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錦輝現在對包飛揚是死心塌地,商業局改革方案公開以后,他的身家性命也基本上都和包飛揚綁在一起,改革失敗,他的前途基本上也就完蛋了,改革成功,他的前途自然也就一片光明。
包飛揚看了一眼臉色漸漸開始有些嚴峻的肖錦輝:“怎么,有什么難題?有什么難題你就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
肖錦輝點了點頭:“目前最大的難題還是人的問題,首先就是幾家單位重組以后,人員怎么組合,怎么安排,大家的想法比較多;二是有一些承包出去的柜臺和門店怎么處理,承包人的意見也比較多…”
包飛揚點了點頭:“嗯,你能看到這一點很好,改革說到底還是要以人為本,改革要能夠給群眾帶來好處,大家就會支持,當然群眾一時的不理解也是可能存在的,這就需要方案上有所傾斜,要做好解釋溝通的工作。”
“對于商業局的改革,我的意見很明確,一個人都不裁減,除非是主動離開,主動離開也不實現工齡身份的買斷,而是幫其補繳養老和醫療保險;對于承包人,一定要進行公平友好的協商,確保承包人的利益,當然,對于那些刻意刁蠻,想要撈一筆的人,也要想辦法說服他們。”包飛揚說道。
政府和企業改革最大的問題就是人員問題,雖然現在國家已經開始推行基本養老制度,將原來由企業承擔的養老責任剝離出來。通過繳納養老金,等到職工退休以后由養老基金發放退休金,減輕了企業負擔。但是由于這一套養老制度建立的時間還不長,一方面很多私營的企業并不繳納養老金;二來工齡和繳費年限的計算難以銜接;三是機關、事業單位、企業的退休金發放方式不一致。
這就導致了人員流動的困難,比如機關事業單位都不需要繳納養老金,退休金由國家財政發放,標準也比較高;企業需要單位和個人按照一定的標準繳納養老保險金,退休以后按照工齡和繳費年限發放退休金,往往要比機關和事業單位的人拿的少;而一旦離開機關或者原來的單位,養老金往往無法銜接。比如在原單位。養老金是將工齡算在里面的,離開單位以后,這個國有企業的工齡可能就沒有辦法算了,按照繳費年限算的話。他們以前又沒有繳費。所以如何接續一直是一個問題。
另外。人員離開原來的單位,面臨養老金斷供的風險,對退休以后領取退休金的數量也有影響。所以國有企業職工在離職的時候。企業往往要出一筆身份和工齡買斷,對職工進行補償。
當然,這種身份買斷和補償并不僅僅要考慮養老金,還有醫療等其他福利與考慮。但通常來說,年紀比較大、缺少職業技能、主動謀生能力不強的人往往會不愿意離開原來的單位,因為離開以后他很可能找不到工作,坐吃山空,買斷給的錢再多也沒有用,更何況效益不好的單位也給不出多少買斷錢。
相反,那些年輕、有能力的人則可能在離開以后找到更好的工作,原本他們可能下不了決心,但是加上一筆可觀的買斷費用,他們選擇買斷離開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問題是這些人有能力,原本就是企業所需要的人才。而這種改革和人員裁汰最后往往成為有能力、有潛力的人走了,留下來的都是年紀比較大、能力比較弱、甚至是那些就想著得過且過、混日子的人,因此很多企業的改革最終都只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后改來改去還是沒有起色,破產了事。
“工齡買斷?”肖錦輝的臉上卻露出疑惑的表情。
包飛揚拍了拍腦門,這才想到工齡買斷在以后會是非常常見的方法,但是在這個時候,卻還很少出現。最早的一例也就是去年在粵城市出現的,粵城無線電廠一次性掏出七百五十萬,買斷裁減了一千二百多人,一年工齡的買斷費用達到一千三百多元,遠遠高出后世通行的滿一年給付一個月工資的裁員補償標準。
包飛揚說道:“這是新近出現的一種國有企業改革員工身份轉換補償辦法,就是由企業出一筆錢,買斷職工的國有企業職工身份,買斷以后,買斷職工和企業再沒有關系。你可以了解一下,不過我們并不打算實行,不知道也沒有關系。”
肖錦輝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腦袋:“我還是了解一下吧,還是領導您的眼界廣啊,我們再不努力,可就跟不上您的腳步了。”
包飛揚笑了笑:“買斷這種方式,對企業來說干凈利落,不過轉換成本太高,而且對職工也不負責任,理論上來說,買斷職工下崗后進入再就業中心,可以領取失業金,并且安排工作,但實際上得不到落實的情況很多,我們還是要主動想辦法消化富余人員,當然,能夠讓每個人都發揮作用,沒有富余人員那是最好的。”
肖錦輝連忙點了點頭:“是啊,現在縣里機會這么多,只要是想工作的,肯定是有工作機會的。”
包飛揚看了肖錦輝一眼:“你這話有些意思,是不是還有很多自己不想工作的人?”
肖錦輝笑了笑:“是,每個企業都有那么些人,可能安置起來容易,但是要改造這些人,難度才更大。”
包飛揚點了點頭:“這個也沒有辦法,還是要在企業內部制定一套嚴格的規章制度,商業局變成商業控股公司,不單單是名稱的變化,更重要的是運作方式與管理方式要做出改變,要按照企業的方式進行管理,要按勞分配。對于那些工作能力比較強、工作成績比較突出的工作人員,一定要在薪酬上給予更高的獎勵,而對于那些能力比較差,態度又不好,工作表現差的工作人員,就只能拿基本工資,當然,我們也要對他們進行改造,提供提高的機會,如果他們還是不愿意提高和不想好好工作的話,那也要有相應的懲罰措施,甚至可以直接開除,企業不能養閑人。”
肖錦輝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企業改革最主要就是解決兩個問題,一個是錢從哪里來,另一個是人到哪里去。也就是錢和人的事情,有包飛揚在,錢的問題好解決,那就只剩下人的問題,這就要看肖錦輝有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了。
涉及到人的問題總是會很復雜,肖錦輝對商業局下面那些人非常了解,其中不但有很多閑人,有的根本就是來混日子的,相比其他單位,商業局單位下面這樣的人尤其多。想要讓這些人努力工作的難度可想而知。
另外,商業局一些窗口單位的服務人員的服務態度一直遭到詬病,想讓這些更年期的大媽對顧客笑臉相迎,難度也不會小。
想到這些事情,肖錦輝就非常頭疼。
包飛揚看了看眉頭緊皺的肖錦輝,笑道:“好了,你也不要有壓力,工作要一項一項地去做,我先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給我將基本情況捋順了,然后我們再大干一場。”
肖錦輝連忙點了點頭:“請領導放心,我就是不吃不喝,這一個月也要將下面給捋順了。”
包飛揚笑道:“還是得吃好喝好,那樣才有精力做事。”
肖錦輝提出告辭,包飛揚剛要起身送他離開,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只好向肖錦輝打了個招呼,轉身回去接電話。
“包縣長,您好,我是交通局的周奎珍啊,包縣長您還記得我吧?”電話里響起一個熱情洋溢的女人聲音。
“哦,是周局長啊,你好你好,我怎么會忘了我們交通局的巾幗英雄呢,周局長的風采,我還是記得的。”包飛揚笑道。
包飛揚這邊的電話,通常要經過陳立那邊,不過他分管部門的負責人基本上也有他的直線電話,當然交通局那邊的情況比較特殊,包飛揚并沒有將電話給于進偉,而是給了周奎珍和顧孟華。
通常下面的打電話也會先打給陳立,只有覺得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撥打包飛揚的直線電話。
周奎珍笑得很爽朗,女人在官場上有不少劣勢,但也有不少優勢,周奎珍無疑就是那種很擅長利用自身優勢的女人:“包縣長,是這樣的,聽說這次縣屬企業改革選中了我們交通局,企業改革,人的問題最重要,而我在局里分管、黨建、工會、青婦等群眾工作,我有些想法,想找個機會向您匯報,您看可以嗎?”
周奎珍還是有些擔心包飛揚對自己不太了解,依然很詳細地在電話里介紹了自己分管的工作范圍。
包飛揚笑了笑:“好啊,有周大姐您這樣的職工知心人出手,我想交運集團的組建定然會一帆風順。要不這樣吧,今天要下班了,下周一上午你到我辦公室來,我們詳細談一談。”
聽到包飛揚的話,尤其是提到讓她出手,周奎珍頓時心花怒放:“好好好,周一我就直接去包縣長您那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