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達到八階的實力,需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又需要付諸多少青春年華?
安久只掠奪過一種東西,那就是生命!并非是為了得到,而是為了毀滅。
安久不太懂得武功,但是總覺得拿別人內力這種東西,就像拿了別人的器官裝在自己身上,不一定會合適,萬一出現排斥恐怕就會致命。
安久從闌信“幸運”,因為這兩個字從未出現過在她身上。
“我聽說控鶴軍是大宋最精銳的軍隊。”安久冷笑一聲,“竟然需要征調一個沒有內力的人?請恕我不想做人肉靶子。”
“天書殘卷。”指揮使道,“我可以做主把控鶴軍中剩下的殘卷全部都給你。”
“與虎謀皮。”安久不為所動。
“我喜歡你這個說法。”指揮使眨眼之間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安久襲來的匕首,真氣護在掌中,那把削鐵如泥的短匕竟未曾傷著他分毫。
他逼近道,“不過這可由不得你!”
“那就試試!”安久殺意集中。她發現,自從進入佛寺,尚未遇見比她精神力更高的人,眼下對峙,大約也只能依靠這個了!
果然,安久發現指揮使的動作微滯,抬腿猛的踹上他下體。
指揮使目光陡然凌厲,他不敢低估安久的實力,所以縱然渾身真氣罩體,他還是側身避過。
她察覺手上一松,立即抽出匕首,逼近他的咽喉。
指揮使只覺得脖頸上一涼,他引以為傲的真氣護體竟然被這把匕首生生切開口子,鋒利的刀刃將頸部皮膚劃破一個淺淺的傷痕,血珠滲出來,沾濕周圍的玄布。
“梅十四,我沒有耐心跟你耗。”指揮使肅聲道。“你最好自己跟我走!”
他一番威壓帶威脅,卻見安久絲毫沒有放棄抵抗的意思,這才真的動氣,“敬酒不吃!”
灌注精純內力的一掌,似龍吟虎嘯一般咆哮,手掌尚未觸及,內力便已經將周圍墻壁震裂,碎石轟隆隆的砸落下來。
安久用最快的速度閃身,卻還是被掃到,之前被強弩震傷的臟腑此時撕裂似的疼。
滾滾碎石塵煙里。安久沖上了五層。
五層的墻上繪著壁畫,中央的佛龕里放著幾顆舍利子,沒有任何藏身之處。
安久手里的強弩只有唯一一支箭了,她猶豫要不要拿來對付這個指揮使。這人雖然緊緊相逼,但沒有殺意,倘若拿強弩對付他,能殺死倒也罷了,若殺不死,她便是與控鶴軍作對。
得罪一個殺手部隊。怎么看都是自尋死路。
塵煙里,顯出一個黑影,安久尚未決定,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但好在她只是射出從智長老那里拿來的弩箭。
三支勁力十足的箭卻在指揮使揚手間被震成粉塵,那粉塵還保持著箭矢的形狀急速前進,直到撞上指揮使的護體真氣才瞬間停頓,而后紛紛散落。
指揮使手中甩出繩索纏住安久的腰。腕上勁力一施,將她整個人拖拽過來。
安久又豈是一個任人擺布的角色,她順著這拖拽力。手上的勁弩和匕首齊施,直逼他的要害。
指揮使一手握著繩子,只能用一只手對付箭矢和匕首且不能手誤殺死安久,無法動用四成以上內力。
這指揮使也是個硬氣之人,硬是徒手撥開箭矢,身子一偏,硬生生挨了安久手里的匕首。
好在有真氣護體,匕首力道被阻擋一半,只有一半沒入肩頭。
安久從闌知道什么叫留手,她當下猛的發力,把整個匕首都按進了指揮使的體內!
安久覺得后頸一麻,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嘶——”指揮使倒吸了一口冷氣,用力拔出匕首,掏出金瘡藥,整瓶倒了上去。
他把安久扔在地上,拿著匕首端詳了一會兒,低聲罵了一句,“死丫頭!”
安久的精神力太強,他怕她過一會兒就醒過來,便用迷藥沾在帕子上準備放在她的鼻下。
指揮使蹲下來揭開安久的面罩,露出一片瓷白的肌膚。他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將她整個面罩揭開。
一張清麗的容顏露出來。她昏迷的時候黛眉輕蹙,顯得頗為柔弱。
人都說面由心生,指揮使怎么都沒有想到這么兇悍的姑娘竟然生成這個纖弱的模樣。
“梅十四。”他低喃一聲,把帕子擱在她鼻下,重新把面罩放下。
“指揮使。”一個黑影落在入口的階梯處拱手道,“試煉者只剩下二十多人了,其中李氏和崔氏全軍覆沒,另外,神武軍和敵方在棧道上對峙,那個化境弓道高手在把咱們的人當活靶子練習。對面崖上有十個九階武師守著,我們無法接近那射箭之人。”
指揮使就是去年剛剛突破九階,現在還只是化境三品,就算是是親自上陣也難殺到那化境弓箭手跟前。
“我立刻過去。”指揮使攜起安久,“走。”
“是!”
兩人先后出塔。
大雪在風里密壓壓的落,指揮使攜著安久直奔棧道,兔起鶻落,眨眼間便已經穿過松林,穿過山門。
跟在后面的黑衣人感覺有些吃力。
控鶴軍中神武一支人才凋零,都指揮使又在去年神秘死亡,整個神武軍中都不曾找到一個合適的接手人,當時四名神武令中竟然有一人突破成為化境高手,便被破格提升。
控鶴軍中的四支軍隊中各有四名“令”,神武軍中稱神武令,神策軍中稱神策令,羽林軍中稱為羽林令,危月軍中則稱為危月令…
所謂神武令,實際上是一個傳遞重要消息的使者,他們隸屬于神武軍,卻直接受皇帝管轄,負責傳遞各種“密令”,所以他們并不能完全算是神武軍中的人。
這位神武令是控鶴院收攬培養的孤兒,各大家族覺得他是皇帝的心腹,便擅自把控兵權。真正聽他令的人極少,以至于就連試煉這等小事都需要他親自前來督促。
這一回圓滿完成倒也罷了,倘若在此處折損過大,他以后的管理會更加困難。
其中條條道道復雜至極,所以設計這次暗襲之人的身份亦撲朔迷離。
還是在那條斷裂的棧道附近,風雪更急,令人睜不開眼睛,透過密密壓壓的雪幕隱約能看見兩方人馬正堵在棧道上廝殺,地上積雪被血融成猩紅的“泥漿”,鮮血飛濺。被風吹過來的飄雪之中點點殷紅,而對面不時有裹著藍光的箭矢射過來。
指揮使把安久放下,取出她鼻下的帕子,為她解開迷藥。
在冷冽的寒風里,藥效更快。
安久睜眼,發現自己的雙腕正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
“怎么樣?”指揮使沉聲問。
安久手腕一旋,指端一根銀針直插他的手腕,指揮使松開手,反手再次捉住她。一眨眼間,兩人已經過了幾招。
最終安久還是在內力太低上吃了虧,被對方制住。
“你看,眨眼就是一條人命。”指揮使道。
安久無動于衷。就算是一眨眼世界毀滅又能怎樣?
指揮使道,“事情緊急,綁你過來實屬無奈,只要你助我這一回。我答應任何我能做到的事情。”
安久沉默須臾,看了對面一眼,緩緩開口。“為什么讓我幫忙?這里任何一個人的武功都比我高。”
指揮使心中微頓,發現安久似乎是吃軟不吃硬,越是逼她,她便越逆反,于是便放緩語氣,“弓箭本就不是神武軍的強項,風雪甚急,我們的弓箭根本無法瞄準。有消息說你能夠在此種情形下射中。”
先不說能不能瞄準,普通的弓箭強度不行,射出去不到一半就被山風卸去大部分勁力,就算能夠觸到敵人,也沒有什么殺傷力。
安久所用的弓箭是出自智長老之手,勁力非一半弓箭能比,再加上安久精準的計算,準頭可達九成,可是盡管如此,也不能奈何那名化境高手。
“就算我箭準,可我無內力。”安久道。
“暫時用我的內力。”指揮使道,“我將內力注入你體內。”
安久心中計較利弊,她原本以為形勢不至于這樣嚴峻,但眼下看來分明是控鶴軍落了下風,而究其原因就是對面那個化境弓箭手,幫助指揮使,能不能落下人情難說,但是如果控鶴軍在這里全軍覆沒,她也甭想全身而退。再則,她對驚弦十分感興趣,能夠提前感受一下內力灌注于箭的感覺,對她來說很有吸引力…
“我盡力。”經過短暫的思考,安久應承下來。
指揮使暗暗松了口氣,剛剛在塔內交手,這個女孩與他的實力簡直是天差地別,而她竟然敢反抗,寧死不愿答應幫他,現在竟然輕易便答應了。
原來是他沒有使對方法。
指揮使松開手,心中還在戒備她逃跑。
安久解開身后的弓箭,沖他道,“先試試吧。”
“好。”指揮使抬手放在她的右肩后。
她感覺到有一股源曰斷的熱流涌入身體,通體舒暢,然而隨著這股熱力越來越多,漸漸覺得血脈經絡要爆裂一般。
指揮使道,“你的精神力至少能容得下化境二品的內力,但是身體經絡未經鍛煉,或許會造成經脈爆裂,你一旦覺得難受便告訴我一聲。”
安久嘲諷的哼了一聲。剛才這人還她,說讓一個八階高手把內力全部渡給她,倘若真的貪了便宜,現在是不是已經脈爆裂而亡?
指揮使意會她的意思,自若的解釋,“交易是你情我愿的事,方才若真的答應,我必會履行承諾,但這是你的選擇,出了事也與我無干系。”
得有多沒要臉才能如此嚴肅的欲蓋彌彰!安久腹誹一句。
感覺內力充盈經絡,再下去可能就會出問題,安久立即集中精神,上箭開弓,嘗試用精神力把體內的內力全部都逼至夾著箭的手指上。
安久調整呼吸,整個人似乎要融入夤夜漫天的大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