察覺自己的異樣,卻與涂小明有些玩味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徐若琳下意識地要躲開,卻猛然醒悟過來,狠狠地瞪了涂小明一眼,涂小明只能無辜地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什么都沒有看到。徐若琳這才訕訕地轉過頭。過了一會兒,才偷偷看了包飛揚一眼,包飛揚似乎并沒有發現剛剛的異常情況,正自顧自地吃著東西。
徐若琳不由暗暗罵了一句:餓死鬼,真丟人!
“咦,這不是徐小姐嗎?”這時候,旁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徐小姐你好,哦,原來涂先生也在。非常好,我正準備找你們呢!”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說的是一口流利的英文,他說話的時候,目光不停在徐若琳的身上打轉:“徐小姐今天這身衣服真的很漂亮。”
徐若琳和涂小明看到這個年輕人臉色都不由微微一變,涂小明很快笑著向對方伸出手:“申先生,你好,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遇到。”
年輕人依依不舍地從徐若琳身上收回目光。伸手同涂小明握了握:“涂先生說有要緊的事情脫不開身,難道涂先生說的要緊事就是參加這個晚宴?”
年輕人目光有些咄咄逼人地盯著涂小明說道:“難道在涂先生看來。與我們韓國山水公司的合作的重要性還比不上這樣一個晚宴?當然,我知道你們華夏人將吃飯看成是頭等大事,但這樣做似乎也沒有將我們山水公司的合作放在心上?”
“申先生,你誤會了。”涂小明微微皺了皺眉頭,他這兩年經常出國,英文也能與人進行日常的交流。不過面對對方的詰問,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明哥,這位是?”包飛揚已經從年輕人的話當中聽出對方來者不善,更讓他惱火的是對方話里面充滿了對華夏的輕視,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飛揚。這位就是韓國山水集團的常務申仁表。”涂小明連忙說道:“申先生,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包飛揚。”
“申先生,你好。”包飛揚對申仁表點了點頭說道,韓國山水集團的董事長申賢柱今年剛剛五十歲,看申仁表的樣子,應該還不到三十歲,他剛剛說的事情,應該就是韓國山水集團通知涂小明,希望就一些細節重新磋商,但是這個要求被涂小明拒絕了,申仁表對此顯然非常不滿。
“申先生,如果你覺得這次宴會不重要的話,我想這里的主人以及賓客都不會同意。至于你說的我們與韓國山水集團的合作,雙方在具體的細節方面都已經達成了共識,我們并不認為在沒有重大變化發生的情況下,又重新商談細節的必要。”包飛揚說道。
申仁表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你是什么,憑什么這樣說?”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在海州地區臨港經濟開發區任職,申先生應該清楚,這次合作就是我們臨港經濟開發區促成的。”包飛揚說道。
“華夏大陸的官員?”申仁表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包飛揚,又看了看涂小明:“涂先生,這件事你似乎并沒有跟我們韓國山水公司溝通啊!”
涂小明笑了笑,說道:“申先生,包先生他這次來韓國,是為了別的事情,跟韓國山水公司、跟我們的合作項目并沒有關系,而且包先生的日程安排非常緊,所以就沒有打擾貴公司。”
“日程安排非常緊?在包先生的日程表上,最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吃飯?”申仁表滿臉嘲諷地說道。
包飛揚很清楚韓國山水公司為什么會提出重新對某些細節進行談判,他既不想與通城市惡性競爭,更不想在這里跟申仁表發生沖突,他笑了笑說道:“我們華夏有句老話,叫做民以食為天,吃飯當然重要,不過更重要的是跟誰一起吃飯,比如今天這個晚宴,出席的都是韓國商界名流,能夠跟他們一起吃飯,相互交流,當然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包飛揚說著,舉了舉手上的酒杯。向不遠處看過來的人微笑致意。
包飛揚的英語非常流利,申仁表也沒有辦法反駁,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剛剛你們說情況沒有發生重大變化就不需要重開談判,現在的情況卻是發生了重大變化,這個變化也與你們臨港經濟開發區有關,因為你們華夏國內其他城市向我們山水集團開出更加優厚的條件。而按照我們山水集團的估算,顯然去這個新的地方投資更加劃算,除非你們也能夠給出同樣優厚的條件。”
“這是不可能的!”包飛揚非常堅決地搖了搖頭:“這份合作協議,貴我幾方經過多輪商討,現在達成的這些條款,對各方來說是最有利的,我們已經在政策許可的范圍內,給出了最優惠的條件。”
“最優惠的條件?這恐怕并不見得吧!”申仁表反駁道:“至少現在跟我們接洽的通城地區給出來的條件就要比你們的條件更好。”
包飛揚靜靜地看著申仁表,一言不發。等著申仁表繼續說下去。
申仁表見狀就更加氣惱,沖包飛揚搖了搖頭,說道:“對了,通城地區來的是一位姓盧副市長,這個盧市長好像還是通城市的第一副市長,是不是通城市副市長的級別比較高,而你們這個、這個什么臨港經濟開發區的級別比較低,所以他能夠給出更優惠的條件。但是你們卻不行?”
申仁表有些輕蔑地看了看包飛揚:“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直接找你們海州市市長?”
包飛揚看了申仁表一眼,說道:“申先生。你應該并不缺乏商場的經驗,商場上有一條基本原則,那就是互利互惠,如果你想將所有的錢都賺走,那么結果很可能就是你什么錢也賺不到。”
“韓國山水集團是一家大公司,有很多投資。應該也知道投資一個項目最重要的是什么,說白了也是互利互惠,企業與地方互利互惠,才能夠共同發展。合作就是要實現互利互惠,還要相互信任。我們臨港經濟開發區所給出的那些承諾,都是經過仔細考慮、反復推敲,確定我們能夠做到的,我不知道其他地區給了你們怎么樣的承諾,但是申先生也應該清楚,承諾并不能夠保證一定就能實現。”包飛揚說道。
申仁表冷掉道:“包先生,你的意思是說,你們華夏大陸的副市長這樣的高級官員也會說謊?”
申仁表這話簡直就是誅心,這要是傳到盧丁逸耳朵里,肯定會對包飛揚有意見。
包飛揚冷冷地看了申仁表一眼:“申先生,我并沒有這個意思,我只能夠保證我們的承諾一定能夠實現,如果韓國山水公司還是覺得別人的條件更好,那么我們也沒有辦法,總之我們原來那些條件,是沒有辦法輕易修改的。”
申仁表高傲地抬了抬下巴:“那么我也只能很遺憾地告訴你,如果你們不同意修改一些細節的話,那么我們就只能另選其他投資地點了。相比你們這個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我覺得我應該更加信任一位級別更高、態度更加真誠的副市長。”
“我也很遺憾。”包飛揚說道。
看著申仁表踱著步子離開,徐若琳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包飛揚:“真不要我去將人請回來?”
相比徐若琳,涂小明對包飛揚的了解顯然更多,他噗嗤一聲笑了笑:“若琳,你這是準備為了項目大計犧牲色相啊!”
徐若琳不滿地白了涂小明一眼:“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項目丟掉?”
包飛揚搖了搖頭說道:“丟掉這個項目,固然是我們海州地區的損失,不過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項目,錯過這個還會有下一個,我們不可能將所有的項目都攬到自己懷里,所以也沒有什么好遺憾。”
“如果韓國山水集團真的放棄海州地區,我倒是替他們感到萬分遺憾。”涂小明也搖了搖頭,相比通城市,海州地區或許真的沒有什么明顯的優勢。但是曾經看到過并經歷了包飛揚在西北、在望海創造的奇跡以后,涂小明相信韓國山水公司放棄的很可能就是一次參與開創奇跡的大好機會。
另外,包飛揚的手上還捏著兩張王牌,在韓國山水集團的投資項目中,美國塔克石油公司與方夏陶瓷集團也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一方面,他們將出資參股,按照原先商定的方案,兩家合計出資占股達到整個項目的百分之四十到四十五,不超過百分之五十,雖然項目還是由韓國山水集團控股,但是美國塔克石油公司與方夏陶瓷集團也是兩個重要股東。
另外,他們也與華夏遠洋運輸公司合作,聯合出資從韓國山水集團購買貨輪,再也租賃的形式交給遠洋運輸公司運作,這實際上代表了一大筆的訂單。
涂曉明就不相信韓國山水集團為了所謂的通城地區更優惠的條件去放棄塔克石油公司和方夏陶瓷集團這邊實打實的經濟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