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溪…或者應該說它所代表的青丘,這個地方本身就和蚩尤關系不淺。
之前已經說過,青丘是妖、仙、人和平共居的夢想之國,以九尾狐為尊,而蚩尤所在的九黎部族,守護神也正是青丘的九尾狐。
“娘娘知道蚩尤墳是在哪兒么?”晏溪笑瞇瞇的挑了眉眼,斜看風小小問。
“河北涿鹿?!”風小小直接拽過來黃庸手機,打開流量上網度娘后答。
晏溪嘴里很可愛“嘟嘟”兩聲,模擬出綜藝類節目答題錯誤后的罰牌音,拈起根筷子很遺憾搖了兩下:“答錯了哦。”
眼看風小小額角抽抽兩下貌似有想揍他沖動,晏溪咳嗽一聲放下筷子,終于擺正臉色:“河北確實也是九黎由來之地,但當時盛起的九黎族,指的卻是兵主蚩尤所率的東九黎,也就是山東東平、汶上和巨野這三片所在,涿鹿之戰也是指的山東西部之涿鹿,而非河北…”
上古時,山東也曾是九黎起源之一,就連青丘之國所在的位置也同樣是山東,
史上有載,黃帝斬蚩尤于中冀。這個中冀是指什么地方?!山東汶上古稱中都,就是傳說中的中冀。
而今天才稱“冀”的河北,在黃帝蚩尤時還未被開發,只稱“有北之鄉”,是九黎和東夷戰敗后,蚩尤遺民北遷才形成的聚居地。
晏溪一副很是鄙視樣子,撇撇嘴嫌棄道:“軒轅敗蚩尤之后。遷善者至‘鄒屠之地’,遷惡者于‘有北之鄉’,所以不愿意歸順的九黎都去了今天的河北,而愿意歸順的,則留在當時鄒屠成了黎民…”
黎民百姓,黃帝治下屬民賜姓者百,為貴,而九黎遺民因降黃帝為賤。所以初時最早所說的黎民百姓,可真是一個不怎么好聽的名詞。
“如果說單是殺了蚩尤也就算了。”晏溪捏筷子敲碗,漫不經心懶懶散散的樣子托頜道:“可黃帝壞就壞在竟然還將蚩尤分尸。什么首級冢、肩脾冢…好歹蚩尤也曾是一方族長。更是托于青丘庇佑。死后竟然不得全尸。而且您知道黃帝最后是在中冀的哪兒斬了蚩尤么?!就是在青丘——九黎東夷的圣山上梟首立威!”說到最后,晏溪都已經快要咬牙切齒。
時黃帝部落奉昆侖九尾虎陸吾為守護神,而九黎和東夷祭祀的則是青丘九尾狐晏氏。后來戰分勝負,昆侖成了中原圣山。青丘自然也就沒落了。
風小小聽了老半天歷史。到這兒才終于聽明白。
成王敗寇本來沒什么好說的。可晏溪之所以要這么大反應,主要還是因為黃帝干過這種直接挑釁到人家門口的壞事…他哪怕就是稍微走遠一點再行刑也好啊。
風小小消化一下信息,遲疑問:“所以你的意思是?!”
晏溪斜看風小小一眼。理直氣壯:“黃帝不就是您丈夫伏羲的一縷殘念么!雖然不是伏羲本人,但好歹有這么層關系…我這當然是在告狀!”
風小小默:“…”
黃庸冷汗默:“…”
和軒轅墳的一脈不同,軒轅墳最初因為蘇妲己關系對女媧粉轉黑,對伏羲保持尊敬。而青丘一脈則是因為蚩尤關系對伏羲無感,對女媧印象卻還不錯…都是法身殘念干的壞事,兩脈卻分別都算到了本尊頭上,上古時期的恩怨情仇不是一般的復雜,哪怕是同族之間,彼此理念喜惡不一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晏溪無趣的看了一點也經不起風浪的黃庸一眼,似乎不滿意對方不僅不幫自己說話,反而還貌似有點后怕的態度一樣。好歹青丘九尾狐也出過東皇太一這么個第一天帝,雖然比不上伏羲女媧的地位,但總不能后人就孬到連受了委屈也不敢喊上一聲吧?!
丟下筷子瞪著黃庸“哼”了一聲,晏溪撇嘴:“蚩尤當時身死之后怨氣不消,但黃帝已經是天命所歸,青丘和昆侖也不能直接插手俗世界,自然就不能違逆天道為蚩尤討個公正。那時我青丘后人就曾經允諾過他,若有來日,定保九黎和蚩尤一絲生機,不至讓九黎沒落罷了…正好前幾日青丘山中傳來飛訊,說有上古大能忽然離奇現世在人間游走,我掐了一卦,發現蚩尤也有這么一難,念當日承諾,于是這才出山。”
風小小有點想不明白:“聽你這么說,蚩尤的情況你應該也算出來了。首先這事情的主使是盤古,來頭太大,青丘確定敢得罪?!其次復活的都是上古大能原裝個性,照對比來看,現世的新人格反而和原裝差得更多,你怎么反而是來幫我?!”
“盤古來頭大,您的來頭不也大么。”晏溪拋了個媚眼:“而且原裝倒貌似原裝,但世道順應天理,沒得讓未來被過去替代的道理。現在的蚩尤雖與古時不同,但他才是真貨。強行喚醒,用遠古怨念抹殺今時魂魄,得的也不過是只知報復,不合時宜的怨魂罷了。”
這就好比伏羲對風小小一般,他當然也有手段能讓古時女媧的記憶吞噬覆蓋掉現在的風小小,但是被抹去了千萬年的存在和時間,喚回一個看似更符合自己記憶中形象的女媧,這個被自己按照理想捏合假造出來的,就真的是女媧嗎?!
該是什么樣的,就是什么樣,哪怕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哪怕遷徙變化再多,那也是對方自己走過的歷史記憶。強行插手,才是真正的造作。
“直說吧,你有什么辦法?!”風小小也不多問了,確定對方知道情況就行,她又不是傻子,難道還主動把幫手往外面推?!
“青丘九尾除了擅攻戰幻變以外,更出名的就是勾引…”晏溪自得飛了一眼:“而這個勾引。自然就是惑智…軒轅墳的本事還不到家,但我可是魔階的九尾,脈出青丘正統。只要那個天魂敢出來,我就敢把它勾引住了趁機封下去,待另外兩魂壯大后再徐徐放出,三魂合一并存,自然就沒有什么誰吞噬誰的說法了。”
“…好辦法。”風小小意味深長看黃庸一眼,有點你瞧瞧人家多出息的鄙視和恨鐵不成鋼意思。
黃庸差點當場就淚了,這種厲害本事他怎么一點都沒覺得自豪?!
最后一個問題。風小小慎重問:“你和蚩尤都是公的,這個會不會影響操作?!”
一直得意洋洋的晏溪終于是僵了下。半晌后才咬牙。齒縫間一字一頓的迸出來:“無妨!”
“那就好!”風小小終于松氣。
來了祭祖宴那么久,還被狐貍調戲一把,到現在總算是聽到一個好消息了。
參加過小屁孩兒的祭祖宴,扶著在場唯一一個和自己一樣沒下跪。笑喘得不行旁觀完一票男女老少神情肅穆對著主持臺上端坐著的肉團子奉祀酒祭四牲跪拜叩首之后。風小小擦擦笑出來的淚花。終于是和拜完祖宗的主辦人黃庸告辭:“今天有事,我和晏溪就先走了,你們慢慢玩吧。”
黃庸剛才旁聽。自然知道風小小這有事究竟是什么事,也不多虛留,客氣客氣就起身送人:“風小姐有空也可以多來看看妲己夫人,我們就不多留你了,蚩尤的事情要緊。”
“嗯嗯。”風小小走到門口想想:“你們那祭品看起來小妲己也不怎么喜歡,等她長大點兒如果再辦祭祖的話,干脆直接去肯德基訂幾個全家桶吧。”地球小孩子都喜歡。
“呵呵…”黃庸一臉黑線把人送走。
風小小帶晏溪出門攔了出租,給司機報過地址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借了晏溪電話,先給楊硯說下自己這邊要帶個人回去,另外還有就是拜托對方想辦法把自己落在死海的行李拿回來,順便要是能再多帶兩個光頭和白癡就更好了,切西亞還欠人家的蘋果沒給。
楊硯對于風小小隨時隨地都能給自己增加額外工作的本事已經無語,不過他倒也沒多說些什么,以前收拾爛攤子已經收拾習慣,再說神話界人士嘛,誰還能沒個不小心的時候?!
以前就有過李笑摘水仙“偷渡”去泰納斯海角的前例,和邊境海關打過一次交道,楊硯自然輕車熟路的把風小小那點出入關小事給辦了,順便還進神庭找人帶了句話給陪著路西法窩在不知道哪個角落的切西亞,讓對方記得準備好蘋果。
至于說帶人和行李回來從約旦回來…這就得多等個幾天時間,好在原本雇傭光頭時留的通訊方式還能用,一個電話過去,本以為風小小等人已經死在硫磺火湖的光頭頓時振奮,一口就應下了帶行李和小白癡即刻趕來天朝的行程。
等他把這些首尾收拾吩咐好,風小小和晏溪也剛好回來,趁著姜禮在二樓睡覺沒醒,風小小先拉著楊硯到旁邊嘀咕了一陣,簡單概括把晏溪的出身和來意說明了一下。
楊硯沉吟一會兒,轉身回來在晏溪面前坐下,干脆利落:“晏先生你好,話我們就不多說了,以我的來歷出身,在你們那一丘的狐貍眼里估計也沒什么值得打交道的。我干脆省去客套直接問了吧,你這手法需要我們怎么配合?!”
晏溪黑臉了個,什么叫他們“那一丘”的狐貍?!說得跟荒嶺上的野妖似的,不滿的沖著風小小嘟了嘟嘴,見對方咳嗽聲轉過頭去沒有要幫自己說話的意思,晏溪這才委委屈屈不滿開口:“誘惑勾引講究個聲色觸味,比如活色生香、聲色犬馬就是指的這么個意思。環境和氣氛影響對于誘惑來說都是極好的渲染手段…當然這些也只是輔助,你如果真有心幫忙的話,剛我進來在院子里正好看見一群花精草怪,讓她們跳支歌舞,聲、色、香就都齊了。”
話說得倒算是實在,但更主要還是晏溪個人的惡趣味。
這些手段即使不用,以他的能力也能辦到,但用了效果更好,而且也更符合他個人的審美。
所以既然楊硯主動提到了,晏溪也就不客氣的提出了這么個要求。
對楊硯和風小小來說,這個自然沒有什么難辦的,雖然花妖因為畫壁受損而元氣大傷,但只是短暫現形排支歌舞還是沒什么問題的。再說誘惑的主力軍本來就是晏溪,這也用不到她們動用什么靈氣。
楊硯點點頭出門和花妖們商討定案,風小小則解決一樁心事,心情愉快的上樓去看睡美人姜禮。
晏溪百無聊賴的坐在客廳里,剛出山的土包子雖然對電器之類現代化家具有些認識,不至于認不出來東西,但畢竟在山里用得不多,所以這會兒新鮮感還是正濃的時候。
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正折騰得起勁時候,二樓一個金發美女捏著個蘋果從樓上下來,看見晏溪后愣了一愣,一口蹩腳中文問:“你好?!請問楊先生在嗎?”
“你誰啊?!”晏溪撇撇嘴,對荒外蠻夷分外看不上眼。
切西亞手指卷卷自己胸前的一縷金發,偏頭有意思看這美男子,一笑:“我?!我是專門勾引人墮落的暗天使切西亞。閣下是?!”
勾引?!
這個字算是點到晏溪的g點了,公狐貍精頓時有被侵犯專業領域感覺,抬頭挑釁睥睨切西亞一眼:“勾引?!”笑話,一只荒化夷支也敢說自己擅長誘惑這么高技術的技能?!
眼珠子一轉,晏溪細長媚眼一瞇,神色一變轉得分外魅惑撩人,低啞誘惑的向樓梯上的切西亞亦吟亦唱,慢慢走近:“候人兮猗,思之切切;候人兮猗,摹眉妝鈿…”
風小小一出房門就聽見耳熟勾引聲,也不知道晏溪是怎么唱的,歌聲中竟然還帶有曖昧低喘,往下一看,這狐貍正深情款款倚靠扶梯看切西亞。
切西亞正一頭霧水,見風小小下來眼睛頓時一亮,招手:“大人!您來了正好,他唱的是什么?!”
晏溪歌聲嘎然而止,先是茫然,接著終于一臉氣憤。
次奧!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