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然嚇了一跳，沖過來的這位大媽體重至少是他兩倍，教學樓地面在她沉重的腳步踐踏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整間年級辦公室都在震顫。
簡直就是小李飛刀里面，那個肉山型的大歡喜女菩薩嘛！
這種連李尋歡遇到都會頭疼的厲害角色，齊然就更不敢直櫻其鋒了，趕緊來個乾坤大挪移，往右邊閃開三尺遠。
幸虧這位悍婦的輕功不像大歡喜女菩薩那么變態，噸位大了就不夠靈活，呼的一下帶著風聲從齊然旁邊錯過，掄起肉乎乎的巴掌也扇了個空。
齊然躲過一劫，江小偷就沒那么幸運了，他低著頭心事重重的沒提防，被帶了個趔趄，額頭撞到門框上，疼得他呲牙咧嘴捂著腦袋。
悍婦轉身還想繼續，另外幾個家長也吵吵嚷嚷的。
“夠了！”孫亮云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這里是辦公室，不是菜市場。你們當學生家長的，請注意點分寸！”
高二年級的崔主任就點點頭，這才是孫二娘的英雄本色嘛。母大蟲不發威，你們真當成病貓啊？
家長們收斂了許多，悍婦也被她丈夫拉住了。畢竟是家長心目中很有地位的東川一中，撒潑打滾那套不好使，再說子女在這里讀書，也不能得罪老師嘛。
齊然詫異的看了看孫亮云，知道她始終針對自己，那為什么又要喝止暴走的學生家長？難道誤會她了…
孫亮云屈起指關節敲了敲桌子，她的確想把齊然趕走，但只要齊然還在班上就是她的學生，作為班主任絕對不能允許學生在辦公室里被打，這是她必須堅持的原則。
“齊然，昨天下午放學后，你是不是和這三位高二的同學發生了沖突？他們受的傷，是你打的？”孫亮云盡量把聲音放得平緩，因為她已經勝券在握。
很久以來她就想把齊然這匹“害群之馬”一腳踢開但他在學校里規規矩矩表現得像個三好學生，好不容易在食堂打個架被當場看見，可挨打的趙子聰非說是自己跌倒的和齊然無關。
在孫亮云看來，趙子聰肯定是迫于這個小霸王的淫威，不得不委曲求全。
齊然平時表現得再好，那也是裝出來的。她親眼看見這個學生挽著兩個年輕漂亮的女生，踩著紅地毯進流金溢彩，兩邊旗袍迎賓和西裝小弟排排站，排場就和電視上迎接黑老大似的。小小年紀就玩涉黑的這套，留在班上還得了？
更何況還有林嫣，三江省中考狀元，三年后有很大可能沖擊全市甚至全省高考狀元的希望之星齊然這個膽大包天的家伙，竟敢厚著臉皮去接近她！而且林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么冰雪聰明的女孩卻沒有識破他居心不良，一直和他保持著相當親近的關系。
換成別的女生，孫亮云早就找她談心軟硬兼施讓她和齊然劃清界限了；林嫣就不同，這個學生的眼冇神深邃得像一汪幽潭，孫亮云根本沒有任何把握說服她，只好一忍再忍。
東川一中本屆沖擊省高考狀元、實現零的突破就指望林嫣了萬一她被齊然影響導致成績下滑怎么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每次課間看見對所有男生都冷冰冰的林嫣，卻和齊然有說有笑孫亮云就快要抓狂，恨不得一把抓起齊然，扔出去十萬八千里。
江小偷轉學過來，孫亮云故意安排他去換齊然的位置，可事與愿違，這兩位并沒有發生沖突反而相處得不錯。
正在納悶呢，就傳來了好消息，齊然在校外和三個高二的學生打架，把人家打得頭破血流，而且江小偷也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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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孫亮云有足夠的理由趕走齊然了，也許作為師生的時間只能用分鐘來計算了，何必再疾言厲色呢？在這種時候是不妨稍微溫和大度一些的，拋出那個齊然無法回避的問題之后，她就微笑著等待答案。
幾個家長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自己兒子被打得差點認不出來，做爹媽的自然恨不得把這混小子一口平吞了。
齊然只是笑笑，平平淡淡的說：“是的，這三位同學都是我打傷的，江小偷也在場但是他沒有動手。昨天下午放學以后，在學校東面的巷子里…”
口氣異常的平靜，就像在說昨天晚飯吃了什么菜，又花了多少時間做作業。
幾位家長就按捺不住了，不等齊然把話說完就指著他鼻尖亂罵，說他是惡霸學生、一中的毒瘤，怎么難聽怎么罵一有張二輝這樣的兒子，爹媽是什么人也就不用問了，要不是在學校的辦公室里，恐怕早就撲上去和齊然撕扯了。
“夠了夠了，大家要講道理”，崔主任皺著眉頭勸止，這些家長瞎吵吵，固然是在罵齊然，可也等手在罵一中校風不好、孫、亮云教出壞學生嘛。
他作為高二的年級主任，并不想因此得罪全校公認難纏的孫二娘。
孫亮云倒是心情很好，笑嘻嘻的坐在椅子上，齊然親口承認動人正好遂了她的心愿，就不計較幾位家長的冒犯了。
用力敲敲桌子止住還想繼續往下說的齊然，以及吵吵嚷嚷的家長們，孫亮云的態度不容置疑：“齊然你肯承認，證明已經部分認識到了你的錯誤。但是，這件事嚴重違反了校規校紀，造成相當惡劣的后果，學校可能會對你做勸退處理。你要有心理準備，馬上通知家長到學校來…”
聽了這話，齊然無可奈何的苦笑，孫老師您讓我把話說完行不行？
不過更害怕的不是他而是江小偷，聽到齊然會被勸退，他嚇得臉色都白了，垂著腦袋弓著腰，巴不得縮成一個球。
張二輝這幾個就喜出望外。被家長領著到學校來，自己還是有點心虛的，他們被打得這么慘，齊然肯定要倒霉，但抖出欺負江小渝的事情，恐怕他們也要挨處分吧？現在可好了，孫二娘一錘定音，連班主任都不幫著齊然說話，他這次死定了。
“光開除不行，還要送派出所，賠我們孩子的醫藥費，精神損失費！”剛才那位大歡喜女菩薩兀自不肯罷休，指手畫腳的嚷嚷。
突然辦公室門口傳來一個沉穩的中年男聲：“性質很嚴重，確實應該開除啊！”
齊然回頭，校長張樹森表情嚴肅的站在那里，視線相碰時朝他輕輕點頭示意，目光中帶著勉勵；副校長米慶玲、教導主任黃偉燦的臉色就不太好了。
王夢楨也在，趁別人沒注意，偷偷朝齊然擠了擠眼睛。
“張校長，米校長，哎呀慚愧，我們工作沒做好啊！”崔主任屁顛屁顛的湊上去，沖著校領導點頭哈腰。
孫亮云也離開椅子站了起來，張樹森人品好威望高，即使是性格古怪的孫二娘，也對他保持著相當程度的尊重。
“小崔你說的沒錯，工作確實沒有做好，不僅是你們沒做好，我這個校長也很不稱職！”張樹森臉色鐵青，口氣也越來越嚴厲：“東川一中，全市首屈一指的名校，省重點中學，竟然有學生敲詐低年級同學，在學校衛生間欺負了還不夠，還要追到校外繼續施暴…這說明什么？說明我們的教育工作很不到位！我身為校長愧對全校教職工，愧對信任我們的學生和家長！”
大家開始冇還以為張校長是在批評齊然，可后面怎么越來越不對味兒？
幾位家長就疑疑惑惑的看自家孩子，張二輝這哥仨心頭有鬼，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家長們瞬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胖悍婦是張二輝的媽，這會兒氣得說不出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撫著胸口直喘氣。
魏新的爹剛才還指著齊然鼻尖罵他小流氓，現在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突然掄起巴掌就拍兒子臉上了，啪的一聲脆響：“你個不爭氣的小王八蛋…”
魏新臉上五條紅印子，捂著臉連個屁都不敢放。
“校長，各位老師，”魏長生陪著笑臉，“孩子出這么個事兒，不能怪你們，是我們做家長的教導無方，子不教父之過，我向你們道歉。”
張樹森點點頭：“更應該向江小渝同學道歉。”
幾個家長拍拍打打催著，張二輝哥仨低著頭紅著臉，跟江小偷說了對不起。這時候還不把姿態放低點，等著挨處分呢？
江小偷慌得兩只手亂搖，他從來沒經歷過這種場面，魏長生故意打著兒子后腦勺問他肯不肯原諒，他就連聲說原諒了。
“我就說吧，學校是講道理的，邪不勝正嘛！”齊然在他耳邊說道。
江小渝感激的看了看齊然，原本膽怯的目光中多了些自信。
魏長生趁熱打鐵，沖張樹森堆起滿臉笑：“張校長，您看這幾個孩子…”
“做勸退處理，當然如果你們不接受，直接開除也可以，”張樹森面無表情。
什么？幾個家長大驚，胖悍婦屁股跟裝了彈簧似的從椅子上蹦起來，“張校長，我們孩子是不對，可他們被打得這么慘，齊然就沒錯？欺負同學就要退學？兩邊扯平也就算了嘛。”
“齊然啊，我要對你說聲謝謝，是你讓我們發現了的不足，”張樹森微笑著向齊然伸出手。
一老一小雙手相握。
張樹森冷著臉把張二輝幾個掃了一眼：“至于你們嘛…讓我說點個人看法，也就兩個字。”
處分？記過？退學？開除？張二輝和他們的家長心情忐忑。
張樹森冷冷的吐出倆字兒：“欠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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