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姨娘面容驚恐,喝了一盞熱茶才緩過神來,慧姐已經撲在楊名氏懷里哭了好幾次。天色大亮,可是陸姨娘心里的陰影還沒有褪去。
“他們有沒有為難姨娘?”楊茉低聲道,這是她最害怕的。
陸姨娘搖頭,“沒有…只是將我們扔在一間黑屋中…說是明日才有好買賣。”
楊茉驚出一身汗,多虧及時將人救回來,否則還不知道要如何。
陸姨娘顫聲道:“都是我的錯,不應該聽到消息就…就出城去。”
楊茉突然想起來,“是誰傳的消息?”
陸姨娘道:“是門上的崔福。”
崔福是楊家的老人了,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楊茉才想到這里,外面的婆子來稟告,“大小姐,崔福的媳婦來了,吵著一定要見大小姐。”
這時候來做什么?楊茉站起身,“讓她去院子里,我聽聽她要說什么。”
崔氏被領進院子,楊茉站在臺階上向下看,崔氏跪在地上哆嗦成一團,“大小姐,你大慈大悲,快救救崔福吧!”說著目光看向楊茉身后的陸姨娘。
“崔福是鬼迷了心竅…才…才…可是他沒有殺人啊,”崔氏不知道怎么說才好,“衙門里的人說崔福引盜入室,天不亮就給帶走了。”
陸姨娘有些詫異,轉臉看楊茉,楊茉卻像是早就知曉的樣子,站在那里不聲不響地看著崔氏。
楊茉道:“既然是衙門將人帶走,你來找我做什么?”
崔氏被問的傻了眼,她已經想好了只要來向楊大小姐求求情,說不定就能饒崔福一命,可是看楊大小姐的樣子,分明是已經做了決定。
楊茉看向崔氏。“崔福有沒有錯?”
出賣主家,差點害了主家人性命,這…這…,崔氏哆嗦起來,“他是背了賭債,沒有辦法。”
楊茉道:“我只問你,他有沒有錯?”
崔氏低頭,“有…有…”
楊茉道:“既然如此,以后就不用再來求我,反倒是我聽到什么閑言碎語定然會上門找你。”
崔氏聽得這話身上一抖。“不敢,不敢,不敢有什么話說。”
“從今往后安分守己。想必走到哪里還有你一條活路,”楊茉說完看向院子里的管事,“不管是楊家還是保合堂,不允許這樣的人再進門。”
管事應了一聲。
崔氏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不敢再說什么灰溜溜地走出了去。
楊茉送了帖子去葛家將崔福抓起來。雖然不能將整件事挑明了說,但是可以換個說法,一樣將崔福治罪。
“姨娘,”楊茉看向陸姨娘,“去好生歇著吧,這里有我安排。”
陸姨娘點點頭。站起身向內室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大小姐好像因為今天的事和從前有些不大一樣了。整個人強硬起來。
喬文景心情無比的歡舞,大丈夫什么時候所有作為?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他稍加安排就讓王振廷對付楊氏,不管有魚無魚,撒上一網。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老爺怎么想到這個法子?”喬夫人低聲道。
喬文景很是得意,“楊秉正的事總被提起來是為什么?因為楊氏還活著。若是楊家人都死光了,誰也不會在意,如果王振廷再殺了楊氏,那就是滅了楊秉正滿門,有這樣大的仇恨只有可能是私怨,這樣一來案子就局限在王振廷和楊秉正兩個人之間,牽連不到旁人。”
喬夫人不得不佩服老爺心思縝密,“真是好法子。”
喬文景正準備起身去內室換衣服,要精神氣爽地去上清院,外面的婆子進來稟告,“老爺,夫人,不好了,咱們府上出去辦事的人被衙門抓了。”
喬文景騰地一下站起身,“什么?什么辦事的人被抓了,將話說清楚。”
婆子忙將管事叫進來回話。
管事道:“就是去楊家盯著的人,不知怎么的就被順天府拿了。”
這怎么可能,喬文景臉色一變,“不是吩咐下去讓他們遠遠地看著,怎么可能遇到順天府的人。”
管事的道:“小的聽說了也不肯信,一個回來的說,是遇到了巡城的官兵,不光是咱們的人,將王大人和家人都拿下了。”
喬文景越聽越覺得不對,將他的家奴和王振廷的人一起拿了,這不是將他和王振廷牽連在了一起,這樣想著喬文景的汗一下子從額頭上冒出來。
怎么會有這種事,他明明已經安排妥當,巡城的官兵怎么會恰好過去。
“是誰領的兵?”喬文景急著問。
“是步兵營的參領衛禹和文正公世子董昭。”
這兩個人。
他讓人盯著宣王,誰知道這兩個人從哪里冒出來的,尤其是董昭,喬文景恨得牙根癢癢,這個差點成了他女婿的人,怎么現在也來壞他的好事。
“董昭,”喬文景呲牙咧嘴,“我去董家,我倒要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管事道,“老爺,不然小的去順天府,看看能不能將人保出來。”畢竟這件事開始的時候是要掩人耳目,若是說開了,豈不是要鬧起來。
喬文景本來的好心情一下子去的無影無蹤,整個人如同吞了蒼蠅般的惡心,忽然之間他意識到一點,眼睛晶亮,“楊家那邊怎么樣?”
楊家?管事也才想起來,至始至終沒有向老爺說楊家的事呢。
“楊家沒事了,聽說楊家人沒傷到一個,楊大小姐也沒事。”
竟然沒事,他這樣費盡心思的安排竟然會沒事,喬文景的心頓時覺得火燒火燎的,楊氏沒事,王振廷被抓,連同他家的下人也一起被抓進去,這案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審,審的時候發現這里面有他的事。
到時候就好看了。
喬文景的臉越來越黑。
“老爺,”喬夫人在旁邊提醒,“您要進宮去了,現在去上清院要緊。”
喬文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腳底板仿佛都被燙出血泡來,這件事怎么琢磨都不對,不弄清楚要讓他如何向閣老交代,喬文景看向管家,“找個人去順天府衙,再去楊家、保合堂打聽打聽,到底是怎么回事。”
喬文景去上清院,喬夫人怎么也睡不著,天剛蒙蒙亮喬大小姐來母親房里問安,喬夫人戴了抹額靠在羅漢床上。
喬月嬋端了茶上前,凝望著喬夫人,“母親怎么了?”
喬夫人揮揮手,讓喬月嬋將茶放下,才長嘆口氣,“你父親今兒一早就去了上清院,他一走,我也就睡不著了。”
喬月嬋歪頭靠在母親肩膀上,“母親心里有事,怎么連女兒也不說。”
喬夫人抬起頭看看屋子里沒有旁人,“還不是楊家的事。”
喬月嬋眼睛漆黑,“依我看,父親、母親都太心軟了些,楊氏上次來治癥,我們已然給了診金,難不成還要感恩戴德,這樣沒規矩的女子,也該嘗嘗苦頭。”
喬夫人心里嘆氣,月嬋還不知道,不是他們心軟,是有人救下了楊氏,“多虧楊氏沒有留在常家,否則將來你進門…”
“母親這話好奇怪,”喬月嬋抬起頭道,“若是楊茉蘭給五爺做了妾室,那不是任我揉搓,我說東她不能指西,哪里用得著父親、母親發愁,單我一根手指便讓她服服帖帖。”
喬夫人埋怨地看著喬月嬋,“哪有盼著自己未來夫婿納妾的道理。”
喬月嬋臉一紅,“女兒不是這個意思。”
母女兩個話音剛落,外面的婆子匆忙地進來回話,“夫人,不好了,咱們府中的下人,在保合堂被人圍住了。”
喬夫人抬起頭,這是什么情形,怎么去打探一句也會被人圍住。
保合堂里,楊茉聽著外面亂成一團,看向秋桐。
秋桐低聲道:“大小姐怎么知道會有人來打探。”
王振廷一個外官能做出這樣的事,定然是背后有人支持,何況天亮的時候葛家讓人知會了,被抓起來的有喬府的人,喬府的下人和王振廷一起進了順天府,喬家自然會急著來打探情況。
外面堂上的小廝又喊了一聲,“大家快來看,這人是來打聽消息的。”
片刻功夫,保合堂的伙計就將那人圍住。
喬家下人本來想要悄悄問小廝幾句,誰知道正問得興起,小廝就直著嗓子叫喊起來,手里還拿著他剛才給的打賞銀子,“瞧瞧這是給我銀子,讓我說說昨晚在楊家都抓住了誰,怎么抓住的,被抓的人有沒有說什么。”
下人急忙辯解道:“我只是隨便打聽打聽。”
“隨便打聽還要給賞賜,你怎么知道崔福引賊入室,這些楊大小姐都沒和我們說起。”
“我沒說崔福,我沒說崔福。”喬家下人百口莫辯,轉身欲走。
伙計頓時吵吵起來,“說清楚再走,天天來我們柜上溜達,我們柜上都已經識得你了,既然沒事就說說你是哪里的人,要做什么?只是打聽消息為何要給銀子。”
楊茉看向江掌柜,“讓外面的人不要動手。”
只要不動手就不算鬧出事來,她的目的就是要大家都知曉這些人是做什么的準備打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