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灑下昏黃的光,城市從喧囂步入沉寂,秋風卷著幾片枯葉盤旋飛落,為秋日的夜晚平添幾分蕭索。
路邊的羊肉館卻是熱火朝天顧客盈門,剛下夜班的職員、夜店散場之后的紅男綠女,以及滿口“清一色”、“杠上花”,明顯是剛剛從麻將桌下來,吃完夜宵還要去殺個通宵的麻友。
齊然和云強、滄滄倆兄妹坐在靠窗的位置,羊肉湯鍋冒著熱騰騰的蒸汽,玻璃窗蒙了層氤氳的水霧,窗外的凄清秋夜變得朦朧,湯鍋里翻騰的羊肉和蘿卜則格外清晰,以鮮艷的色澤和誘人的香味,肆意挑逗著食客的味蕾。
云家兄妹倆忙著說話,齊然就不客氣了,將微辣的羊肉從鍋中撈出,沾著麻醬調好的小料,入口鮮香無比,再來舀碗羊肉湯,撒上青翠欲滴的芫荽,滾熱的喝進肚子里,渾身四萬八千個毛孔無一不舒坦。
在流金溢彩忙活大半個晚上,不是來出碟中諜,就是上演大逃殺,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十六歲的少年正是胃口最好的時候,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滄滄跟家里面賭氣,對云強愛理不理的,云強知道妹妹是小孩子脾氣,笑呵呵的哄她兩句,滄滄很快就笑逐顏開,纏著哥哥問長問短,又講學校里邊的趣事,十句里邊倒有五句是說她怎么整齊然的,大抖他的糗事。
云強逮住空子就沖齊然苦笑,知道妹妹是個調皮搗蛋的小魔女,這位小老弟肯定沒少吃虧。
齊然磨著牙用力咬羊肉,充滿怨念的瞥了眼小魔女,你生你媽媽的氣,干嘛沖我撒呀?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滄滄為什么總是惡作劇的戲弄齊然?叛逆期少女的心態很微妙,誰讓陳怡老在女兒面前夸齊然,又把她發配到了東川呢。那么好,她偏要看看齊然是不是像老媽說的那么優秀。只有看到齊然吃癟,小魔女才能消解心頭之恨哪!
“哎,羊肉都堵不住你的嘴?”齊然白了滄滄一眼,抖自己糗事時那副眉飛色舞的小樣兒,真是可恨得很。
滄滄得意的翹著小鼻子,“哼,你好意思說。剛才被人追得走投無路,都躲進女廁所啦,哈哈哈哈~~”
我倒!齊然正端著碗喝羊肉湯,被她這句話嗆到,大咳了好幾聲。
小魔女怎么會老老實實幫忙呢?就算當時幫忙躲過了陳路等人的搜索,也有進女衛生間的把柄落在她手里了。這個污點可真叫人害臊。
只好祈禱滄滄今后不要見人就亂說!
嘿嘿,滄滄沖著齊然壞笑,小嘴兒歪著,又圓又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一副壞壞的小樣兒。
云強就笑,這兩位還真是天生的冤家,他趕緊打圓場:“妹妹。別亂開齊老弟的玩笑,事急從權嘛。而且這次他真是幫了哥哥的大忙,我早看不慣那個馮主任了…要不是齊然錄下那段對話,幫部隊揪出這條蛀蟲,將來肯定會帶來更大的損失。齊然,我代表部隊感謝你!”
即使有來自京城云家的深厚背景,也不可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身邊同樣有很多看不慣的人和事。也會有很多的無奈和力不從心,這次要不是齊然正好錄了音,也不能輕輕松松揪出馮主任這伙蛀蟲。
說罷云強就伸出大手,和齊然用力相握,如果說今天之前還只是因為齊然救過他的大伯母陳怡,而有著感激報答之情,但心態仍然帶著點老大哥的居高臨下。類似拍著齊然肩膀說有事只管找我那種,那么現在他真正把齊然當作了可以平起平坐的朋友,而且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滄滄殷紅的小嘴微張,很有些愕然。云強正直優秀同時也有他的毛病。那就是內心相當驕傲,能夠得到他贊許的人可不多,以齊然的小小年紀,那就更是獨一無二。
“來,我們哥倆干一杯!”云強滿滿的斟上兩杯白酒,遞了一杯給齊然。
滄滄搶了只杯子,“我也要嘛。”
云強寵溺的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又倒了一杯。
三只杯子相碰,一飲而盡。
云強放下杯子,笑笑:“那個馮主任雖然只管后勤,但影響非常壞,他在住房分配上很有問題,我手下兩名很有前途的軍官被他弄寒了心,正在鬧轉業呢,呵呵,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
滄滄也義憤填膺:“原來他那么壞,哼,害得我在衛生間躲了半天。哥,你一定要狠狠整他。”
咦?云強以特種兵的直覺發現了問題,看看滄滄又看看齊然,剛才滄滄說齊然躲進女衛生間,現在又說她自己也躲在里邊,難道他倆…孤男寡女躲在衛生間,這個可有點那啥。
哎呀不好,滄滄趕緊捂住小嘴,前面還笑話齊然呢,這不把自己也牽進去了嗎?
齊然白了她一眼,小嘴叭叭叭跟機關槍似的,喝了酒還胡說八道,這下知道會說漏嘴了吧。
云強眉頭擰起來,一雙眼睛劍芒四射,那副特種兵發現敵情的緊張,還是非常有壓迫感的。
齊然靈機一動,夾了塊羊肉放進嘴里,很隨意的說:“今天其實不算什么,前不久在周姐那兒遇到倆個賊,拿磨尖的螺絲刀捅我呢,虧得云強哥和魏志剛魏哥教我那幾手,嘿嘿…所以我說今天的危險,比那天小得多嘛。”
“周姐,是不是周笙?”云強雙手按著桌子,瞬間緊張起來。
“是啊”,齊然裝得什么都不知道,其實肚子里笑開了花,原來之前的猜測沒有錯,云強和周笙確實有那么點超友誼的關系。
云強立刻追問,齊然把那天在周笙那兒逮住倆賊,尤其是賊身上還帶著兇器的事兒,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
聽了這些,云強立馬坐不住了,走到外邊掏出手機給周笙打電話。
滄滄咬著嘴唇,星眸醉意朦朧,伸腳在桌子底下把齊然踢了一下:“小樣兒,你可越來越狡猾了,我哥那么聰明的人,被你繞得暈頭轉向哩。”
“關心則亂嘛”,齊然咧著嘴直樂,夾了塊蘿卜,嗖的一下塞進滄滄嘴里:“再說了,我這是給你哥創造機會,懂不懂?閉嘴吃你的,別再說漏啦,用蘿卜塞住總行了吧!”
云強三言兩語就掛斷了電話,回來就猶豫著說要到周笙那兒去一趟,讓齊然送滄滄回家。
“某些人啊重色輕友,不,是重色輕妹!”滄滄舌頭有點大了,本來在流金溢彩就替馬靜喝了大杯芝華士,剛才又干了一杯白的。
齊然拍著胸脯說沒問題,云強倒也放心,結了賬就急匆匆乘上出租車,一溜煙跑得沒了影兒。
齊然也有點酒意了,大概云強干那杯的時候,不知道他們已經喝過大杯芝華士了吧,但情況比滄滄要好些,扶著她上了出租車。
滄滄住處在八一路的軍分區,因為有駐軍,這個軍分區的守衛相當嚴密,半夜了還有執勤的哨兵,怪不得陳怡放心她在東川這邊。
哨兵認識滄滄,還過來問要不要扶一把,齊然謝謝他說不用了。
小魔女身材玲瓏有致,一點也不重,像只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胳膊上,嘴里含含糊糊的嘟噥,說的都是媽媽怎么壞,不要她了。
好在滄滄知道家在幾單元幾樓,齊然扶著她上去,到門外就問鑰匙在哪兒,可滄滄就含含糊糊說不清楚了,隱約聽到褲兜兩個字。
褲、褲兜?齊然的臉頓時燒了起來,喉嚨也開始發干了,滄滄穿的是緊身牛仔褲啊,如果伸手去掏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