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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節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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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就看不見顏色?”顧瑾之倒沒有預料到會如此。

  姜昕點點頭。

  “那你是色盲癥啊。”顧瑾之道,“全色盲…”

  姜昕微微笑了笑,問:“這個,還有專門的詞兒?我看了那么多的書,也沒尋到。你果然不僅僅是醫術好,學識也好。”

  語氣里滿是羨慕。

  顧瑾之哭笑不得。

  聽到顧瑾之說出專業的詞,正常人的反應,應該是問能不能治療…

  姜昕的注意點,不在正常線上。

  “就為了這個,就想死?”顧瑾之道,“那也太不值得了。”

  “我說了,我沒有想死。”姜昕道,“我只是覺得,活著和死了,沒什么區別。想死,是覺得活著不如死了。所以我并沒有撒謊,我不想死,我只是順其自然,也不想非要活著不可而已…”

  人生了重病,就是生和死的一誠量。

  似拔河,一頭是病魔和死神,另一頭是慘自己的求生意志。當慘覺得生并不那么重要,死神就很快把生命力拉了過去。

  姜昕就是這種狀況。

  她自己并不想承認。

  顧瑾之弄清楚了她的鏟,就不想再逼迫她承認什么,轉移了話題。

  “你母親很擔心,我要把這件事告訴她。”顧瑾之道。

  姜昕又抿了下唇。

  她不高興或者為難的時候,就愛抿唇。

  “她也不一定相信。”姜昕道,“小時候就這樣,懂事的時候常被她們取笑。說了也沒人相信…你告訴她,她可能是相信的。”

  顧瑾之點點頭。

  她自己本身就不太擅長家務事。

  前世她和丈夫都溝通不好,自然不會裝博學來教姜昕如何和父母家人溝通,雖然她感覺姜昕對家里人有點誤會。

  親人之間。不管有什么,都應該交給他們自己去處理,而不是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回頭我會告訴她的。”顧瑾之對姜昕道,頓了頓,她又道,“色盲絕大部分的原因是遺傳,你父親或者你祖母,誰有這樣的問題呢?”

  “是遺傳?”姜昕有點意外。

  她一直覺得是她自己的原因,她天生就是個怪胎。

  “是的。”顧瑾之道,“而且是交叉遺傳。假如你祖母有色盲的話。只會傳給她的兒子;那么,她的兒子遺傳下來,就會傳給你這個孫女。將來你成親了。你的這個狀況,可能會遺傳給你兒子,而不是女兒。”

  姜昕不免一笑。

  她放佛突然心情好了不少。

  “這個,我真不知道。”她笑著道。知道這個世上有人和她一樣,她心里長久覆蓋的陰霾。好似被什么吹開了一點。

  她仔細回想了想,道:“我爹爹應該沒有吧?我祖母的話…”

  她不能確定。

  “照你這么說,并不是我的錯?”姜昕問。

  到底只是個不滿十五歲的女孩子,不管多么孤僻,也有偶然的天真。聽到這話,顧瑾之就笑起來。

  她不由伸手。摸了摸姜昕的臉:“傻孩子,怎么是你的錯?”

  姜昕沒想到顧瑾之會如此,身子有點不自然。

  “你裝大人。”姜昕道。

  顧瑾之又笑。

  她的笑聲很豪爽。沒有閨中姑娘家的矜持。

  姜昕聽了,心里很喜歡。

  “再過些日子,我就要嫁給廬陽王。”顧瑾之對姜昕道,“別人都說他是傻子,你一定也聽說過的。我倒覺得他很好。我能接受這世上的人和我們不同。每個人都是上蒼恩賜給父母的禮物。你爹娘定是極愛你的,不管你到底能不能看見顏色…”

  姜昕又是一愣。

  她只感覺。自己活了十四年,從來沒人跟她講過這些話。顧瑾之的話,好像在她面前鋪出另外一條路。

  一條通向不同地方,卻讓她有路可走的路。

  “我若是好了,就交你這個朋友。”姜昕笑著道,“對了,你能治色盲嗎?”

  “我不能,很抱歉。”顧瑾之遺憾道。

  姜昕倒也不失望。

  “沒事,你不用說抱歉。”姜昕道。

  停頓了一瞬,她又道:“我一生下來就是如此,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同。漸漸長大了些,總聽她們說什么姑娘穿粉紅的好看,穿湖色的好看。甚至到了做四季衣裳的時候,我娘會叫了我去,問我喜歡什么料子。

  一塊塊的料子,有些暗、有些亮,沒什么不同,我娘和姐姐總說我是小傻子。我小時候就比較有心計,我也不說,只暗中看。時間久了,就知道不管是母親還是姐姐,總會說些顏色的名字,我總云里霧里。

  我不想人知道,自己暗暗留心。

  每每換衣裳的時候,我總要折騰丫鬟們一番,有時候胡亂指了衣裳。媽媽和姐姐們總會勸我說什么姜黃色的褙子,不好配石榴紅裙子;銀紅的褙子,搭配月白色的裙子也好,官綠色的也好,只是配藏青色的就不太好看了…

  慢慢的,我就知道,除了我之外,她們能看見很多不同的東西。”

  顧瑾之輕輕嗯了聲。

  “全色盲比較少見…”顧瑾之道,“你為什么不告訴你娘?”

  “說過兩次,她都不留心。”姜昕道,“還說是我傻,不懂如何打扮自己,將來成了大姑娘就懂了…我總不能又哭又鬧吧?我還跟姐姐說了三次,而后也成了她取笑我的話柄,說是我鄉下來的姑娘,居然覺得衣裳料子都是一樣的。”

  顧瑾之嘆了口氣。

  在這個年代,醫學落后,這些事根本不會引起注意。

  在色盲癥中,像姜昕這種全色盲比較少。綠色盲、紅色盲等等相對就多些。

  像綠色盲或者紅色盲等,一生下來就如此。在沒有紅綠交通燈的古代,引起注意比較少。

  從小就沒見過紅色或者綠色,色盲患者自己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能分辨。

  在他的世界里。僅僅是紅色不存在而已。

  所以姜昕跟母親和姐姐說了自己的情況,姜夫人和姜大秀在沒有色盲癥意識的前提下,根本不能體會到姜昕到底什么意思。

  而姜昕自己所述,她從小就比較敏感且早熟。

  她也不會追著家里人去告訴。

  知道自己有病,卻又無人能明白,整個世界只有單色的人生里,她短暫的生命里沒什么樂趣。

  顧瑾之也不能想象單色世界是什么樣子…

  “…我很小的時候,我娘總說我呆呆的。”顧瑾之道,“我針線做得特別差,總被師傅罵;詩詞也念不好;原先還想學琴。又沒天賦。不過,我學醫很厲害。”

  姜昕微微笑了笑。

  她知道顧瑾之在安慰她。

  可顧瑾之的這些缺點,和她的單色世界比起來。實在太不足為道了。

  “…我并不難過。我很少去為自己沒有的東西而傷心,我只知道為了自己擅長的東西而努力,像不像個傻子?”顧瑾之笑著道。

  姜昕突然就愣住。

  “你呢?”顧瑾之又問姜昕,“你擅長什么,有為了它好好努力過。從而因此成名嗎?”

  顧瑾之因為醫術,名滿京城。

  姜昕特別羨慕她。

  她不僅僅羨慕她的醫術,更羨慕她是個正常人。

  可聽了顧瑾之最后的話,姜昕突然緊緊咬住了唇。

  各種情緒一時間全部涌上心頭。

  她為了自己的缺陷,傷心太久了,費時費力。反而讓她沒有好好利用自己擅長的。

  她擅長什么?

  她姜昕擅長得可多了。

  光她一目十行且過目不忘的本事,滿京城都無人能及。她若是個男子,狀元都能拿下的。

  而至今。她的長處全部被淹沒,反而讓缺陷折磨得快要死了…

  姜昕倏然情緒波動,呼吸有點急促。

  顧瑾之就沉默了下來。

  她知道,姜昕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她安靜等了片刻。

  等姜昕的情緒徹底安靜下來,顧瑾之才道:“我去和你娘說一聲。再叫秦太醫給你開方子吃藥,可好?”

  “好。”姜昕道。

  她語氣里流露出幾分對吃藥的渴望。連她自己也聽出來了。

  她莞爾一笑。

  雖然不美,可顧瑾之看到了她心路的回轉。

  年輕的女孩子總容易鉆牛角尖,有時候入了死胡同,一直走不回來。姜昕也是。

  她陷入了悲觀里,無法自拔,這并不算什么缺點。

  顧瑾之知道,她很羨慕顧瑾之現在的名聲和成就,就用自己的成就去刺激她,她果然情緒起伏。

  她的病,尚未入膏肓,還有轉機。

  顧瑾之起身,去了姜夫人的上房。

  姜夫人和姜家大秀姜昀正在等著。

  顧瑾之給姜夫人行禮,也顧不上喝茶,把姜昕的情況,說給了姜夫人聽,又讓姜夫人去請秦申四,讓秦申四炮制皂角刺,和大黃煎濃汁,給姜昕喝下去。

  姜夫人和姜昀都懵了半晌,甚至沒聽到顧瑾之后面的話。

  “她的確說過…”姜夫人回憶往事,頓時懊惱、悔恨,“我只當她不愛美。哪里知道…”

  姜昀也分外自責。

  剩下的,顧瑾之幫不上什么忙,她起身告辭。

  姜夫人卻留她,仔細又把色盲癥到底什么情況,有沒有得救,問了一遍。

  “先給二秀熬藥,咱們再慢慢說。”顧瑾之道。

  姜夫人回神,忙讓丫鬟去請秦申四。

  顧瑾之就跟姜夫人和姜昀,說起了自己所了解的色盲癥。

  聽說色盲癥是遺傳,且是交叉遺傳,姜夫人回想了元平侯姜梁的日常言行舉止。

  她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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