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東離開以后,鄭岳靠過來問道:“什么來頭?”
鹿東過來打招呼,但是身上的傲氣卻絲毫沒有收斂,就連鄭岳也看出這個人來頭不小。
包飛揚看了一眼遠處端坐不動的卜光學,微微一笑道:“京里有些關系,看來靖城市這一片蘆葦海,看上的人還真不少。”
“怎么,也是要來投資葦紙一體化?”鄭岳驚訝地問道,靖城市沿海灘涂的蘆葦存在最多三百萬噸紙漿產量的潛能,就算印尼金光集團與方夏紙業公司的造紙項目落成以后,也還容得下另外一家大型造紙廠,但是同一地區出現兩家大型造紙廠的話,相互之間一定會存在競爭,以及資源的爭奪,而后者望海縣顯然是沒有辦法跟鹿鳴縣相比。
包飛揚搖了搖頭:“如果他們是來投資造紙的,那么我們歡迎,就怕他們打的主意是撈上一筆。”
3鄭岳不由皺了皺眉頭,葦紙一體化項目鋪開以后,原本沒有什么用處的宜葦荒灘立刻就成為了香餑餑,只要圈一塊地,以后不管是自己開發,還是交給人開發,都可以坐享大量收益。
對于普通人來說,經營葦灘很辛苦,但是對于某些人來說,只不過是將葦灘劃到名下,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能賺到一筆錢,當然會想法設法撈一筆。
國內紙品還要大量依賴進口,如果能夠掌握項目產出的貨源,又是一筆財富。有些人習慣依附在別人身上吸血,這種情況幾乎難以避免。
但是這肯定會增加企業運營的成本。
望海縣的形勢看起來很好,但是麻煩事也不少。
省長王虹鋒出席了這次晚宴,并致祝酒辭,在晚宴上,包飛揚并沒有跟王虹鋒單獨交流的機會,就是晚宴結束后,也只有王虹鋒的司機趙和平出來跟包飛揚打了個招呼:“省長說他這次來靖城,就不跟你見面了,還說你干得不錯。要繼續加油。讓你下次去鳳湖再去家里坐坐。”
包飛揚點了點頭,知道王虹鋒在靖城市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盯著,雖然他和王虹鋒的關系也不怕別人知道,但是也沒有必要弄得人盡皆知。
包飛揚笑著點了點頭:“王叔他辛苦了。趙哥你難得來。我請你吃夜宵。咱們倆好好喝兩杯?”
趙和平連忙搖了搖頭,有些靦腆地說道:“那可不敢,我們這些為領導服務的。時刻都要保持最好的狀態。”
雖然不能喝酒,不過今天晚上王虹鋒沒有別的安排,除了審閱文件,就是在酒店客房里接見靖城市的官員,趙和平難得空閑,王虹鋒也特地放了他的假,讓他和包飛揚聯系一下,趙和平知道包飛揚與王虹鋒的關系密切,有心結交,也就推掉了其他人的邀請,包飛揚請他吃飯,他也沒有太過推辭,開口答應下來。
包飛揚叫上涂小明,還有鄭岳和陳立,找地方吃飯,趙和平不能開王虹鋒的二號車,包飛揚在縣里還沒有專車,雖然他從方夏紙業公司借了一輛車,但是也沒有開過來,坐的是鄭岳的車,鄭岳自己也能開車,包飛揚讓鄭岳將車開過來接他們,涂小明開另外一輛車。
鄭岳和陳立都是包飛揚信得過的人,以后要在望海縣做事,他也要一些自己的人,也就沒有隱瞞趙和平的身份:“趙哥,這兩位是我們縣里的常務副縣長鄭岳、辦公室秘書陳立,在縣里幫了我很多忙。”
“趙哥和老鄭你一樣都是退伍軍人,趙哥在省里開二號車。”
趙和平通常比較低調,雖然他給王虹鋒開車,但是一般并不在公共場合出現,所以鄭岳雖然見過王虹鋒,但是卻沒有看到過趙和平,這時候突然聽到包飛揚說一起去吃夜宵的人竟然是省長王虹鋒的專車司機,頓時大吃一驚。
鄭岳當然不會認為包飛揚只是和趙和平有關系,他一直覺得包飛揚有背景,之前知道包飛揚和省委組織部長宋毓德有關系,還以為包飛揚的后臺就是宋毓德,沒想到包飛揚的背景竟然會是省長王虹鋒。
“趙主任,你好。”鄭岳連忙說道,他還不清楚趙和平的職務級別,這時候的領導司機往往有編制,還有干部身份,以后轉到別的部門擔任科級、處級干部都有可能。
趙和平給王虹鋒開車,平常見的干部連正處級都很少,雖然他的性格有些靦腆,但也不會怯場,他笑了笑,握住鄭岳的手說道:“鄭縣長,你就不要折殺我了,我就是一個開車的,既然大家都當過兵,那就不要那么客氣了,我叫你鄭哥,你叫我和平就行了。”
能讓省長的司機叫一聲鄭哥,就算鄭岳平常不怎么會趨炎附勢,這時候也覺得臉上有光,他看了看包飛揚,看到包飛揚滿臉微笑,似乎并沒有覺得不妥,連忙笑呵呵地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和平兄弟想吃什么,我對靖城雖然不算很熟悉,但還是知道幾個好吃地方的。”
趙和平道:“我沒有什么忌諱,今天全聽飛揚安排。”
趙和平又跟陳立握了握手,語氣便有些老成起來:“小兄弟是給飛揚當秘書吧,能夠讓飛揚看上的,肯定是個人才,要好好把握啊!”
“是,以后還要請趙哥多多指點。”陳立連忙說道,他在省城工作過一段時間,知道哪怕只是省長的一個司機,只要不是違法亂紀,在省城那也是可以橫著走的,就算是計委的主任,見到省長司機也要客客氣氣,不會看低對方。
包飛揚最后才介紹涂小明:“這位是方夏紙業公司的涂總,我跟涂總在西北省的時候就認識了,曾經在同一個單位上班。”
包飛揚并沒有提及涂小明的背景,趙和平作為王虹鋒的司機,沒有人敢忽視他的存在,但說到底他現在還是一個司機,鄭岳、陳立或許會覺得趙和平能夠給省長開車很厲害,但是包飛揚和涂小明都不會覺得有什么。
幾個人這下就算認識了,包飛揚笑著說道:“老鄭,你地頭熟,就找一個隨意點,味道不錯,菜品有特色的地方,最好是什么農家小菜,趙哥在省城吃不到的。”
靖城市不大,鄭岳來過不少次,還在市里掛職鍛煉過一段時間,談不上熟悉,但也確實知道一些吃飯的地方。他不由笑了起來:“你要說別的,我還真不一定找得到,不過要說農家小菜,這個我倒是清楚有一個地方很不錯。”
鄭岳開車來到一家門楣上掛著“農家小院”的地方,位于繁華街道背后的一條巷子里,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恐怕不會知道這里也能吃飯。
“我當初在市電子工業局掛職來過這里,認識鶴舞電器的一個工程師,他岳父開了這家店,平常也不開門營業,就做熟人的生意,大多是鶴舞電器的員工,他做生意的方法也很特別,靖城市不是有‘八大碗’的說法嗎?他每次就做這八大碗,湊到一桌人了,他才給你開桌,不然就不給做。”鄭岳笑著給包飛揚他們講起這家飯店的掌故。
很多地方都有八大碗的說法,通常是過去正式宴會上用八碗菜,形容豐盛,在靖城這邊也是,家里面做事情,至少是八大碗、八個菜式,以前用得起八大碗就算是好的,現在至少是八大碗,還有十碗、十二碗的。
不過像這家老板這樣做生意的倒也是少見,包飛揚說道:“那我們就四個人,豈不是吃不到了?”
“其實也不是說一定要有一桌人,但是不管多少人,你都得給一桌飯的錢,吃不了,可以兜著走。”鄭岳笑道:“而且那是對一般人的規矩,我跟老板他女婿熟,老板總會給點面子,等會就讓他多做兩道地方菜。”
“上官海,蔣老伯,上官海他在不在?”鄭岳走進院子,大聲叫道。
“誰啊!”很快屋里響起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穿著灰藍色工作服,頭發亂糟糟的中年男子從屋里鉆了出來,看到鄭岳,不禁有些意外:“吆,是老鄭啊,你們望海縣最近動靜不小啊,你不是應該很忙嗎?”。
說著,他又打量了幾眼旁邊的包飛揚、趙和平等人:“怎么,是來吃飯的?這個點都打烊了。”
“不會吧?以前不是都做夜宵的?”鄭岳疑惑地問道。
上官海搓了搓手:“你也知道那是以前,鶴舞這幾年的情況越來越差,都快停產了,大家連工資都拿不到,哪里還能出來吃飯?現在也就有人來的時候,中午、晚上做個一桌兩桌,夜宵早就不做了。”
“這樣啊!”鄭岳回過頭看了看包飛揚與趙和平,他們專程跑過來吃飯,卻聽到這樣一個消息,不禁有些尷尬:“要不我們另外換一個地方?”
趙和平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意見,包飛揚也只好點了點頭,笑著對上官海說道:“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不知道附近有哪里做的農家小菜比較有特色?”
這時候,屋里又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海子,是誰來啦,怎么不請人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