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去了趟簡王府,回來也沒說什么。
宋盼兒想問,又覺得話到了嘴邊,不知該如何啟齒。
到了第二天,顧瑾之又說要出門,讓宋盼兒心里起了疑惑。
“做什么去?”宋盼兒問她,“快要大婚了,總是出門,傳出去說咱們家不懂規矩…”
“我想去看看姜昕。”顧瑾之笑道,“她母親是我的鋪床夫人,論理也該去拜會的。”
“等從宮里出來,再去拜會不遲。”宋盼兒道,“臨嫁的姑娘,還是應該在家里。”
顧瑾之就沒說什么,神色很落寞。
宋盼兒的心又揪了起來。
“…也不是不許你去的。”宋盼兒轉了話音,“既要去,娘陪著你去吧。咱們娘倆早去早回。”
顧瑾之笑起來,道:“我去看看姜昕,只是女兒之間的私情,您跟著去,就是咱們家正式的拜會,更不是規矩了…”
宋盼兒一想,她現在帶著女兒去,的確不合禮數。
見顧瑾之笑了,宋盼兒的心就順了大半,哪有再阻攔的?
“去吧。”她笑著道。
顧瑾之歡歡喜喜去了。
宋盼兒的心,這才好受些。
等顧瑾之一走,宋盼兒在背后跟宋媽媽嘆氣道:“我也不指望孩子們有什么出息,高高興興的就好。瑾姐兒這么一委屈,我的心都碎了。”
宋盼兒最疼孩子的。
顧瑾之回房,換了身男裝。
她從前在藥鋪里混,做了好幾身男裝。之前在藥鋪里。正值盛夏,是她最瘦的時候。
如今穿了。反而更寬容。
她的臉原本就尖尖的,一瘦就越發尖。顯得很沒有福相。
攬鏡自顧,她也覺得自己應該胖些。
“姑娘去哪里?”祝媽媽見她換了男裝,便知道是要去大庭廣眾之下的地方,不免問道。
顧瑾之笑了笑,道:“約了姜昕去玩兒。”
她說得很模糊。
祝媽媽不再多嘴。
顧瑾之又笑道:“今日我帶著司箋出門,你們誰也不用跟著服侍。”
她這是不想帶丫鬟出去。
祝媽媽等人不敢違逆她,都順著她的心意。
顧瑾之不走正院,偷偷從西邊的角門,溜到了垂花門口。
司箋帶著兩名護衛。正等著顧瑾之。
這些護衛,都是宮里派出來,給顧瑾之使喚的,平日里都在外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其中一個給顧瑾之駕車。
顧瑾之上了車。
馬車走了片刻,顧瑾之突然道:“等會兒再去姜家。我想起一個地方,唱曲喝茶最好,從前我和祖父經常去。咱們先到西門大街…”
兩護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王妃。西門大街亂哄哄的。”
“哪里不亂哄哄的?”顧瑾之道,“既然敢出門,還怕亂哄哄的么?去西門大街。”
她狠狠甩了車簾,自己坐了回去。
司箋就在一旁小聲道:“我們王妃最不喜人跟她強嘴…”
兩護衛只得駕車。往西門大街而去。
司箋和兩名護衛,都是普通家丁打扮。
而顧瑾之做男兒,雖然很女氣。細皮嫩肉的,好在京里的貴公子們。都大這么嬌滴滴的。
富貴人家的少爺出門,跟了三四個家丁。都是很平常的。
到了西門大街,停靠了馬車,倒也沒人多看他們。
顧瑾之一路到了茶館。
這間茶館,曾經和顧氏善藥堂斜對門。
跑堂的伙計看著顧瑾之不算眼熟,可是跟司箋很熟悉。
他熱情湊上來,立馬道:“哎喲,這不是司掌柜的?”
司箋本姓吳,只是改名叫了司箋之后,旁人也不會多問他原本姓什么叫什么,都稱呼為司箋。
司又是個姓,才有了這種誤會。
司箋也不解釋,笑著問他:“還有雅間嗎?我家少爺喜歡清凈…”
今日客人并不多,雅間自然有。
顧瑾之就上了二樓的雅間。
她把這里的茶點,都叫了個遍兒。
不一會兒,茶桌上就堆滿了點心。
顧瑾之叫司箋給那個跑堂伙計打發了一兩碎銀子。
坐下之后,顧瑾之讓司箋到她身邊,和司箋耳語著什么。
而后,她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荷包。
荷包里鼓鼓的,有不少的銀子。
顧瑾之打開,里頭黃燦燦的,居然都是金錁子。
她拿出了兩顆,交給司箋,又和司箋耳語一番。
司箋點頭,拿著就走了。
護衛目測,那一個金錁子,大約有二兩半。
兩個金錁子,就是五兩金子,能換四百多兩銀子。
四百多兩的銀子,在西門大街買間店鋪都足夠的。
王妃給司箋這么多錢,這是拿去做什么呢?不可能是去買吃的啊。
兩個護衛有點膽戰心驚,生怕顧瑾之出事。
顧瑾之倒也沒說自己下去逛逛。
她叫了個唱曲的,在雅間的竹簾外頭,彈著琵琶,依依呀呀唱起來。
唱的曲子有點悲。
顧瑾之聽了,頗為感動的樣子,問那個唱曲的姑娘有什么可憐身世。
這姑娘未必真的有什么可憐的,但是肯定會編的很慘。
顧瑾之聽了,更是同情,拿了個一兩左右的碎銀子賞她。
那姑娘千恩萬謝,又唱了起來。
跑堂的伙計又上來給顧瑾之添了新茶。
聽了大約五六曲,喝了兩壺茶,司箋才回來。
他湊在顧瑾之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好半天。
顧瑾之微微輕笑了下。
她把荷包里的金錁子全部倒出來,仔細數了數。有二十六顆。她又重新裝好,從口袋里拿住兩張銀票。全是一千兩的票頭,塞在荷包里,交給了司箋。
她又和司箋耳語。
司箋點頭,轉身又去了。
兩位護衛都在心里盤算,那些金錁子,大概有六十多兩的金子,值五千多兩的銀子。王妃又添了兩千兩。
她給司箋的那個荷包,足足有七千兩的銀子。
七千兩的銀子,像這樣兩層的臨街茶館。都能買上好幾家呢。
到底做什么?
顧瑾之也不急,慢慢喝茶。
司箋這次去,很快就回來了。
等他回來,沖顧瑾之點點頭。
顧瑾之笑了起來。
她放下了兩個五兩的銀錠子,就起身走了。
上了馬車,顧瑾之道:“去姜家吧。”
兩個護衛這才松了口氣。
他們一路把顧瑾之送到了姜家。
姜昕得了信,和姜夫人在垂花門口迎接顧瑾之。
看到顧瑾之這么身打扮,姜夫人微愣。
姜昕笑起來,道:“真俊。這是哪里去了?”
顧瑾之笑道:“我娘說。已經發冊,照規矩是不能到處亂跑的。可是我想著,很久沒來看姜昕,無論如何也要來的。不枉我們好一場。大婚之后,要在宮里住三個月,出了宮。就要起身去廬州的,我就怕來不及。所以這么身打扮。讓你們見笑。”
她這是解釋給姜夫人聽。
姜夫人笑道:“哪里話?你們姊妹要好,跟一個人似的。到我們府上,也是自己家,不算違了規矩的。”
顧瑾之也笑。
姜夫人和姜昕就帶著她,先去看了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在延陵府住得久了,到了京城有點水土不服,瘦了不少,精神頭反而更足。
顧瑾之忙上前問候,說公主瘦了。
公主笑道:“…人老了,五臟六腑也老了,不中用。在京里長大的,回來反而認生,說出去都叫人笑話。”
姜夫人也在一旁笑道:“七小姐給公主看看?公主說,最近夜里睡不安穩。”
她把顧瑾之當成姜昕的朋友,稱呼她為七小姐,所以如此要求。
公主就笑道:“不值得大驚小怪的。夜里倒也還好,只是多夢,我倒覺得有趣…”
顧瑾之就想起她昨日在簡王府的事。
估計那位思柔郡主,要被噩夢折磨一段時日了。
“我看公主的面色,并不病癥。正如公主所言,自幼長得京中,久別重歸,心里不免有所感觸,夜里就有夢。夢是睡眠的一種需要,維持心里的平衡,反而是好事啊。只要不是有病的夢,對健康沒有壞處。公主的確清減了些,不需擔心,只是飲食不調。既然想著延陵府的口味,倒也無需刻意更改…”顧瑾之笑道。
大長公主就寵溺看了眼自己的兒媳婦:“我說吧,我本就是好好的。你空擔心。”
語氣里倒也欣慰。
擔心,就是種孝順。
“…還是瑾姐兒說得不錯。”公主又對顧瑾之道,“我的確想念京里的吃食,媳婦孝順,弄了好些,我又不好駁了,實在是吃不慣的。”
姜昕就在一旁笑。
姜夫人也笑:“這還是媳婦孝順過頭了….”
“不妨事。”公主笑道,“千金難買老來瘦。清減了些,反而是好事。”
說了一會兒話,顧瑾之就和姜昕告辭,去姜昕的院子說悄悄話。
大長公主在背后說:“這孩子做了男子打扮,竟也好看。就是太瘦了…”
“她年紀還小,瘦些不妨事。”姜夫人道。
“臉也瘦…”大長公主道。
臉太瘦,顯得福薄。
姜夫人就沒好接話。
“…做夢,還有講究嗎?”出了正院,姜昕問顧瑾之,“什么叫有病之夢,怎么區分的?”
顧瑾之笑:“你又不做夢,問這些做什么?”
“說給我聽聽。”姜昕道,“我當個奇聞,將來說出去給旁人聽聽。我記得《黃帝內經》里的《靈樞》篇,有說淫邪發夢,說做夢跟腑臟有關,寫得含糊其辭,我看得不甚清楚。而后,大部分的名醫都不太贊同。你說的有病之夢,可是這個?”
姜昕讀了很多書。
自從上次生病,又結交了顧瑾之,她也開始看醫書。
她從最古老的醫書《黃帝內經》看起,《靈樞》篇有關于淫邪發夢的記載,很有爭議,姜昕對此一直很好奇,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和顧瑾之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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