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主開口道,“你們自行挑出一件合眼的兵器。”
安久聞言收回眼神,抬腳往里面走。
梅如焰剛剛踏出一步,便踢到了木架一角,咣啷啷掉下幾支兵器,嚇得她連忙蹲身請罪。
“無妨,繼續。”家主道。
梅如焰微微松了口氣,行動更加謹慎,隔了一會兒,眼睛總算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動作才稍微放開一些。
莫思歸平常動作都極為緩慢優雅,只有幾位高手能夠明顯感覺到他突然解開了功力對七竅的枷鎖,他們都看向啟長老,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笑。
莫思歸第一個挑到武器——一把折扇。扇面上繪著一支杏花兒,旁邊題字“一枝紅杏出墻來”,落款是燕無道。
他根本看不清這把扇子與普通折扇有什么不同,只是覺得這詩是極好的。“紅杏出墻”,好寓意!
啟長老臉頰抽動,閑長老輕笑道,“這小子真是合老夫脾性,若不是天賦不對,老夫真想將他收入名下。”
梅如焰看了一會兒,在幾件樂器前停住,“琵琶、古琴,這些也能算是武器嗎?”
也對,行香館那等銷金窟中,哪個男人不是在靡靡之音中醉生夢死?梅如焰對這把焦尾琴很感興趣,但她剛剛脫離妓館,對這些技藝很是抵觸。
她正要移開視線,卻聽家主道,“根據自己心里的直覺去選,不得思慮其他。”
梅如焰愣住,在焦尾琴前站了許久,終于伸手將它托起來。
兩人都已經挑好,最先行動的安久卻遲遲沒有找到一件稱心如意的。在安久心里,任何武器都無法媲美狙擊槍。沒有狙擊槍,一捆炸藥也好呀!
相比于冷兵器,安久內心顯然更喜歡熱兵器。
一直關注她的佝僂族老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橫了一把長弓在她面前,混濁的眼眸中似閃精光,“你看這個怎樣?”
“弓?”安久屈指彈了彈弓弦,評價道,“力太小。”
族老把弓往她手里一塞,嫌棄道,“就你這細胳膊細腿,能拉動它就不錯了!來,拿著,別嫌七嫌八!”
安久摸摸把那張比她還高的弓,跟著族老出來。
在這里是注定選不到她最和心意的武器,而且,她現在心中疑竇叢生:她從梅久的記憶中得知這個年頭是大宋慶元七年,不是南宋嗎?這個時候的女子不應該是三從四德的賢良淑女嗎?大家族里教授女子琴棋書畫就算了,怎么還讓舞刀弄槍?
安久記得有個“穆桂英掛帥”的事情,只是想不起事情發生在南宋還是北宋,難道說,其實宋朝沒有想象中那么封建?
出了兵器室,家主與族老各自落座。
“閑長老認為十五娘如何?”家主側頭問道。
閑長老微微頜首。
“至于…十四娘?”家主目光在屋內看了一圈,最終落在那位與安久交流最多的長老身上,“智長老可是有意?”
智長老嘿嘿笑道,“嗯,老夫收了。”
“抱歉,我能問問為什么嗎?”安久道。
智長老枯枝一樣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位置,“心若止水。”
從進入屋內開始智長老就一直在留意梅如焰和安久的表現,梅如焰一雙眼睛很靈動,能看出心中在衡量計較許多事情,而安久一副萬事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可是實際上她根本沒有實力撐起這種自信,這有三種可能:一是傻,二是毫不在意,三是一顆心靜若幽谷。
安久的表現顯然不可能是傻的,智長老也不相信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能不在意這些俗事,所以他揣測是最后一種。
既然智長老堅持,家主便不再質疑,“既然這樣,你們先去下去松泉沐浴,明日一早行拜師禮。”
“是。”三人鄭重施禮之后,便退了出去。
家主打發了下人,屋內只余下他和五位族老。
閑長老首先道,“三叔,你七年未收徒,今日怎么會…”
明長老接著道,“是啊,十四娘文墨不通且不說,行走間腳步虛浮,身體底子不佳,亦不是練武的材料,只就一張臉長得極好,像她這樣符合放出外嫁條件,強留下來,怕是…”
智長老從袖中抽出一張紙抖開,赫然就是方才安久寫的那張!
在場都是高手,卻無人發現他何時拿走的!
“字雖丑,但筆鋒果斷,柔中隱帶鋒利剛勁。”智長老迎著光瞇眼看光從紙上透過,全無方才玩鬧的模樣,“你們發現沒有,從正堂進入兵器庫,連思歸都停頓一下,她卻沒有任何適應的過程,上天賜給她一雙好眼。”
智長老當得一個“智”字,自然不是尋常人物。他十四歲就考中狀元,因文武雙全,樣貌俊美,頗得圣恩,于是留京做官,十七歲時梅氏家族面臨危機,他放棄了大好前程辭官返鄉,作為家主一手扶起梅氏,四十歲時將家主之位轉交,開始四處游歷,十年后返回梅花里,成為梅氏長老。
一生有點遺憾,但大致上也十分平順。
“唉!由于心境之故,我弓道已經漸歸于平和,缺少殺氣,我這輩子怕是沒有指望了,但愿有生之年能見著真正的弓道!”智長老對眾人都不看好的十四娘竟然寄予了畢生的希望。
屋外,楓樹林蔭道上陽光疏漏。
莫思歸攔住安久的路,“你是不是應該為剛才的事情解釋一下?”
梅如焰不愿擱在中間,便道,“表哥和姐姐先聊,我先去沐浴。”
“好。”莫思歸客氣道。
梅如焰彎起眼睛,抱著焦尾琴,心情大好的隨著雯碧離開。雯翠亦識趣的退開兩丈。
“解釋什么?”安久問道。
莫思歸含笑望著她,依舊沒有發怒,“你抓我肉。”
“啊,你不會想抓回去吧?”安久說著,笑瞇瞇地豎起小拇指晃了兩下,“小不點兒。”
莫思歸微愣,旋即反應過來,臉色霎時爆紅,惱怒萬分。
哪個男子能忍得了這種刺激!
他抖著手指向她,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或許?”安久歪了一下腦袋,用食指和拇指認真的比出一厘米,又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