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計見李浩身穿絲綢,一點也不敢怠慢。
這只打火機質量還不錯,是二十多塊錢一只的,外面鍍了一層金色的合金。
那伙計剛開始還以為是一塊黃金,但他一拿到手上,就知道這絕不是黃金,黃金不會這么輕的。
當鋪的伙計捧著打火機反復端詳,越看神色越凝重。這伙計是當鋪專門培養出來的,既然能坐在柜臺前,就說明他對物品估價已經有了一定的眼光。可是他看從來沒見過打火機,更不知道這東西有什么用。
當鋪自有一套鑒別的物品的方法,首先看材質,鑒物無數的伙計竟然無法識別材質。當然了,現代化工藝處理過的合金,他哪里見過?
那伙計看了半天,眉頭緊皺,這東西非金、非銀、非銅、非鐵,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東西。但這東西應該是相當貴重的,從表面一層金屬光澤那以看出,從其精細的做工也可以看出來。
這東西表面打磨得如此光滑,甚至可以照出人影,上面有幾條筆直的紋路,充滿著工藝的美感。這只有最一流的能工巧匠才做得出來。
那伙計抬起頭來,尷尬地問道:“這位貴客,請恕小的眼拙,認不出這件寶物。請貴客賜教,這究竟是什么寶物?”作為一個當鋪的伙計,問出這話是很丟臉的,但沒辦法,他確實不認得。
李浩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從伙計手中接過打火機,大拇指一頂,“叮”的一聲,頂開了打火機的蓋子。再輕輕一按,一道小火苗從打火機上吐了出來。
那伙計“啊”的一聲驚呼起來,被突然冒出的火苗嚇了一跳。
宋人平時取火主要是靠保留火種不滅,生新火則需要火刀、火石和火絨。點火的時候先取一點干燥的火絨放在引火物上,然后用火刀撞擊火石來產生火星點著火絨,最后引燃柴火,整個過程是很麻煩的。
那伙計從不敢想象某件東西會突然噴火,這完全超出了他的常識范圍。
那伙計的驚呼吸引了其他人,他們走近看圍觀。李浩再次演示了一下打火機,周圍的人齊聲驚呼。
其中一個頭發蒼白的老者大叫道:“這是仙術哪!火德星君下凡了!拜見火德星君。”說著巍巍下跪。
這老人帶頭,其他人跟著跪下,七嘴八舌道:“拜見火德星君!”
李浩呆住了,這古代人的接受能力也太低了吧,一個打火機就能將他們忽悠成這樣了,要是自己拿個平板電腦出來,放一部蜀山,或者放幾集西游記、封神榜之類,他們還不直接當自己是神仙了?
真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鱉啊。
李浩扶起老人,他現在只想賣掉打火機,并不想充當神棍,說道:“老人家,這只是一件用來生火的工具。就和火刀火石差不多,只是經過能工巧匠加工,做工非常好罷了。”
那老者愣了半晌:“這不是火德星君的法寶?”
李浩笑道:“當然不是了,火德星君的法寶哪止弄出一點小火苗?老人家,你來試試,按下這里。”說著,將打火機遞給那老者,教那老者使用。
那老者按下打火機,一道火苗竄了起來。雖然有微風吹過,火苗也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并沒熄滅,直到那老者松大拇指,火苗才消失。
那老者喃喃道:“這是法寶,這是一件法寶。”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太神奇了,竟然憑空就變出火焰來,這是法術吧。”
“不是法術,是變戲法的。這是掩眼法,這火焰不會是真的。”
“你瞎眼啦,這火怎么不是真的,明明有火苗在晃動,怎么不是真的?”
李浩沒理會他們,直接將打火機再遞進柜臺里。“這叫打火機,海外最高明的工匠制造,可以反復多次地生火。你試試!按下這里。”
那伙計接過打火機,照著李浩剛才的樣子一按,也打著了火,他聽了人們的議論,遲疑地伸出手指靠近火苗。手指被火苗灼了一下,立即縮了回去。
“天哪,不是變戲法,真的能夠生火。這打火…雞,這打火雞用來點火太方便了。”那伙計畢恭畢敬道,“貴客您請稍等,我去請掌柜過來。這件寶物我無權定價。”
李浩微微點頭,那伙計匆匆地去找掌柜。
不一會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那伙計引著一位年近半百的掌柜進來。掌柜老遠就雙手一拱道:“貴客大駕光臨,韓某迎接來遲,恕罪恕罪。”
李浩也學他的樣子拱拱手道:“不敢,韓掌柜客氣了。”
李浩向韓掌柜示范了一下打火機的用法。韓掌柜小心翼翼地接過打火機,也試著打了兩次火,他是商場上的老狐貍,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心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和這打火機相比,其他生火工具簡直就是渣。韓掌柜笑道:“聽貴客的口音似乎不像是泉州人,不知祖籍何處?”
李浩心底一笑,想套出我的底細了。不過這也正說明了他看重這打火機,要不然才不會兜圈子打聽。
“我叫李浩,在大宋出生,但自幼就游學海外。家族中的人早就遷移到海外,我是在海外長大的,反而不懂大宋鄉音了。慚愧啊!”
“海外?具體是哪里?大食、大秦、波斯、白達、麻嘉、故臨、斯伽里這些地方的貨物我都見過,似乎都無法制出這么精巧實用的寶貝。”韓掌柜是見過世面的,卻越發對這打火機來歷疑惑。
“韓掌柜聽說過木匠祖師魯班嗎?他們公輸家族嫡傳后人避禍海外,在東海極遠處的一片大陸上將家族技藝傳開,那里的人數百年來一直鉆研各種技巧,制作出能在天空飛翔的載人木鳥,能夠自行走動的木牛流馬,能夠漂洋過海的鐵甲大船。”
韓掌柜聽得目瞪口呆,半晌回不過神來,驚訝道:“書上說魯班能夠做一只木鳥,在天上飛三天不墜地,難道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就坐過木鳥,飛在白云之上。”李浩心底暗道,“哥沒坐過木鳥,不過隨學校教授參加校際交流會時坐過飛機,確實飛在白云之上,這話不完全是忽悠你。”
“呃…”韓掌柜無言以對,良久才憋出一句,“飛到白云之上,離南天門很近了吧,南天門的天兵天將允許凡人飛天嗎?他們不抓人嗎?”
“呃…”這下輪到李浩無言以對了,這老頭的話真是神展開啊,哥要敗給你了。“很多人都坐過木鳥,但從來沒見過天兵天將。”
韓掌柜點頭道:“也許離南天門還很遠,天兵天將懶得管這些事。”他倒是想了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李浩興致全無,不想和這個宋朝的土鱉繼續談下去了,雙方實在有無數代的代溝,他將話題扯回來道:“韓掌柜,你看這打火機值多少錢?”
韓掌柜是當鋪的人,按規矩確實應先估個價,他沉吟道:“在本店可以當10貫錢。”
李浩在前兩天查過歷史上宋朝的物價,他隨便推算了一下,宋朝1文錢的購買力大約相當主世界三四毛錢。而一貫就是1000文,所以10貫錢很多了,在主世界的購買力超三千元。
李浩查過資料,據說蘇東坡給秦觀的信中說過,他是怎么節儉地每月只花4貫500文錢養家。
雖然當時蘇東坡已經被貶,但怎么說還是當官,而且有妻妾,還有下人,就算再節儉這花費肯定比普通家庭要高,可見普通家庭的每月的收支遠遠低于4貫500文錢。
一只打火機10貫錢,只有富裕之家才會去買,宋朝貧富分化非常嚴重,社會上有小部分人非常有錢的。
李浩呵呵一笑道:“10貫錢?韓掌柜,這種打火機是魯班嫡傳后人所制,制作工藝已經失傳了,即使在海外也是罕見的奇珍。除了我這里有貨,大宋朝再也找不到第二只打火機。”
“你說值多少錢?”
李浩一笑道:“一口價,200貫!”
韓掌柜哈哈笑道:“真是獅子大開口,你不算算200貫錢可以買多少頭耕牛了?這個點火的物件值這么多?”
“天下耕牛多的是,打火機卻唯獨我這里才有。”李浩也不急,反正當鋪又不止這一家,這里談不成可以到其他當鋪。
“最多20貫,這東西不就是能點個火嗎。買得起這玩藝的都是達官貴人,他們不可能親自去生火或者點燈,買下打火機,也就是好奇和炫耀而已,完全沒有實用性。”
李浩承認如果僅就功能來說,這打火機確實不值高價。畢竟打火機并非不可替代的商品,火刀火鐮雖然麻煩,但宋人早已習慣。他開個200貫的超高價格,也是帶有漫天開價的心思在里面,他并不認為真的可以賣這么高價,畢竟當鋪不是拍賣會。
兩人又談了一下,誰都不肯讓步,李浩見談不攏,就離開了這間當鋪。
李浩一連找了幾家當鋪,他們最高的只肯出價50貫。見行情如此,李浩便將帶來的十只打火機全在這里賣掉,賣得多了價格又降了一些,最后按40貫成交。
十只打火機,賣了400貫,至少賺了數百倍利潤。時空貿易,果然是暴利行業!
400貫數額相當大了,他們在附近的一間錢莊完成交易,李浩身上多了一疊銀票和一些碎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