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鈴鈴一一。”
包飛揚拿起電話,聽到李北斗的聲音,不由笑道:“李處你好,怎么勞煩你打電話過來,有什么吩咐嗎?”
李北斗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跟包飛揚通話的時候,可謂鬧得極不愉快,后來事實證明包飛揚的判斷是正確的,十五號臺風果然深入西北省,導致黑石溝水庫潰堤,淹沒了龍書記愛人的老家湖田村。
如果不是包飛揚堅持,拯救了湖田村幾百口人,他李北斗一定要承擔不小的責任,龍書記也會追悔莫及。
“飛揚啊,我怎么敢吩咐你呢,是這樣的,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吃個飯?”想到這里,李北斗連忙語氣熱情地說道。
“行啊,難得李處你有空,地方就讓我來安排,怎么樣?”包飛揚說道。
“那怎么好意思,還是我來安排吧!”李北斗連忙道。
包飛揚依然堅持說道:“李處你要為龍書記服務,事務繁多、責任重大,這點小事還是我來辦吧!”
聽到包飛揚這么說,李北斗只好無奈地說道:“那好吧,就麻煩飛揚你了,晚上可能還有兩個朋友,到時候大家熱鬧熱鬧。”
掛掉電話,包飛揚點燃了一根煙,隨手將煙盒扔到胡云面前:“行了,你們去準備吧,有什么壓力我頂著,估計這兩天說情的人不少。”
胡云接過煙,掏出一根,將剩下的順手塞進了口袋:“行,跟著主任做事就是爽快,那我們先過去了。”
包飛揚點了點頭,想了想,又給西崗村村部撥了一個電話,過了一會兒才有人接起電話,聽說是包飛揚要找村長王保田,連忙答應去喊人又等了幾分鐘,電話里才響起王保田氣喘吁吁的聲音:“包、包主任,您、您找俺?”
雖然對雅達利的處理暫時還沒有結果,不過已經有消息傳出來,上面這一次要對雅達利動真格的王保田也親眼見到包飛揚對雅達利的人不客氣,西崗村的村民們終于看到了解脫的希望,因此對包飛揚十分感激。
包飛揚似乎能夠隔著電話線感受到王保田和西崗村村民們的情緒這更加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還西崗村村民一個干凈的生活環境。
“保田叔,是這樣的,雅達利那邊對我們環保廳要求他們對西崗村村民進行賠償的處理決定有異議,因為這屬于民事糾紛,我們環保廳做出的處理決定是屬于調解性質的,如果雅達利不認可,也沒有辦法強制執行。”包飛揚耐心地解釋道。
“那、那可咋辦啊?”王保田頓時慌了:“包主任您知道我們西崗村的情況,我們根本沒有錢看病啊!要是雅達利不肯給錢,那我們就不能去看病了。”
“保田叔,你不要擔心,雖然我們環保廳沒有辦法強制要求雅達利進行賠償,不過我們還可以起訴只要法院判決他們進行賠償,他們不愿意也可以申請強制執行。”包飛揚連忙說道。
“打官司?”聽到包飛揚的話,王保田的情緒穩定了一些,不過很快又擔心起來:“包主任啊,我們跟雅達利那么大的公司打官司能打贏嗎?”
包飛揚笑道:“保田叔,你放心,法院講的是法律,再說我們環保廳也支持你們和雅達利公司打官司,不用怕他們。”
包飛揚知道和王保田談法律他也不懂,直接搬出環保廳來給他大氣,王保田果然松了一口氣:“只要包主任支持我們,我們就不怕不過這件事還要拜托包主任您了,我們鄉下人也不知道怎么打官司。”
包飛揚早就考慮到這種情況:“保田叔,你放心吧我們不懂的事情,可以找專業的人士來做,我會在省城找一位比較好的律師,讓他幫你們跟雅達利打官司,他們排污的錯誤證據確鑿,我們肯定能贏的。”
王保田卻又擔心起來:“包主任,請、請人打官司要花不少錢的吧?”
包飛揚知道西崗村的情況,他們大多數人靠種田為生,每年除了口糧用度,幾乎存不了幾個錢,如果家里有人生病,或者小孩上學,可能還會入不敷出,他們連去醫院看病都去不起,也拿不出錢打官司。
雅達利公司和西崗村只隔一條馬路,按理說西崗村的村民也可以去雅達利上班,不過按照行政區劃,西崗村屬于昌源縣昌西鄉,路對面的大寨村屬于城關鎮,雅達利的用工基本上是城關鎮的人,跟昌西鄉和西崗村沒有什么關系。
后來西崗村的村民發現雅達利公司每天都將大量的廢氣廢水排放到家門口,雙方發生了幾回沖突,村民們不愿意成為雅達利的幫兇,雅達利也不愿意用西崗村的人,所以直到現在,雅達利工廠中的西崗村村民依然少得可樂。
“保田叔,省城這邊有法律援助,可以免費為你們打官司,不需要你們花錢。總之這件事就交給我,你們只要準備出庭作證,配合律師向雅達利索賠就可以了。”包飛揚再三叮嚀打氣,否則他這邊積極動作,萬一西崗村被威逼或者誘惑放棄了索賠的要求,那他就沒有辦法了。
和王保田打過電話,包飛揚就開始琢磨跟雅達利打官司這件事,雖然他和王保田說得很輕松,但是他知道這個時期的環保官司并不好打。
雖然法律的規定非常明確,雅達利公司的排污行為也非常明顯,但是打官司要的證據的,他可以想辦法搜集雅達利排污的證據,但是排污和西崗村村民血鉛超標之間是不是有直接的關系,卻很難界定。
從常理上來說,當然是有關系的,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但是法律不講常理,講的是證據,以及嚴密的推理論證。
國內現在的環保官司非常少,一方面是人們的環保意識還相對比較淡薄,就算周圍的環境被污染了,也很少選擇打官司索賠;另外一方面則是在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苦心謀求發展的情況下,政府也不支持這種官司,能夠調解的盡量調解,無法調解的也多數被壓了下去。
因為是民事訴訟,環保廳不能作為這起訴訟中的原告,原告必須是西崗村的村民,起訴的法院又只能是昌源縣人民法院,國內的司法體系并不像西方那樣實行三權分立,其獨立性和后世也不能相比,可以說昌源縣人民法院是接受昌源縣委、縣政法委領導的,他們能不能保持客觀公正,也是個問題。
當然,如果昌源縣人民法院作出的判決對西崗村的村民不利,他們還可以選擇上訴,但是一來二去,時間就拖得太長了。
包飛揚希望這次訴訟盡快審理結案,這樣雅達利的賠償才能夠及時到位,村民們才能夠得到及時的治療。
包飛揚在西京并不認識什么律師,他打電話給涂小明,涂小明以前在西京的交際圈也比較狹窄,他本來想找朋友幫包飛揚打聽,包飛揚想想還是決定算了,涂小明出面肯定能夠找到律師,可是他的身份比較敏感,讓他為了這種事情欠下人情也不好。
包飛揚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大伯包國強的秘書周書剛,周書剛在中天市的時候就擔任包國強的秘書,可謂包國強最為信任的人之一,和包飛揚也很熟悉,聽了包飛揚簡單介紹的情況以后,就笑著說道:“飛揚啊,律師我是認識幾個),可是熟悉就談不上了,要不我跟司法局打個招呼,你去那邊問問看?”
包飛揚知道周書岡跟隨伯父來西京的時間確實不長,他找周書剛也是想通過司法局的關系打聽一下:“行,那就麻煩周哥了。”
“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客氣的。”周書剛笑著說道:“對了,飛揚啊,你不給我打電話,我也正要打電話找你,昌源縣的事情是不是很棘手啊?”
“怎么,周哥聽到了些什么?”包飛揚敏銳地意識到周書剛說的這句話絕不會是無的放矢。
果然,周書剛點了點頭道:“是啊,現在市里面有一種聲音說你為了個人的政績,急功近利,要將昌源縣的支柱企業逼上絕路。”
包飛揚不用考慮都能夠想到這肯定是某些人故意散播的消息,就是為了給他施岳,讓他陷入被動。
“周哥,看來這事的阻力挺大的,不過你放心好了,我能夠應付。”包飛揚說道。
周書剛不由笑了,想一想當初他們在中天經歷的那場風波,現在這件事對包飛揚而言只能算小場面:“飛揚,我相信你能夠處理,不過也不要太勉強,現在市里面出現這種謠言,書記他就不好站出來支持你了。”
包飛揚道:“這樣的事情不需要伯父出面,你們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周書剛又跟包飛揚說了說詳細的情況,事情還不止流言那么簡單,昌源縣的幾位領導這兩天不斷往市里跑,昌源縣委一把手吳大昌還跑到趙文斌和包國強面前告狀,認為包飛揚太急功近利,完全不考慮地方上的發展。
吳大昌是去燕京治病的西京市市長秦世章的老部下,包國強和趙文斌雖然將吳大昌訓斥了一頓,但是卻不能不考慮這件事的影響,他們兩個一個是新上任的書記,一個只是暫時主持市政府工作,如果貿然表態,很容易激起底下反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