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問:“出什么事了?”
張小英問:“是白路大哥哥么?”
白路溫柔回話:“是我,你那面出什么事了?”
張小英又問:“你能幫幫我們么?”
“幫幫你們?出了什么事?”白路問。
張小英說:“我們現在在火車站,要等半夜兩點的火車,可我們不想回家,你能幫我們再找個工作么?工資可以低一些,一千塊就行。”說完這句話,又小聲加上一句:“不過得包吃住。”
白路好奇道:“以前的工作呢?不做了?”
小女孩說:“我現在在廁所,外面有人等著,要送我們回家,老板說政府不讓我們上班了,他們會送我們回家。”
白路明白了,問道:“你們工廠被查了是吧?”
“好象是,反正好多天沒上班,然后就決定送我們回家。”小女孩說:“我不想回家,家里面什么都沒有,我要在外面賺錢。”
一個十一歲小姑娘很認真的、也是很努力的說她要賺錢…
白路說:“在火車站是吧?幾樓?我現在過去。”
“不會打擾你吧?”小女孩說:“別來了,反正我們要被送回家,等我們回家后,再給你打電話≠,..好不好?你幫我們找工作,放心,我什么活都能干,可認真了。”
白路暗嘆口氣:“等我二十分鐘。”掛上電話,跟元龍說:“別吃了。”
元龍無奈搖頭:“跟你吃飯是真麻煩,怎么著?又要干嘛?”
白路出門招呼服務員算帳,看眼桌子上的菜,又讓打包,再跟元龍說:“我去火車站。你去么?”
“不去。”元龍說:“車留給你,我打車回賓館。”跟著說:“你先走吧,我還沒吃飽,一個人呆會兒。”
“也好。”白路等了一分多鐘,等服務員打好包,一共六個菜全部帶走。出門前跟元龍說:“你慢慢吃,還有,你算帳。”
元龍看看只剩下餐具的空桌,嘆氣道:“你讓我吃什么?啃盤子?”
白路笑笑,拎著兩個塑料袋下樓。
在樓下叫上司機:“送我去火車站,要快。”
司機趕忙多塞兩口菜才出門,沒多久到達火車站。
車站一樓第一候車室,靠窗一邊或站或坐有三十多個孩子,大多穿著樸素。也多是木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群孩子左右兩邊、還有正中間站著七個大人,手邊或腳下都拿著小包,看樣子是要送這些孩子回到家鄉。
這樣的隊伍實在特殊,候車室里乘客都會看上一會兒。
因為他們的特殊,白路一進門就看到,快步走過來,找到當時在醫院里見過的小女孩:“發生什么事了?”
有人跟孩子說話?負責看管的七個大人馬上走過來三個。有男有女,距離最近的一個男人問話:“你是誰?別和這些孩子說話。”
白路看他一眼。把飯盒遞給小女孩:“還熱著,趕緊吃。”
小女孩說謝謝,又說不餓。
剛才白路回頭,讓看清其相貌的工作人員愣了一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問話:“你是白路?”
白路把身前座位上的包裹放到地上,把餐盒放上去。有的菜量大。可以裝兩個盒子,不一會兒,一堆餐盒就擺滿兩個座位。白路跟小女孩說:“吃點。”又問:“住院那個帥哥呢?”
邊上走過來一個黑瘦男孩:“我在這。”
白路看看他,笑著說:“變帥了。”拿過去筷子:“你也吃。”
怎么可能變帥,燒傷是最麻煩的傷情。皮膚被高溫燙傷,需要極長時間恢復,甚至一輩子也恢復不過來。小男孩的臉上、手上都有明顯傷痕。
做完這些事情,白路才起身問工作人員:“你們好,我是白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詢問發生了什么事情?”
真是白路?可是怎么會認識這些小孩?一個個黑瘦黑瘦,有好多看起來就是贓兮兮的,怎么會認識明星?
方才問話的女人說話:“請問,你和這些孩子是什么關系?”
“我們?算是朋友吧,住院時見過。”白路回道。
有個男工作人員說道:“你朋友?你讓你朋友做童工?”
白路說:“童工不童工的一會兒再說,他們這是怎么了?可以告訴我么?”
多難得啊,白大先生能擁有這種好態度。
可惜對方沒有馬上回答問題,反是繼續糾結他和這幫孩子之間是什么關系。
白路回道:“這個男孩住院,這個女孩陪護,我去醫院看病人遇到他們,就說了會兒話,挺好挺懂事的孩子,我挺喜歡的,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情么?”
事情很簡單,和曾經發生的許多故事有類似情節。這家工廠大量使用童工,被人發現并曝光,迫于媒體壓力,警察、工商部門和街道必須出面,企業暫時停工,在調查清楚后送孩子們返家。
誠然,這是對孩子們最負責的處理方式。可問題是家里沒有人,很多孩子是留守兒童。再有上學問題,雖然減免學費,可書本筆墨書包總要花錢,路費餐費也要花。再有住的很差,吃的很差…遠不如出來打工,吃住有保證不說,還可以賺錢。
這幫孩子包吃住,每個月可以拿一千八百塊錢的工資,只一點不好,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不過孩子們不在乎,他們中的很多人喜歡上了賺錢和攢錢的感覺,喜歡看銀行帳戶里的數字每個月跳一下。
聽明白事情緣由,再看看張小英,那妹子一直沒吃東西,眼巴巴盯著白路看,希望能得到好的消息。
白路該怎么說?大略點一下,一共三十九個孩子。其中九個男生。問三十歲左右的女人:“這是全部童工?”
“當然不是。”那女人回道:“這批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可以一起送回去,明天還有一批,我們回來以后還要送一批。”
三批童工?白路說:“你們夠辛苦的。”
“誰說不是,不光辛苦,還拿不到多少錢。還總會被人罵。”女人說道。
白路笑了下再問:“是送回家么?”
“那倒不用,我們給送到鄉里,或者是大一點的村鎮,由當地政府負責送回家。”
白路繼續問話:“如果他們再回來怎么辦?”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最多發現以后再送回去。”
白路點點頭,蹲下來問張小英:“你想回家么?”
“不想,我想留下來工作,工錢少一些也可以,我要賺錢。”張小英回答的很干脆。
有她帶頭。另有幾個孩子也是說不想回家,想要留下來賺錢。
負責護送他們的工作人員不干了,沉聲跟白路說:“你不能這么跟他們說話。”
白路看他一眼,站起來說道:“就是問一下。”
“不能問。”工作人員不是害怕白路問話,是害怕問話以后給孩子們的心理造成影響,說不定會導致意外事故的發生。
白路說:“那就不問。”
可如果不問,你這大半夜的跑來火車站干嘛?
白路略一思忖,問最開始說話的女人:“能不能先不送他們回去?”
“這不能。不可能!票都買了,何況是上面派下來的工作任務。我們必須要安全盡快的護送他們回家。”
白路說:“你們七個人照顧他們三十九個孩子,忙的過來么?”
“一共是九個人。”那女人回道。
白路問:“怎么樣才能讓他們暫時留下來。”
“留下來做什么?繼續做童工?你好歹是個明星,說話做事要考慮影響的。”另一名工作人員說的有點不客氣。
白路說:“不是不是,當然不會做童工,我想留他們在穆城玩兩天,可以么?吃住包括送他們回家的費用。都由我負責。”
“不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們的工作是送他們回家,見到自己的父母。”三十歲女人說:“很多孩子不認字,這是不行的,必須上學才有美好未來。”
這話說的有點絕對。不過總的來說不算有錯。白路問:“不能多留兩天?”
“不能。”女工作人員說道。
邊上的男工作人員看看白路:“你要真想照顧這些孩子,幫他們把硬座票換成臥鋪吧,十好幾個小時呢。”
白路說“這沒問題,可…”話說一半停住,他最初知道倆孩子是童工的時候,也是想送他們回家來著,可孩子們不樂意回家,甚至比父母都多賺錢…
稍微想上一會兒說道:“那辛苦你們了,等我一下,身上沒有那么多現金,馬上回來。”
工作人員說不用,白路卻已經跑出第一候車室。
他在說話的時候,司機等在候車室門口,此時跟著一起往外跑:“現在去哪?”
“找提款機。”白路說道。
“售票大廳就有。”司機回道。
“售票廳就有?”白路停步想了下,又跑回候車室,找到工作人員問話:“售票大廳就有取款機,票在誰手里?取出錢直接換臥鋪。”
“早沒臥鋪票了,就這些硬座還是市里找鐵路局加掛的車廂。”工作人員回道。
“這樣啊,那你們等我。”白路又跑出去,十分鐘后跑回來,拿過來一大疊錢:“就能取兩萬,夠了吧?”
“你真取錢啊?”工作人員有些吃驚。
孩子們則是集體說不用,我們不能要你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