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將文書拿到手里,大張旗鼓地找了個識字的先生來。
老鴇冷笑,保合堂一個掩人耳目的文書能將她嚇倒,趁著先生看文書,老鴇吩咐下人去找花錢讓她帶人來看診的婆子,“我們這些姑娘雖得了病,卻也是有身價的,萬一死了人,我可是虧大了,一定要給我銀子,否則這出戲老娘可是不唱的。”
下人一溜煙地去傳話,老鴇自在地坐在椅子上,有人花錢讓她帶姑娘治病,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治死治活她不管,至少能從這些姑娘身上撈一筆銀子,她也不算白白養活她們。
喬月嬋很快聽到這樣的消息,她看向桂兒的干娘,“依你看,這是保合堂耍的手段,還是真的想給那些人治病?”
桂兒干娘笑道:“哪有大姑娘治臟病的,當然是唬人的手段,再說,就算楊大小姐治了那些人,不是正和我們的意。”
所以無論怎么樣,這個文書都是簽了好。
喬月嬋道:“那些人要多少錢?”
桂兒干娘眼珠一轉,“老鴇怕死了人,要一個姑娘二十兩銀子,我盤算著是貴了些,還要給保合堂診金,您說說…這也是不小的一筆。”
喬月嬋皺起眉頭來。
桂兒干娘道:“要不然就算了,您犯不著和楊氏置氣,而且這樣一鬧已經讓楊氏臉面無光,我再散些消息出去,楊氏在旁人面前也抬不起頭來。”
不行,要么不動手,動手就要置人于死地。
既然已經做了,就沒有罷手的道理,那她不成了不能成事的窩囊廢,將來還怎么整治內宅。
喬月嬋道:“你自去辦。銀錢都好說。”那點銀子,她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桂兒干娘心里一喜,這樣一來她不但能從中得些利,辦好了事說不得還能來內院,她自然是心中萬分愿意的,“小姐放心,奴婢這就去安排。”
喬月嬋點點頭看著桂兒干娘退下去,站起身來,“去看看母親。”
母親自從摔了一跤,就覺得不舒服。今天太醫進府開了藥,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來,想到這里。喬月嬋愈發覺得怎么對付楊氏都難解她心頭之恨。
楊茉還在想著文書能不能順利實行,若是往常病患定然不愿意簽字,現在不同的地方在于,有人在背后操縱,反而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師父。”魏卯走進來道,“那個老鴇簽字了,那些病患也愿意簽字。”楊梅瘡這種病,誰都是試著醫治,這些人不知道因此受了多少苦,聽說大小姐治好過這病。都愿意簽文書。
拿到文書,就不怕將來官府找上門。
楊茉點點頭,“既然這樣就收治吧!”
魏卯將文書遞給楊茉看。然后去前面傳話。
“要等到什么時候?”已經有病患悄悄地詢問,“我姐姐病的很重,不知道還能不能來得及。”
魏卯正要說話,轉頭就看到有人抬著個病患進門。
江掌柜忙迎上去。
“是得了瘧癥的病患,才到京中。”
魏卯怔愣了一下。沒想到會這樣快,想要張口說話。舌頭有些打結,“快…快去喊師父來。”
很多郎中對用瘧病治楊梅瘡的事有所耳聞,聽得這話不禁都有些歡欣,旁邊的病患看到這樣的情形,知曉這和治她們的病有關,更是滿心期待,不停地向屋子里張望。
“這是能治病了嗎?”
“楊大小姐是不是能給我們治病了?”話說到后面已經帶了顫音。
一時之間整個保合堂都熱鬧起來。
楊茉從內院里出來,幾個徒弟立即圍了上去,楊茉道:“還記得我怎么和你們說的?”
魏卯幾個立即點頭,“已經記得很清楚。”
楊茉道:“從魏卯來,我看看你們要怎么診治。”
梅香將楊茉的藥箱拿來打開,魏卯伸手去拿消毒水和針管。
秦沖光是看著就十分興奮,大小姐要他們親手來治病,這樣想著就覺得熱血上涌,心跳如鼓。
楊茉道:“現將病患抬去診室里。”
這樣一來就將不相關的人隔絕在外,外面的郎中不禁失望,然后用無比羨慕的目光去看魏卯、秦沖幾個。
能做楊大小姐的徒弟真好,第一次就去治別人治不好的病,多少人盼著能有這種機會,沒想到魏卯幾個現在就遇到了,這可是揚名的好機會。
有了江掌柜安排,保合堂里沒有來看熱鬧的人,保合堂外面卻有不少人打聽消息。
“保合堂找到得了瘧病的病患了。”
“這次楊大小姐若是能治好這些人,楊梅瘡也不算無藥可治了。”
大家小聲議論著。
“讓一讓,讓一讓。”呼喝的聲音傳來,大家才發現將保合堂的門口死死地堵住,后面來求治的病患根本不能進門。
大家讓開一條路,眼看著病患走進保合堂。
“這要多少人啊?”
“誰知道。”京里得楊梅瘡的人不一定很多,但是楊梅瘡這病誰也治不了,聽到有機會,誰不想著來試試。
楊茉這邊才讓徒弟采了血,外面的江掌柜來道:“大小姐,又有病患上門了,我們的藥鋪已經容不下這些病患。”
一個郎中頂多能看護兩個病患,不論人手還是治療的地方都不夠用。
楊茉道:“將我們旁邊藥鋪的坐堂醫請來。”
周成陵已經交代好了,江掌柜也知曉這件事,聽得楊茉這樣說,江掌柜立即去安排,很快就將周成陵藥鋪的坐堂醫請進門。
楊茉剛要將治療的方法讓秦沖講一遍,也好給新來的林郎中聽一聽,江掌柜這時又進來道:“大小姐,沈郎中來了。”
沈微言來了。
楊茉轉過頭去,看到看著拐杖慢慢走進來的沈微言。
沈微言臉色有些蒼白。精神看起來卻很好,只是行動稍稍緩慢,看起來倒是和往日沒有什么不同。
楊茉站起身,“怎么現在過來了。”
沈微言眼睛很亮,“聽說大小姐要治楊梅瘡,我…之前跟著大小姐治過閆家少爺,說不定能幫上忙。”
楊茉道:“你身上的傷還沒好。”
沈微言一臉渴盼,“大小姐就讓我幫忙吧,我在家也無事可做。”只要想到楊大小姐在保合堂里忙碌,他的心就如同著了火一樣。
他想要跟在楊大小姐身邊。只有這一個愿望。
楊茉看著沈微言堅定的目光,只好點頭,“那你就來幫忙吧。只是你的傷…”
魏卯立即道:“師父放心,我給沈郎中換藥。”
聽得魏卯喊師父,沈微言不由地低下頭,楊大小姐已經有了徒弟,在醫術上。師徒的關系已經遠遠超過了他這個外人,他要是再不能全心全意地學醫術,將來恐怕連跟在楊大小姐身邊幫忙的資格也沒有了。
治療迫在眉睫,楊茉顧不得想別的,立即安排后面診治的程序,“先要讓楊梅瘡病患染上瘧病。每個人先負責一個病患,將病患的脈案要記得清清楚楚。”
魏卯幾個齊聲答應。
雖然楊茉已經盡量安排,但是能收治的病患也有限。
來保合堂求治的病患倒是越來越多。若是有了能治病的法子,楊梅瘡帶來的病痛就變得讓人難以忍受。再說誰又知道,楊大小姐的保合堂會一直收治楊梅瘡的病患,萬一沒有了藥,豈不是白白錯過了機會。
周成陵坐在案幾前看手里的書。蔣平仔細地將保合堂的事說了,阿玖聽著這話將兩條眉毛擠成八字狀。蔣平這才想起來,“楊大小姐將咱們藥鋪里的坐堂醫也叫走了。”
阿玖這才沒有繼續虐待他的眉毛,如同一個瞌睡蟲不停地點頭,這才是主子想要聽到的消息。
周成陵抬起頭來,“做一面印著‘保合堂’幾個字的旗子插在我們藥鋪門口。”這樣就是告訴外面人,藥鋪正為保合堂做事。
蔣平自然不知道這層意思,主子的心思難以捉摸,他只能一五一十做妥當,這樣想著,立即出去做了面和保合堂一模一樣的旗子來。
周成陵看了眼,“旗子要小一些,外面人也好分辨哪個才是正經的保合堂。”
原來是這個意思,蔣平這才明白過來,順便看了主子一眼,主子這可是全心全意地幫著楊大小姐啊,有句話叫什么來著,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如今主子就是那白花花、軟綿綿的豆腐,楊大小姐就是那滴鹽鹵水。
第二天,大家就發現保合堂旁邊多了一家“保合堂”。
“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是被保合堂買下了?”
“別胡說,那可是京里達官顯貴的藥鋪。”
“那可真奇怪,怎么會插保合堂的旗子。”
大家紛紛去打聽。
“是保合堂用這家藥鋪的地方治楊梅瘡,所以才插上保合堂的旗子。”
這邊眾人議論著,江掌柜也將周成陵的意思告訴了楊茉,“大小姐,那邊的東家說,因是幫襯保合堂,所以要插保合堂的旗子。”
楊茉有些意外,沒想到周成陵會做這樣的安排。
她剛想到這里,二掌柜進來道:“大小姐,有藥鋪來求旗子了,說藥鋪能騰出地方,大小姐若是信得過就安排病患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