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自己被嫁了的消息,一瞬間,崔夢瑤心中泛起無數個念頭。
其實,像自己這種出身名門世家的女子,絕大部分一生下來,就注定做政治方面的籌碼,當家族需要時,就會成為一種特別的籌碼犧牲出龗去,根本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崔夢瑤曾經一度想像,自己是嫁入王候將相的府邸,還是與世家子弟結為連理,但是,崔夢瑤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嫁給了一個小商人。
劉遠?
崔夢瑤眼前馬上就浮現那個一直都是笑容可掬,有原則,精明中透著能干、還有幾分風度的男子:他做首飾的技藝非常精湛,可以說未逢敵手,不但首飾做得好,生意做得精,還文采飛揚,連號稱北方第一才子的未來來二姐夫,崔夢真的未來夫君徐鴻濟,也敗在他手下。
而每逢有空閑之時,自視甚高的崔夢瑤,也會嘗試著對劉遠懸掛在金玉世家門口那三個絕世“上聯”,可是一直都沒有對出,心中對劉遠的才學,也暗生折服。
聽到是劉遠娶自己的一瞬間,崔夢瑤只是心情復雜,但并沒有反感或強烈反對的情緒,而在心底里,反而有一絲難以名狀的歡喜,是喜歡劉遠的才華?是鐘情劉遠的幽默?是被劉遠風度打動?又或者覺得他年少多金?
仔細想想,都不是。
崔夢瑤喜歡的,而是一種平等、放松的氣氛,每當初看到劉遠時,心里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劉遠和他的師妹、婢女、徒弟等人,都有一種和睦相處的氣氛。那種氣氛,很舒服,很讓人放松,并沒什么階級森嚴、勾心斗爭的現象,每個人臉上的笑容,是那么真誠,那是發自內心的歡笑,哪里像自己,雖然生在豪門,自小錦衣玉食。但沒有自由,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就像關心籠中的鳥一般,外面天大地大,可都與自己無關。不光這樣,就是兄弟姐妹也為了爭寵、利益等東西相互猜忌、爾虞我詐。
其實。自己只是要求很簡單的人。對吃多少、用多少、是否高高在上,享盡富貴榮華這些并不在乎,自己要想的,是那種溫馨、和諧的家庭氣氛,為了這樣,崔夢瑤一直不與兄弟姐妹們爭寵。對很多唾手可得的獎賜也放棄了,為的就是不想兄弟姐妹們妒忌自己,破壞彼此間的感情,沒想到。其實適得其反。
劉遠那家伙,雖說貪得得無厭,害得自己窮困了幾個月,不過細想一下,也不能怪他,在商言商,其實是自己空口開大話弄成的,說到底,他答應讓自己慢慢還,不收利錢,這算很不錯了,細想起來,他算得不錯的了:模樣有幾分,人品還行,才華橫溢,最讓崔夢瑤看重的是,劉遠那種不卑不亢,待人平和有禮,即使是女子和下人,也能也能公平對待。
算了吧,其實還算不錯,崔夢瑤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道:至少,自己嫁的,不是病秧子、不是老頭、也不是那些模樣不堪入目或有缺陷的人,印象最深的,小時候和自己很聊得來,一個五房叫夢雪的姐姐,嫁給了一個年過五旬的王爺,當時自己看到,那老頭都可以做自己的爺爺了,又老,樣子又猥瑣,真是看到都想倒胃口,可是在家族的安排下,還是做了那老王爺的小妾。
為的,當然不是真愛,而是家族的利益。
一個小小的誤會,竟然促成這么一段奇怪的姻緣,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崔夢瑤也不想自己的父親大人為了自己的事愁眉不展,要是他與整個家族為敵,也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算那個臭小子好運”崔敬咬牙切齒地說:“不過,也不能太便宜他了。”
“父親大人,你要干什么?”崔夢瑤一臉疑惑地問道。
崔敬擺了擺手說:“此事你不用管了,為父自然會處理。”
知子莫若母,崔老太太好像知龗道他要干什么一樣,拉住崔夢瑤說:“算了,男人之間的事,就像男人們解決好了,那書你才看了二頁,得繼續學習,你姥姥當年就是”說到一半,扭頭對崔敬吼道:“干什么,女人間的私密話你也要聽嗎?還不快點給我出龗去!”
“是,是,是,孩兒這就出龗去,母親大人辛苦了。”崔敬知龗道,老太太要代自己的亡妻傳授人倫之道,自己在這里聽著不合適,連忙退了出龗去。
崔敬走到外面,只見自己的貼身侍眾崔阿福正和老太太的幾個貼身侍女站得遠處,沖著他招了招手。
“老爺。”崔阿福看到崔敬找自己,連忙小跑著過來聽候吩咐。
“去,把劉遠那小子找回來,讓他到我書房,我有要事找他。”崔敬面無表情地說。
崔阿福連忙應下,連忙安排人去找劉遠,接他平時這個習慣,肯定在清河城里到處逛了 半個時辰后,劉遠己經在崔敬的書房里給他行禮了。
“尚書大人,不知找我有何事呢?”雖說婚事己定,不過還沒有拜堂,劉遠還是叫尚書大人,而不叫岳父大人。
換作別人,一早就岳父前岳父后叫得親熱了,這也是崔敬有點不解的地方,這個劉遠,并沒有對自己的身份地位有多大的敬重,開始時以為他是故作拿捏,以示他的風骨,好讓自己高看他一眼,現在看來,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崔敬瞄了劉遠一眼,然后不動聲色地說:“坐吧,閑著無事,準備給你講個故事。”
講故事?
一個官居三品的人,有空給自己講故事?這個老小子,不會閑得無聊,沒龗事找事做吧?
不過劉遠還是很有禮貌地說:“能聽尚書大人教誨,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崔敬把手里的書放下,面無表情地說:“有一個粗心的父親,有一天。發現自己還養在閨中的女兒有嘔吐,以為她有了身孕,通過調查,發現她與一個小商人交往甚密,每個月還偷偷把月錢寄與小商人,一系列陰差陽象牙的誤會后,粗心而又溺愛女兒的父親,為了不讓女兒難做人,為了家門的名聲,懷著一顆慈父之心。不計較小商人身份地位,就把兩人撮合,沒想到就在拜堂之前,終于發現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個可笑的誤會。自己飽讀詩書、才貌雙全的女兒還是赤子之心、清白之身。”
“劉遠”崔敬盯著劉遠,饒有興趣地問道:“如果你是那個父親。你會怎么做?”
什么?劉遠心理一個激靈。心里升起一種狂喜:原來,崔夢瑤還是處子,自己,并沒有戴綠帽,也就更沒有所謂的“買大送小”。
這個所謂的故事,很明顯的就是眼前之事。那個所謂的慈父,就是崔敬本人,劉遠聽他說到第三句話時,就己經猜出來了。
難怪自己數次觀察崔夢瑤肚子。也沒有發現她有什么異樣,也難怪崔敬那老小子在揚州把自己來回折騰,原來他以為自己跟崔夢瑤有一腿,那女兒的肚子就是自己搞大的,原來崔夢瑤那小妞,不夠銀子,也不找老爹幫忙,每個月的月拿來償還欠自己的債務,這老小子以為是她來幫補自己 尼瑪,劉遠心里暗暗慶幸:以他貴為三品大員,一部尚書,當時沒把自己五馬分尸,真的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自己只是一個最低等的士子,這士子的身份還是在崔氏的幫助下獲得,事情到這一步,劉遠完全是被逼迫的,面對崔氏這個龐然大物,劉遠在揚州時無能為力,來到清河,在崔家的地盤上,更是無還手之力。
“這個嘛,得看那個溺愛的女兒的慈父的意思了。”劉遠的思維很快,崔敬問完,只是思索片刻,很快答上。
摸不清他的意思,還是聽他先說吧,反正以自己現在的實力,也無力對抗,本想說“那個粗心的父親”的,不過轉眼一想,這時崔敬那老小子肯定窩得一團火,馬上改口“慈父”了。
這小子,還不算很笨。
看到劉遠聽到自己女兒還是處子之身的一瞬間,那臉上露出的驚喜之色,崔敬心里不由一陣氣惱:真是太便宜眼前的臭小子了。
崔敬冷冷地說:“人貴自知,那小姐貴為名門之后,而那小子還是一介白身,我想,碰上了這么好龗的事,娶到一位這么有背景、才貌雙全的好女子,自應倍加珍惜,如果我是他,就把身邊的野花浪蝶全部驅走,劃清界線,不尋花問柳、不納小妾之外,還得把名下的財產物業,全歸到那女子的名下,這才算知情識趣。”
劉遠的內心一沉:這個老小子,圖盡匕現了。
什么野花狂蝶,說的不就是小娘和杜三娘嗎?他的意思,是娶他的女兒崔夢瑤后,不光什么都要聽她的,把自己的財產全交給她掌握之外,還不能再碰其它的女人,連小娘還有杜三娘也要趕走,讓他的女兒獨霸自己。
這臉轉得真是快,兩人都以崔夢瑤有了孩子,為怕別人發現,所以盡快成親,把這事掩飾過去,兩人都有意識地把這些問題丟到一邊,沒想到突然之間,劇情大變,現在崔敬改變主意,要自己把身邊兩人最親的人趕跑。
難怪火急火燎差人把自己從雜市中拉回來。
一個是出自名門世家、才貌雙全的世家女子,另二個,一個是相濡以沫、兩小無猜,一心系在自己身上的小娘;一個是艷絕蘇淮,為自己甘心付出的杜三娘,為了一個世家小姐,竟然放棄二個和自己最親的人?
一想到自己從揚州出發時,小娘和杜三娘眼里那種不舍、擔心、幽怨的目光,劉遠心里就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這二女,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絕對不能拋棄。
劉遠的眼珠轉了二下,猶豫了一下,很快拿好了主意,再次堅定地說:“不,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