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飛揚淡淡地道:“周縣長開玩笑了,就我們這點規劃,可支撐不起一個產業園,我們望海的條件也不好跟鹿鳴縣比。”
周達春雖然有心想要找鄭岳的麻煩,可是包飛揚在這里,讓他不好太過肆無忌憚。周達春并不傻,鄭岳的后臺不過就是市委副書記范晉陸,包飛揚這個全市乃至全省最年輕的副縣長,上任就帶來一個億元項目,一看來頭就很大,沒有必要,他當然不會去得罪。
而且周達春現在另有想法,他又扯了幾句,就告辭離開。
周達春走了以后,鄭岳忍不住啐了一口,包飛揚看了看工作人員的表情,有人氣憤,但大多數人的士氣都不怎么高。
也是,整個展館最差的位置、最小的展臺,每年都是這樣,招商成績都是排在最后,難怪大家提不起精神。
“鄭縣長,是不是給大家說兩句,鼓鼓勁?”包飛揚說道。
鄭岳驚了一下,然后才反應過來,他沉吟了一下說道:“飛揚啊,還是你來吧,我覺得這個時候你說話的效果會比我更好。”
“鄭縣長,您才是代表團的團長,您說話當然比我有用。”包飛揚連忙說道。
鄭岳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拍拍包飛揚的手臂:“飛揚啊,我大你有十歲了吧,咱們齊心協力,不要受外面那些挑唆的影響,我說的是實話,我隨隊參加荷花節這是第三屆,以前沒有做出什么成績。現在我將話說得再好,大家也會懷疑,你不一樣,你帶來了方夏紙業,大家可都對你抱以希望呢,你就不要推辭了。”
說著,鄭岳拍了拍手:“好了,大家都停一停,我跟包縣長有幾句話要說。”
看到大家都走過來,鄭岳說道:“我先說兩句。大家這些天辛苦了。都不容易。這是我們望海縣第三次參加荷花節,前兩次,我們望海都是荷花節上成績最差的,這不怪大家。因為有些條件的限制。這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
“不過今年的情況不一樣。方夏紙業的項目會在這次荷花節的經貿洽談會上正式簽約,單是這個項目,在去年的荷花節上就可以排到第六。僅次于鹽海、亭海這兩個區以及西溪市、鹿鳴縣和范堰縣。”
“當然,我希望大家不要因此而止步,我們要在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下,在包縣長的帶領下,爭取在荷花節上再談成幾個項目。”
鄭岳簡單而直白地說了幾句,然后說道:“下面讓包縣長給我們說兩句。”
鄭岳的話雖然沒有幾句,卻成功地將大家的情緒調動起來了,大家本來的情緒都不高,聽到鄭岳的話,心里一想,就覺得情況確實是這樣。望海縣僅憑方夏紙業一個項目,就能夠在九縣當中排在五六個縣前面,大家再加把勁,爭取再簽幾個項目,說不定還能排得更靠前一點。
不過,如果僅僅是這樣得話,這樣的情緒并不能夠維持多長時間,因為方夏紙業是早就確定了項目,按照往年的經驗,在荷花節上能夠談成的項目很少,工作做得再多也沒有用,干活當然就沒有什么勁了。
好在還有包飛揚這個上任就帶來億元投資項目的年輕的副縣長,說不定縣里今年真的可以徹底打個翻身仗,在荷花節上再簽幾個大項目。
大家頓時都看向包飛揚,目光變得炙熱起來。
展臺這邊,除了縣招商局、工業局、農業局、商業局的相關人員,還從縣招找了兩個青春靚麗的少女擔任禮儀,另外為了方便跟外商溝通,又從縣一中找了兩個懂一點英文的英語教師,就連他們也知道是包飛揚給縣里帶來了方夏項目,心想這個年輕人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能不能再次為縣里帶來奇跡?
包飛揚笑了笑道:“剛剛鄭縣長說的話,我非常認同,方夏紙業是已經談成的項目,沒有荷花節,我們談成方夏紙業的項目;有了荷花節這個平臺,我們當然應該做出更大的成績,大家說對不對?”
“對!”大家笑著拍手,當然不會有人信以為真,荷花節短短一個星期,像方夏紙業這么大的項目不可能在短短一個星期內就將所有的條款都談完并且正式簽約。
包飛揚聳了聳肩:“我知道大家可能以為我是在看玩笑,不過沒有關系,接下去的這幾天我將與大家在一起,我們一起努力,將望海推介給投資商,我相信,到時候你們一定會看到我剛剛說的并不是空話,我們一定可以簽訂更多、更大的項目。”
“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剛剛鄭縣長說,讓大家早點結束,晚上一起吃飯去。”包飛揚笑道,他這句話立刻引發了一陣歡呼。
這邊展館的面積并不大,望海縣這邊的動靜立刻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望鶴縣的周達春很快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冷笑了兩聲說道:“呵呵,想在荷花節上撞大運撞到投資過億的項目,這個包飛揚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周達春想了想,拿出手機走到旁邊,然后撥通了一個電話:“喂,你好,是秦秘書嗎?我是望鶴縣的周達春啊,我在望海縣那邊看到一些東西,想要跟卜縣長匯報,你看什么時候方便?”
周達春和鄭岳、卜光學一樣都是常務副縣長,雖然說卜光學這個經濟強縣鹿鳴縣的常務副縣長含金量要比周達春和鄭岳高一點,但是周達春在電話里說要向卜光學“匯報”,還是有違官場常例,不過看周達春滿臉媚笑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是周縣長嗎,你好,我是卜光學,你有什么事情?”卜光學在縣里一直非常高傲,三十歲的常務副縣長,這在全省都是絕無僅有的。
“卜縣長,是這樣的,我剛剛在望海縣的展臺那邊,看到他們的宣傳資料上也印著紙品產業園區的招商材料,我記得市里應該沒有同意他們搞這樣一個產業園吧?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就想跟卜縣長打聽一下。”周達春笑嘻嘻地說道,相比包飛揚,卜光學無疑也是一個非常值得接近的對象,雖然卜光學和他一樣都是常務副縣長,可是他都五十歲了,卜光學才三十歲,未來的發展空間遠不是他能夠想象的。
卜光學皺了皺眉頭,語氣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據我所知,市里已經計劃在鹿鳴縣搞紙品產業園,不會再市里其他地方再搞一個相同的產業園。”
“對啊,我也是這樣說啊,相比望海縣,鹿鳴的條件好多了,要搞也要在鹿鳴搞,他們望海縣湊什么熱鬧?”周達春非常直白地說道:“我們望鶴縣與鹿鳴縣靠得比較近,同樣也有廣袤的灘涂葦海,屆時我們愿意為鹿鳴的紙品基地做好配套工作。”
“嗯,周縣長有心了,有空我們一起吃個飯。”卜光學笑了笑說道,掛掉電話以后,面對市長孟凡均看過來的目光,他臉色微沉:“周達春說,他在望海縣那邊看到了望海紙品產業園的宣傳招商材料。”
孟凡均不由皺了皺眉頭,望海縣這個紙品產業園確實沒有經過市里的審批,甚至縣里連這樣的申請報告都還沒有交上來,嚴格來說這是屬于違規行為。但是這樣的現象很常見,幾乎每個區縣都有未經審批的產業園、開發區,也包括市里面,如果他們想要揪住這一點的話,影響面就太大了。
另外,鹿鳴縣的葦紙一體化項目是上了這次經濟洽談會重點招商項目名錄的,但是鹿鳴縣并沒有提出要搞一個紙品產業園區。望海縣現在提出的這個概念,無疑又要比鹿鳴縣的格局更大,很可能搶了鹿鳴縣葦紙一體化項目的風頭。
“現在調整,還來不來得及?”孟凡均看了一眼卜光學,他知道鹿鳴縣一直盯著葦紙一體化,還沒有考慮要搞紙品產業園,現在要調整的話,很多東西都要從頭開始考慮。
卜光學有些為難地抿了抿嘴:“提是可以提,但要是客商詢問細節,怕是沒有辦法解釋清楚,而且就算我們提出來,市里出現兩個紙品產業園,影響也不好。”
孟凡均點了點頭,心里有些惱火。靖城市的經濟總量并不大,荷花節看似隆重,能夠吸引來的客商也是有限的,市里要搞兩個葦紙一體化項目勉強說得過去,畢竟現在國內的造紙行業單體規模都還不大,但如果要搞兩個紙品產業園,那別人就會看到靖城市產業發展的混亂和沒有規劃。
如果鹿鳴縣不提,望海縣提了,鹿鳴縣的格局就差了很多,這個葦紙一體化項目的吸引力無疑就要弱很多,因為鹿鳴縣與望海縣相隔比較遠,雙方很難產生協同的效果。
鹿鳴縣的葦紙一體化項目是孟凡均重點抓的,如果這個項目能夠搞起來,鹿鳴縣撤縣建市的成功率就會提高很多,他也能將今后幾年全市的一個發展熱點牢牢抓在手上,并利用葦紙一體化項目輻射沿海五縣一區一市的影響力,牢牢把控全市局面,項目對他意義不亞于對卜光學。
他終于做出了決定,回頭對市政府秘書長高智權說道:“望海縣是誰帶隊的?你打個電話給周知凱,問問他們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央一直在強調不能搞重復建設,全市一盤棋,各縣的產業發展必須服從市里的規劃,葦紙一體化項目要在市里的領導下統籌安排,他們怎么就搗鼓出一個紙品產業園?這是亂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