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開海的事宜,孫承宗并不是很了解,可是這絕不妨礙他以一個大臣的身份考慮這個問題。低著頭想了想,孫承宗便直言不諱的說道:“皇上,老臣覺得在福州開海是非常英明的決策,遠比從新開通通商口岸來的有利。”
天啟皇帝緩緩的點了點頭,面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自己是穿越過來的,對于大方向的把握自認沒有問題。可是這畢竟不是自己的時代,想要把握這個時代的脈搏,還是交給這個時代的人最合適不過。
“愛卿有什么話但講無妨!”天啟皇帝最信任的大臣莫過于孫承宗,一個能帶著全家幾十口人誓死報國的大臣,天啟皇帝是從內心里面信任。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因為私利坑害國家,當然不能說他沒有私心,可是他的私心絕對不會用到這里。
“皇上,泉州一直以來都是海貿之地,從宋朝開始便已經是了。無路是地方上,還是官方上,大明都沒有比泉州更合適的地方了。況且泉州有福建水師,雖然不能夠遠征,守護泉州卻綽綽有余。這些都是地方上的優勢,而且泉州距離澎湖不遠,這些都是非常大的優勢。”孫承宗研究了很多的資料,一直覺得泉州是最合適的地方。
一來是開海的根基好,二來是地理位置好,這些都是無可取代的!其他地方的人或許對海貿不了解,可這絕對不包括泉州人。如果天啟皇帝想要樹立一個榜樣城市,那就沒有比泉州更合適的地方了。
緩緩的點了點頭,天啟皇帝也考慮了一下,這個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一點。不過這件事情也還沒有到特別著急的時候,畢竟臺海不平靜,開海也沒什么好說的。
低著頭想了想,天啟皇帝想起了一個人,抬起頭對孫承宗說道:“愛卿,福建巡撫南居益,這個人你了解嗎?”
孫承宗微微一愣,天啟皇帝這么問,顯然是要重用這個南居益了!這個人孫承宗還真的知道,不過具體怎么樣卻不太了解。
“南居益世居渭南,可謂詩禮傳家,乃是有名的忠義之家。南居益的太祖父南逢吉,嘉靖十七年進士,授禮部儀制司主事。歷官雁門兵備道、山西按察使司副使。后曾在渭南建姜泉書院,在士林中的聲望非常的高。南居益的祖父南軒,嘉靖三十二年進士,任吏部文選司郎中、翰林院庶吉士。后擢為四川副使,以山東參議致仕”天啟皇帝對這些不了解,可是在朝為官的,對于這些事情自然是非常的清楚。
見天啟皇帝盯著自己看,孫承宗便接著說道:“南居益的父親乃是南京禮部尚書南師仲,不過已經致士了!渭南南氏在朝中非常的有名,可以說是官宦世家了!南居益也繼承了門風,剛剛由福建布政使升任福建巡撫。臣與他接觸不多,不過此人不結黨,不營私,可謂一時之選。”
聽了孫承宗的話,天啟皇帝點了點頭,自古科舉之路就不好走,南氏一族由此成績,真的是讓人瞠目結舌。不過對于天啟皇帝來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南居益能力。
朝中已經接到了南居益的奏折,上奏的事情也是關于荷蘭人侵占澎湖的。在南居益看來,澎湖巡檢司乃是大明的治所,澎湖就是大明的國土。如果被荷蘭人占了,對沿海騷擾很大,他請求天啟皇帝予以懲治。
天啟皇帝早就再打這個注意了,現在自然到了用人的時候,既然南居益有這個把握,天啟皇帝自然不會讓他失望。看了一眼孫承宗,天啟皇帝沉聲說道:“軍機處擬旨,加封南居益兵部右侍郎,領福建軍事,主持對荷蘭事宜。另外軍機處下一個文書,告訴南居益,朕會派人去和他聯絡。軍機處派一個干練的人去,聯合西班牙人一起對付荷蘭人。不過要記住,讓西班牙人沖在前面。另外催促俞咨高和戚金,讓他們盡快趕到福州。”
“是,皇上!臣會盯著這件事情,一定會在年前將事情辦好,開春之后,便可以進行會戰了”孫承宗知道天啟皇帝是鐵了心要打這一仗,自然不會在說沒用的,準備好才是關鍵。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天啟皇帝看了一眼孫承宗,道:“愛卿,你對遼東之事怎么看?現在是否到了用兵的最佳時刻?”這也是天啟皇帝最近比較煩心得問題。
“皇上,現在軍制改革已經完成了,可是畢竟時間上短,不宜大規模的對外用兵。況且皇上有意在臺海開戰,這個時候更不利在遼東動手。不過在遼東也不能只守不出,應該適當的騷擾和推進,不能給建奴休養生息的時間。這些事情,以遼東的軍力,做起來還是沒有問題的。況且還能練兵,可謂一舉兩得。”孫承宗想了想,恭敬的說道。
緩緩的點了點頭,天啟皇帝笑著說道:“這件事情也交給軍機處了,你們給我遼東督師朱燮元行文。”
“是,皇上,如果沒有什么事情。臣先告退了!”孫承宗見天啟皇帝說完了,便準備離開了。得到天啟皇帝的允許后,便轉身離開了。
福建巡撫衙門,被天啟皇帝掛在嘴上的南居益此時正在喝茶,一副沉醉的樣子。午后的陽光灑在大堂里,這是南居益難得的休閑時光,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
對于南居益來說,仕途之路走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到頭了。自己不是翰林出身,想要再進一步,如內閣基本上已經沒了希望。做到一省巡撫,再向上便是總督,如果這么苦熬,恐怕總督也沒有自己的份。況且不能達到文臣的巔峰,這一直是整個南家的憾事。
在別人看來,南家乃是書香門第,世代多有人考中進士,已經是可望不可及的了。可是人望高處走,水往地處流,在南家人看來,這還不夠。原本自己的祖父乃是翰林院庶吉士,十分的有希望如內閣,達到文臣的巔峰。
可是后來居然落到在山東參政的職位上致士,不得不說是一大憾事。想著祖父去世時候的面容,南居益到現在都覺得心痛。心里自然是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完成祖父的遺愿。不過科舉失利,自己沒能入翰林院,這讓南居益傷痛欲絕。
不過現在南居益的心里再一次燃起了希望,天啟皇帝登基以來,改革吏治,重視軍務,這才南居益看來都是明君圣主的作為。尤其是在聽說軍機處的事情之后,南居益心中那份斗志便再一次燃燒了起來。
自己或許不能如內閣,可是軍機處卻可以!天啟皇帝將軍機處擺在了和內閣同等的地位,而且從實際的權利上,軍機處日漸深重。
正是在這個時候,荷蘭人撞到了這里,這讓南居益大喜過望,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如果能夠妥善的處理這件事情,那便是自己的政績。在南京見過天啟皇帝之后,南居益甚至都想仰天大笑,一旦天啟皇帝宣布開海,那么自己一定會成為大功臣。到時候調回京城,進入軍機處,絕對是有可能。
如果放在以前,南居益還不會報太大的希望,可是對于天啟皇帝不一樣。這位皇帝雖然年輕,可是絕對能夠做到知人善任。
“老爺,外面有客人來了!”跟隨在南居益身邊的并不是老管家,而是他在這里納的小妾劉氏。跟在他身邊幾年了,也為他的生了兒子,南居益福建也享受著天倫之樂。
聽到劉氏的話,南居益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時候有什么客人?不過他沒有問劉氏,因為劉氏肯定不知道,這應該是自己的師爺稟告上來的。自己的師爺跟在自己身邊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午后休息的這個習慣,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個客人有自己必須見的理由。
緩緩的站起身子,整理一下自己的易容,看了一眼劉氏,南居益笑著說道:“晚上多做幾個菜,我想喝幾杯,不要讓廚子弄。”
“老爺放心吧!妾身一會就去弄,妾身親自下廚。”劉氏溫和的笑了笑。對于南居益能夠喜歡自己做的菜,劉氏一直非常的驕傲。
邁步走進會客廳,南居益便看到了那個坐在那里的人,心中微微有些詫異,還有些欣喜,不過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一點。
看著走進來的南居益,許心素覺得自己的口中一陣發苦,對于這位大老爺,他是發自內心的畏懼。雖然南居益看起來很是儒雅,甚至有幾分書呆子的意味,可是許心素知道,這位南大人絕對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員。想要糊弄他,真的挺不容易的。
“你回來了?本官還以為你一去不復返了,怎么樣此行還算順利吧?”南居人看了一眼許心素,微笑著問道,語氣中也很是關心。
雖然南居益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可是許心素可不這么想。這位巡撫大人絲毫沒有讀書人的死板,也沒有那些讀書人的正直,用自己的家人威脅自己的時候,臉上帶著的也是這樣的笑容。
不敢有絲毫怠慢,許心素恭敬的說道:“小的自知罪孽深重,能夠為大人辦事,乃是小的的榮幸。跟何況大人對小的恩同再造,小的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怎么會不告而別!”
南居益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對許心素的回答很是滿意,至于許心素是不是在心里罵自己,南居益似乎一點也不關心。看了一眼許心素,南居益笑著說道:“把你此行的經過說來聽聽吧!”
“是,大人!”如果是以前,許心素或許會在心里大罵南居益,可是現在他是絕對不會了。以前他被南居益逼著為朝廷賣命,此時他是真的想為朝廷賣命了。自從李旦死后,李旦的勢力落到了鄭芝龍的手里,這讓許心素非常的擔心。
畢竟與李旦不同,許心素是單純的商人,并不是縱橫海上的海匪。這些年他和李旦相處的非常好,可是與鄭芝龍卻不一樣,兩個人關系非常的不好。沒有了李旦的庇佑,自己在海上寸步難行。在這次回來之前,荷蘭人已經在和自己談論保護費的問題了,這把許心素氣的夠嗆。
不過益許心素自己的實力,想要拒絕是絕對不可能。在路上,許心素想了很多,他舉的自己需要一個更大的靠山。這個靠山無疑就是朝廷,背靠朝廷,誰還敢欺負我?不過從自己的心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作為許心素這樣的人,天生就不愿意和朝廷打交道,這已經滲透到他的骨子里了。可是為了自己將來,許心素不得不考慮這件事情,當然這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
不敢有絲毫的隱瞞,許心素將自己這一路的經歷全都說了出來,甚至荷蘭人征收自己過路費的事情都說了。說完便靜靜的等在一邊,等待著南居益說話。
聽完了許心素的匯報,南居益點了點頭,道:“大弗朗基人已經來了,這件事情你知道么?”
“回大人,小的聽到了一些風聲,現在臺海雖然沒有什么大事情發生,可是小的戰事卻不斷。鄭芝龍在不斷的清洗和收攏小的海盜,西班牙人正在修建堡壘,建立自己的基地,荷蘭人也在積極的備戰,同時也派人回去請求支援,小的覺得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只是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至于該怎么做,許心素是提都不提。
身為一個商人,許心素非常的明白自己的地位,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非常的重要。
南居益此時的神情已經十分的嚴肅了,他本能的覺得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大明應該想辦法干預,將事情納入大明的控制中。一旦事情失控,將來將很難收拾。
作為一個巡撫,南居益的眼光十分的長遠,真正的歷史上,正是這一次海戰,徹底的墊定了鄭芝龍在臺海的地位。后來他打敗了明朝的福建水師,對大明東南沿海進行了劫掠,是地方局勢變得很是糜爛。
眉頭皺的緊緊的,現在南居益也只能是著急,自己是巡撫,不是總督!想要大規模的調動地方上的人馬,這是不可能的。雖然巡撫也有統領一省軍政大權的權力,可是緊緊也是統領。
如果是調動人馬平定叛亂,或者是剿匪,這些都不在話下。可是要開啟對外的戰端,巡撫可沒有這個權力。現在自己只能等待天啟皇帝的圣旨,希望得到的圣旨是自己希望的吧!
回過神之后,南居益看到許心素還坐在那里,擺了擺手道:“這次的事情辦得不錯,本官記下了!回去看看家人,本官不是那么不同情打理的人。你好好的辦事,事后本官絕對不會虧待你。”
脅迫雖然能夠達到目的,可是南居益知道預之于利,才能讓他更好的為自己賣命。剛剛許心素的試探之語,南居益怎么可能聽不出來,此時給他吃一顆定心丸,自然是無不可的。
“是,大人!”許心素站了起來,恭敬的給南居益行了一禮,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南居益也站了起來,自己腹中空空,劉氏的菜差不多做好了,該去喝一杯了!
茫茫的大海上,兩個人正在喝酒。雖然海浪不斷的拍擊在船身上,可是桌子上的酒卻一滴也沒撒出來。這支船隊非常的大,因為每艘船都很大。
在船隊的中間,十幾艘大肚子的福船被保護著,這種專門運送東西的大肚子船只,比一邊的護衛艦要大上兩圈。艦隊的最外圍是二十幾艘小船,當然也是相對于大船來說的小船。
整支艦隊由七十多艘戰船構成,行駛在大海上,乘風破浪。
一口將杯中的酒水喝掉,戚金看了一眼俞咨高,笑著說道:“這么多天的訓練,今天才允許喝一次酒,師叔可真是夠嚴厲的。”
“那當然,這位師叔可不是凡人,自從師叔接手訓練之后,這些士卒的變化十分的明顯,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們既然把師叔請來,自然還是聽他的比較好。”俞咨高搖頭晃腦的端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臉上頓時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順便鄙視的看了一眼一邊的戚金。
“這次我們馬上就要打仗了,這是師叔給的最后放松的機會。我心里其實都等不及了,這么好的戰船,如果不能在大海上逞威,實在是一大憾事。”沒后理會俞咨高,戚金的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呵呵的說道。
擺了擺手,俞咨高臉上帶著幾分潮紅,道:“你放心吧!仗有你打的,聽說皇上要開海了,以后我們發財的機會就來了。大把的銀子,隨手一抓都是一手油啊!”
皺了皺眉頭,戚金的面容頓時嚴肅了起來,道:“你這個愛錢的毛病怎么還沒有改掉?這樣可不行,早晚會出事的!伯父的教導你都忘記了嗎?千萬不要丟了伯父的一世英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