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 “你剛才的表現很不錯。”在共濟大學友誼賓館的餐廳里,陳云良笑著對包飛揚說道。
包飛揚笑了笑,抬頭看了一眼坐在陳云良旁邊的秦雪,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生可是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還好他反應機靈,才能夠一一應付過去。不過這顯然也讓他得到了對方的好感,秦雪也點了點頭,非常甜美地笑道:“是啊,我覺得你的表現這么好,你們領導應該升你的官。”
剛剛的大課結束以后,秦雪主動向陳云良提出,希望有機會聽一聽他和包飛揚的交流,因為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而且陳云良也有帶學生參加這種活動的習慣,所以他在征求了包飛揚的意見以后,就同意了。
包飛揚雖然對秦雪的犀利印象深刻,但是并沒有到要讓秦雪過來參與自己和陳云良講話的程度。可是既然陳云良有讓秦雪一起過來參加的這個意思,包飛揚當然不會拒絕,畢竟這些都是旁枝末節的小事而已。如果包飛揚拒絕的話,陳云良或許表面上并不會說什么,但恐怕陳云良心里難免會有些芥蒂。所以包飛揚大度地表示接受,因為這看起來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卻可能拉近他和陳云良相互之間的距離,讓以后的合作更加順暢。
陳云良笑著點了點頭,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包飛揚一眼:“秦雪啊,那你覺得包主任應該能升到什么位置?他現在在海州市臨港經濟技術開發區工作。”
“包主任的眼界很開闊,水平也很高,雖然很年輕,但我覺得中央不是一直在強調干部隊伍年輕化嗎,那他至少可以做一個副主任,那是副處級對不對?”秦雪看著包飛揚說道。她雖然知道包飛揚是主任。但是在她心目中,包飛揚這個主任最多也就是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某個正科級單位的主任。
“哈哈!”陳云良笑著搖了搖頭:“包主任,看來小秦她想讓你降一級。”
“啊!”秦雪張大嘴巴,滿臉驚訝地看了看包飛揚,又看了看陳云良:“陳老師,你、你的意思是。包主任是海州臨港開發區管委會主任,正、正處級?”
包飛揚不由搖頭苦笑,陳云良還是將他給出賣了。
“對,你覺得他不夠資格當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的主任?比不上那些正處級干部?”陳云良微微一笑,對秦雪的驚訝有些不以為然。
秦雪張了張嘴:“那倒不是,不過他也太年輕了。”
“呵呵,你剛才不是說干部要年輕化,怎么臨到最后,又覺得別人太年輕。你這是典型的葉公好龍。”陳云良笑著點了秦雪兩下:“你應該說,年齡不是問題,關鍵得看他的能力,還有做出了哪些事情。”
看起來陳云良私底下并沒有什么架子,對秦雪這個學生也相當喜歡,當然,誰有這么一個漂亮、冰雪聰明、又很上進的女學生都應該會喜歡。
“其實秦雪說得不錯,我坐在這個位置上。也是戰戰兢兢,時刻如履薄冰啊!”包飛揚連忙笑著說道。
“如履薄冰就對了。”陳云良用力點了點頭:“一個開發區。起碼也有幾十萬人,你的一個決策可能影響幾十萬人,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影響到他們幾年幾十年的生活,你戰戰兢兢,并不為過。”
“嘻嘻。陳老師又開始教訓人了。”秦雪很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眸光盈盈的大眼睛看向包飛揚:“包主任很厲害啊,我都沒有想到你已經是主任了,包主任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吧,看起來跟我們一樣。還像是在校的大學生呢!”
“剛剛陳老師話里的意思,應該是包主任做過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我倒是很好奇,包主任能不能說說?”秦雪笑著問道。.
包飛揚笑了笑:“陳教授那是抬舉,我連自吹自擂的本錢都沒有,還是不要說了。不過陳老師剛剛那句話我很贊同,年齡不是問題,年齡也不應該成為出問題的借口,有什么不懂的問題,可以學可以問,我這次來,就是想向陳教授請教一些問題。”
看到包飛揚又一次岔開話題,秦雪不滿地翻了個白眼:“哼,看不出來,你這方面還挺老練的,政客就是政客。”
“好了,談正事。”陳云良笑著說道:“昨天劉總跟我說的時候,也給我發了一些資料,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像這樣的地區規劃,你們省里的社科院、鳳湖大學都能夠做,你為什么要來找我呢?”
“陳教授是這方面的權威,捧場的話我就不說了。”包飛揚笑了笑:“海州是沿海最早開放的沿海城市之一,海州港也是沿海地區幾個重要的深水港,海州還是陸橋的橋頭堡,應當說海州在官方的表述上,一直是一個重要節點,但是海州的經濟一直都不溫不火。”
“海州的問題在于,各方面都比較均衡,但是沒有特別突出的,而周邊的競爭對手又很多,在垂直體系當中,爬不上去,在水平結構當中,也缺少有份量的部類。”
“陳教授也談到了一體化,海州的發展就必須要放到一體化的背景中考慮,如果從垂直體系的角度來看的話,滬城無疑是華東沿海地區居于上層的,然后是江南的蘇城、之江的杭城、寧城等,再之后則是鳳湖,我們省內的徐城、通城等,作為三四線的城市,海州要甘于做制造裝配基地,但是也要謀求更好的發展空間,所以我們也想要跟滬城有更好的對接。”
陳云良點了點頭,改革開放這些年,真正鉆在象牙塔不跟外面接觸的學者越來越少,陳云良研究的是城市和產業規劃,自然少不了要和政府與官員接觸,他很快明白包飛揚話里的意思:海州臨港開發區的規劃希望放在更大的格局下考慮,也是要拜托鳳湖、徐城、通城等城市對海州的壓制和影響,如果這個規劃還放在省里來做的話,還是很難跳出原有的格局。
“我明白了。”陳云良點頭說道:“小包你是我見過的官員當中,不多的具有學術眼界的,不過你知道我手上的課題很多,有些課題的工作主要還是我的學生去做,就算是這樣,你也要給我一個選擇海州的理由。”
包飛揚點了點頭,顯然課題經費不會是陳云良考慮最多的,開發區也給不出多少經費。
包飛揚說道:“剛剛上課的時候聽了陳教授對于城市的水平和垂直結構的劃分,我覺得很受啟發。從全局來看,滬城是一個金字塔頂端的城市,它向周圍輻射的能量足以影響一大片。但我們也要看到,滬城能夠有這樣的地位和表現,也與它的經濟腹地關系很大,雙方是一個相輔相成的關系。”
“相比粵城、燕京,滬城最大的優勢也在于腹地,這個腹地就是大江三角洲城市群,以及大江經濟帶,但是我們應該看到,隨著改革開放向縱深發展,更多的沿海城市在崛起,未來內地經濟也會崛起,在這個過程中,很可能會形成新的核心城市,滬城要如何繼續發揮它的影響力?”
“以海州為例,海州有一個陸橋概念,沿這條鐵路向西,有一個中原經濟圈,繼續向西,就是晉中經濟圈,再向西就是傳統的絲綢之路經濟帶,然后就是中亞地區。現在這些地方的經濟影響力有限,但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他們作為雁行陣的后雁,經濟也逐漸發展起來。”
陳云良抬頭看了包飛揚一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改革開放之初強調的是沿海開放和發展,后來推廣到沿江、沿邊、幾個經濟圈,內陸地區的發展在學界和政界已經引起重視,但是真正站在這個格局上看問題的人還很少,開始考慮如何在這個格局下重構自身發展規劃的就更少了。陳云良沒想到包飛揚會提到這個問題。
包飛揚說道:“海州有陸橋,是橋頭堡,按理說應該發揮比較大的影響力,但實際上海州的影響力非常有限,為什么?因為海州不是滬城,本身的實力不夠,而在這條通道上,有一個一個的節點將影響力分散過去。比如徐城、比如中天,而他們的經濟能量并沒有僅僅沿著路橋進行傳遞,像中天向北可以經石城連通燕京,走津海出海,也可以向南到江州,沿大江而下;當然,也能從海州出海,這就要看哪一邊的影響力更大。”
秦雪眨了眨眼睛,她有些不明白包飛揚扯的這些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包飛揚繼續道:“滬城要想成為國際金融中心,在國內的根一定要扎得深,滬城現在強調的是大江三角洲城市群的產業協同與一體化,不過這還不夠,十年二十年以后,這些城市本身也要向外轉移產能,進行產業升級,而像這種同心圓式的擴散,也并不能夠讓滬城的根扎得更深,比如我剛剛提到的,大陸橋一路向西這條線上的城市,滬城的影響就會比較少。”
秦雪這時候才明白包飛揚想要說的是什么,最后還是落在滬城上,他是看準了他們就算做了很多課題,但滬城的課題無疑還是重中之重,畢竟當前國內比這個課題更大的城市規劃項目也沒有。
陳云良也笑了笑:“小包你的意思,是要讓海州成為滬城對外發散的一個節點,通過你們去影響大陸橋這一條線上的城市和經濟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