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的來臨,意味著人們終于告別跌宕起伏的二零零八,迎來嶄新的二零零。.
過去的一年里,有汶川地震的悲情考驗,有奧運圣火的熱情洗禮,歷史久的民族向全世界展現出新貌。次貸危機影響下曾經光芒萬丈的歐美終于露出頹勢,唯有國經濟奇跡般一枝獨秀,年底又派出海軍艦隊奔赴亞丁灣護航,首次動用軍事力量赴海外維護國家戰略利益。
我們所處的整個世界,正在悄悄的發生改變。
蕓蕓眾生或許意識不到這種于無聲處聽驚雷的變化,大多數人眼的世界,美國照樣一超獨大,曰本經濟依舊領先,卡扎菲還在利比亞耀武揚威,拉登一如既往的躲在阿富汗某個暗無天曰的神秘山洞里…
要說變化那也有,美國選出了首位黑人總統,陳老師的相機讓阿嬌不再很傻很天真,能砸核桃拍板磚擋彈居家旅行必備的諾基亞手機雖然還在笑傲江湖,但喬幫主注定威震天下的蘋果神器已然橫空出世…
對東川市民來說,身邊的變化還不止于此。
幾乎成為都市傳奇的杜詩泉以及他的錦隆集團,在警笛聲聲轟然坍塌,隨之牽出副市長雷正福這頂保護傘,杜詩泉二十年的黑,雷正福十二秒的黃,是本年度街頭巷尾議論最多的花邊新聞。
本市最大的國有企業龍泉煤礦成功轉制,曾經是財政拖累的老舊企業,經過資產置換和技術改造煥發了第二春。幾千職工加上數倍的家屬,這么龐大的人群受益,為整座城市增加了許多歡笑,連市面買賣都活躍了不少。
新任市長江山是出名的gdp干部,前一個任職期間創造了三江省內聞名的“西嶺速度”。他到東川來燒了兩把火,推動創建全國衛生城市,力推開發雙河新區,將會給這里的人們帶來怎樣的變化?
雙河新城還停留在市委市政斧的辦公紀要上,對于廣大普通市民來說,目前只有熱衷投資買房的少數人會去關心它。
創建全國衛生城市的工作則已緊鑼密鼓的開展,街面上確實變得整潔了,曹紅霞以前賣燒烤那片夜市攤點被取締,東川一后面齊然和朋友們經常吃飯的小街,那些擺到人行道上的桌板凳也全部收回了店面里邊,否則就被城管扔進皮卡車拖走沒收。
不過一切都是有代價的,為了保持街道的一塵不染,清潔工的工作量增加了好幾倍。小商小販被趕走之后,市民買個早餐,或者懶得去菜市場就想在家門口買把青菜對付下,驚訝的發現再找不到那些熟悉的攤點了——齊然后來才知道,他住的農業局家屬院門前,常年賣菜的幾個小販,就是因為“創衛”被城管趕走了。
今年的元旦過后二十多天就是春節,雙節疊加的氣氛格外喜慶,街心花園擺出耗資不菲的鮮花造型裝飾,主要路段兩邊的行道樹不僅掛上了彩燈,樹干都用五彩繽紛的化纖綢包裹起來,好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齊然禁不住嘆口氣:“有閑錢弄這些,別人等著救命的錢,卻一大堆理由推三阻四…”
“哈,別那么悲觀嘛,咱們會籌到錢的,你愁眉苦臉的像個老頭就不帥了哦!”滄滄笑著伸出雙手,揪住齊然的臉往兩邊拉,讓他咧著嘴,看起來比較像笑的樣。
這下是齊然不好意思了,扭頭看看旁邊的朋友們,果然范韋、王建松哥幾個表情曖昧,沖著他擠眉弄眼。
滄滄說和齊然訂過娃娃親,雖然所謂娃娃親大多數時候只是父母開玩笑,而且小魔女撒謊不帶打草稿,都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但并不妨礙朋友們拿這打趣齊然。
甚至連林嫣都知道了,輕輕抿著小嘴兒,壞笑著恭喜齊然,叫他鬧了個大紅臉。
這會兒又被滄滄揪住臉,齊小然可有點吃不住勁兒了,“喂喂喂放手,這是募捐呢,宋剪梅也在,咱們嘻嘻哈哈的不好。”
“看小梅面上放你一馬,”滄滄吐了吐舌頭,破天荒的沒和齊然抬杠,很聽話的松開手。
這是政斧前面的廣場,緊鄰世紀金馬商城,屬于東川最繁華的地段,齊然和朋友們正在為宋剪梅的爸爸宋仁義舉辦募捐活動。
宋剪梅被逼什么人體彩繪那回,滄滄替她打抱不平,圣誕節在宋家吃飯,又說是齊然的娃娃親為她解了圍。從那以后,兩女孩就成了好朋友,聊天時滄滄從宋剪梅嘴里套出了話。
宋仁義去年在西嶺市開發新區,寰亞集團承攬的牡丹大橋工地上打工,因事故受傷半身不遂,寰亞方面并沒有支付足額的醫藥費,每次打電話催包工頭,才有三瓜兩棗的打到賬上。
父親癱瘓在床,母親要留家里照顧,宋剪梅一心想為家里減輕負擔,有時間就千方百計的打工掙錢,本來優異的成績下降了許多。
齊然和朋友們知道這個情況之后,跑到市紅十字會遞交了申請,可工作人員愛搭不理的,從上到下就沒把這當成個事兒,看了幾眼就說他這種情況不符合救助規定。
這時候還沒爆出郭美美的17個g和瑪莎拉蒂,所以小伙伴們也不明就里,只當人家制度就是這樣的吧。
好在活人不能被尿憋死,紅會沒指望,咱就自己來。滄滄提議、齊然負責組織,發起了這次街頭募捐。
竹竿撐著橫幅,小桌上擺著紅色的募捐箱,旁邊彩噴的情況介紹,這些東西都是齊然讓齊魯廣告公司做出來的。吳建豪、江小渝、馬靜…那天到宋家吃飯的朋友們全來了,本來林嫣也說好要來的,可祝雪晴趁元旦小長假帶她去看外公外婆,只好很遺憾的缺席。
只要有路人駐足觀望,小伙伴們就立馬過去介紹情況,一元、五元、十元…面額不等的鈔票放進了募捐箱。拄著拐杖的老人掏出了錢包,舉著糖葫蘆的孩從兜里摸出揉成一團的零錢,臘月的風雖然冷,人們的心卻很熱,這個冬天很溫暖。
宋剪梅站在桌后面,開始還很不好意思,可后來就只剩下了感動,嘴唇顫抖著向每一位捐款者道謝,無辜的大眼睛漸漸蒙上了水霧。
充滿感激的目光投向齊然和滄滄,她知道最應該感謝的是這兩位朋友。
本來以宋剪梅的自尊心是絕對不會同意搞什么公開募捐的,可被滄滄幾通話繞下來,不同意也得同意,齊然呢更是熱心,號召朋友們都來幫忙。
“謝、謝謝你們!”宋剪梅知道大恩不言謝,但這絕不是輕飄飄的感謝,而是少女的心聲。
“謝什么啊,咱們還是不是朋友?”滄滄撅著小嘴,假裝很生氣的樣,又指了指朋友們:“看,大家忙得多開心,這種社會實踐也挺有意義呀。你今后也要相信朋友,有什么話說出來,千萬別悶在心里。”
那可不是,吳建豪范韋這些大嘴巴就不提了,連本來姓格內向的江小渝,都在很熱情的向路人介紹情況,木呆呆的臉活泛了許多,本來笨嘴笨舌的家伙居然也滔滔不絕了。
齊然心頭存著老大個疑團,他抓抓頭發:“我覺得吧,募捐是募捐,可寰亞那邊應該負的責任,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我、我也不知道爸爸怎么想的,”宋剪梅眼神里多了幾分困惑,父親受那么大罪,卻不積極向寰亞索賠,任著對方今天三千明天五千的打發,母女倆追問急了他還要生氣。
宋剪梅就是為了搞清楚原因,上次蔣明娜她們替寰亞搞宣傳跳街舞,她才跟著一起去了,希望接近寰亞內部的人,當然沒有得到任何結果。
滄滄就推了齊然一下,沖他眨巴眨巴眼睛:“哎你問那么干嘛,我們女生說話,男生一邊去。”
齊然會意,訕笑著走到募捐箱后面,摁了摁左邊褲兜,里面那疊百元大鈔硬硬的。
靠募捐所得有限,齊然私人再贊助一萬。之所以是這個數字,一來齊魯公司業務剛起步,拿不出太大的數目,第二也是更重要的,往募捐箱投百元大鈔的人并不多,他往里邊塞太多很容易被宋剪梅或者朋友們發現。
是的,冉尚蘭那種表現,本來就有風言風語,齊然幫助搞募捐已經是宋剪梅接受的極限了,如果再給一萬塊錢,自尊心強又敏感的少女絕對不會接受。
虧得滄滄古靈精怪,齊然說出想法之后,幫他想出了暗渡陳倉的妙計,現在就是為他創造機會呢!
捏了捏兜里那疊錢,看看小伙伴們都沒注意,齊然就準備掏出來放進募捐箱。
就在這時候,江小渝突然帶了個人過來:“阿姨您請看,情況是這樣的…”
我靠!齊然嚇了一跳,趕緊把錢揣回兜里。
站在募捐箱前面的是位白白胖胖的貴婦,穿著黝黑發亮的貂皮,一看就是有錢人,很有可能捐出一張百元大鈔,所以江小渝才這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