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光明廣場在市民娛樂還不豐富的八九十年代直到新世紀初,都帶有近似兒童游樂園的功能,房交會開幕這天又是學校幼兒園放假的星期六,于是大批潛在購房者就把小孩也帶來了,全家人一起看房順便來點親子活動。
正因為如此,齊然以卡通動漫為主題的宣傳活動大獲成功,關愛兒童、溫馨家庭的題材性質,又恰好切合了盛然商業廣場年輕家庭消費,住房部分力推市中心宜居小戶型的商業概念。
整個光明廣場上的人潮向著盛然地產這邊涌動,到處都是舉著棒棒糖和氣球的小孩子,他們的家長拿著盛然給的宣傳單,無論體驗到親子活動的父母,還是享受天倫之樂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看著孩子燦爛的笑臉,大家對盛然印象那是相當的好。
盛然大獲全勝,別的房地產商就門庭冷落車馬稀,幸好還有些現實需求比較急迫的購房者,不可能陪著小孩子瞎玩,還是挨著一家家問過去,對比戶型、面積、區位、價格。
寰亞就可憐了。
他們和盛然一樣并沒有在售的樓盤,主要通過形象展示來為下一步的商業計劃造勢,大多數以觀望、了解行情為主的市民去了盛然那邊,小部分馬上就要買房的客戶則關注本地那些有在售樓盤的中小開發商。
舞臺下面人群頓時稀疏了許多,其中還有不少是染黃毛的小年輕,抄著手評點臺上的街舞女郎哪個大腿白哪個臉盤靚,看他們那副模樣別說現在不會買房,再過十年八年也不會動買房的心思,純粹過來瞎湊熱鬧的。
齊然在盛然的充氣拱門底下咧著嘴直樂,看著同學們扮成各式動漫人物,大家玩得挺開心的,連他都想裝成灰太狼過去玩玩了。
動漫社的成員們半是工作半是娛樂,他們本來就喜歡玩這些嘛,扮成喜羊羊或者加菲貓給小孩們散發禮物,互相之間打打鬧鬧,一會兒紅太狼拿平底鍋揍火影忍者,一會兒路飛和米老鼠握手,實在有趣得很。
“哇呀!”有人在齊然身后大叫,緊接著什么東西砰的一下砸他頭上。
那軟軟粘糯的聲音,除了小魔女滄滄還能有誰?齊然回過頭,果然是那只美羊羊,手里還拿著個充氣塑料大錘,挑釁的朝他揮了揮。
居然偷襲我,是可忍孰不可忍!齊然哇哇怪叫著撲過去。
美羊羊哈哈笑著轉身逃走,套著肥大的演出服,動作十分笨拙,才跑兩三步就被齊然從背后抱住,戳羊肚子上的癢癢肉。
套在演出服里邊的滄滄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身子像魚似的扭來扭去,少女嬌軟的身體非常敏感,即使隔著厚厚的演出服,被少年緊緊擁抱的感覺也如此清晰,討厭的手指頭又到處亂戳…
齊然絕對沒有任何猥瑣的想法,在任何人看來他都只是逮住了一只調皮的美羊冇羊,綿綿的、柔柔的,抱著的感覺很舒服,直到懷里的嬌軀把小蠻腰扭來扭去,翹翹的小屁股左右亂拱,他才猛的意識到什么,心神微微蕩漾。
“敢欺負美羊羊,看打!”紅太狼抄著平底鍋沖過來,一鍋子砸在齊然頭頂,幸好只是充氣玩具,否則鐵定腦震蕩。
開心果滄滄被欺負,動漫社的成員們同仇敵愾,奧特曼手持激光劍,米老鼠拖著狼牙棒,圍著齊然好一通海扁。
齊然被充氣玩具砸得暈頭轉向,等他搶過滄滄的大錘準備反擊時,這群家伙早已一哄而散。
“哈哈哈,齊然大笨蛋,這下知道厲害了吧!敢欺負我,正義聯盟隨時出現!”滄滄捧著肚子大笑,掀開美羊羊的嘴巴,露出可愛的娃娃臉,小嘴兒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齊然怔怔的看著她,不說話。
滄滄伸手在他眼前舞了舞:“喂,怎么了,我臉上有花?”
“你…臉好紅,”齊然的目光有點躲閃,滄滄稍帶嬰兒肥的娃娃臉紅透了,嬌媚得讓他很想啃上兩口。
輪到滄滄不好意思了,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哼,剛才被你那么抱著還朝人家肚子上亂戳,不臉紅才怪呢!
“可能是太熱吧,呵呵,這演出服太厚了,”小魔女假模假樣的說。
齊然抓了抓頭發,訕笑:“是挺厚的,現在天氣冷,厚總比不穿好吧。你看對面跳街舞的好可憐,回去都得感冒。”
已經是初冬了,廣場上地勢平坦風又大,動漫社的同學們穿著厚厚的演出服當然不會有什么問題,可寰亞那邊跳街舞的就有點吃不消了,不知道他們怎么想的,一個個都穿著恤、熱褲,露胳膊露腿,看著都替他們覺得冷。
滄滄朝那邊看了看,壞笑著露出尖尖的虎牙:“那個宋剪梅是你們班上的吧,好像你還因為她和人打過架哦,怎么,心疼啦?快點收買我,要不跟林嫣告密,喔霍霍霍~~”
這都那跟哪啊!齊然滿頭黑線,小魔女純粹是唯恐天下不亂,看熱鬧的不嫌事多。
忽然滄滄嘴里咦了一聲,手指著對面:“好像有點不對頭哦。”
街舞已經停止了,音樂也不再放出,一群人圍在舞臺旁邊靠后的位置吵吵嚷嚷,宋剪梅眼睛紅紅的,像和人爭執著什么。
寰亞集團陽光房里,陳維亞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手里把玩著兩枚被摩挲得油光水滑的獅子頭核桃,“老易,你究竟行不行啊?不行早說,我這里趕緊換人,京城那邊好幾家大型傳媒,可是上趕著要跟我合作。”
易中興站在沙發前面,相當的尷尬:“陳總您放心,很快就能搞定的…人體彩繪又有噱頭又抓看點,很快就能把局面扳回來。”
陳維亞揮揮手讓他趕緊去辦,盡量維持京城豪門二代的派頭,擺出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神色間終究有那么點藏不住的焦躁。
易中興急匆匆的走出去,眉毛都快擰成疙瘩了。
他本來準備了好幾套花活,包括請三江省的小明星助陣、觀眾互動、現場抽獎等等,都很適合房地產企業的形象宣傳。哪曉得齊然不按常理出牌,趁周末家長帶孩子多,硬生生把推介活動搞成了歡樂嘉年華!
沒辦法,只好使出看家本領!
易中興當年做記者就是以惡炒新聞出名的,雖然趕不上后來那些更沒下限的網絡推手,也曾讓他名聲大噪,后來惹出個大亂子,新聞界呆不下去又下海搞廣告傳媒,如今雖然十幾年沒有搞新聞了,惡炒的老本行還沒丟下。
零八年的沿海開放地區,商業活動拿人體彩繪當噱頭已經司空見慣了,但在內地的東川市乃至整個三江省,絕對算蝎子拉屎獨一份,和寰亞新城未來主推的時尚潮流消費也比較合拍。
祭出這招既有足夠的看點吸引現場觀眾,又能成功炒作新聞,易中興都給好幾位電視臺、報社和省級媒體駐東川的記者朋友打了電話,通知他們到現場來采訪報道。
至于畫師和顏料嘛,那是早就準備好的。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看到手下的業務經理何明易遲遲沒能說服那幾個女孩子,易中興憋著滿肚子火氣,走過去黑著臉訓斥:“怎么搞的,還沒答應下來?我說,你們到底要搞什么鬼?”
易中興在東冇川名氣不小,黑的白的都沾點邊,四十多歲成功人士的架子擺出來,對面的少男少女頓時低了不止一頭,一個個畏畏縮縮的不敢說話。
只有宋剪梅眼圈還紅著,瘦削的瓜子臉上卻帶著股倔強,挺著胸膛沒有退縮的意思。旁邊幾位年紀比她大兩三歲的姐妹都在暗暗佩服,還答應雷嬸兒出來之后照顧她這侄女,想不到最后還是這小妹妹硬氣。
何明易朝宋剪梅一指:“就這丫頭片子,好說歹說就是不同意,我都加碼到五百塊了,本來就說好配合我們的嘛…”
哦?易中興打量打量宋剪梅,然后就玩味的笑起來,以他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小姑娘家里并不是有權有錢的。
“一千,”易中興慢慢伸出一根手指頭,“除了已經給過的三百,每人再加一千,人體彩繪只做半個小時,可以保留內衣褲。”
再加一千塊?幾個抱著膀子的年輕女孩就開始動搖了,互相交換著眼神,那個小帥哥也幫著勸她們。
零八年的東川,像餐館打工、服裝店營業員之類的工作,一個月的薪水也就千把塊,易中興開出的價碼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不行,我們只答應唱歌跳舞的”,宋剪梅搖了搖頭,恤外面只套了件夾克衫,小臉被風吹有些蒼白,態度卻是異常的堅決。
易中興眉毛跳了跳,那個何明易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就又笑起來:“沒關系,你們不配合,那就不用繼續了。預付的勞務費現在就退給我,讓你們立馬走人。”
小帥哥和年輕女孩們面面相覷,他們是群十七八歲就在社會上瞎玩的年輕人,憑興趣組織了街舞隊,有時候在迪廳表演掙點零花錢,有一分花一分,前幾天從何明易手里接的勞務費,早就花得一干二凈了。
宋剪梅也左右為難,她的錢已經交給了嬸嬸,現在哪兒拿錢還給人家?委屈的淚花在眼眶子里一個勁兒打轉,強忍著沒有落下來。
何明易鼓著眼睛咋咋呼呼的:“還不出錢?勸你們識相點!每人一千塊不少了。”
易中興抄著手不說話,一刻篤定的樣子,這群小毛孩子懂什么?要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不就三百塊錢嘛,逼人家小姑娘當眾脫衣服,像什么話?”齊然從舞臺側面轉出來,朝易中興撇撇嘴:“每人三百塊是吧,我替他們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