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大概從來沒反省過自己這個做母親教育子女上失敗之處,不管是什么事情,必然都怪罪到她頭上。她可以斷定,等過了今日,薛氏肯定要找她“算賬”!
葉清芙和薛玉樹很被找來了。
葉承禮沉著臉,目光不善。薛玉樹自小到大都怕這個姑父,葉承禮升級為未來岳父之后,他那份畏懼也隨之升級。葉承禮什么也不用做,只是這么冷冷瞥他一眼,他就開始頭皮發麻額角直冒冷汗了,結結巴巴喊了聲“姑父”。
葉承禮面無表情應了一聲:“你不前院待著,怎么跑荷風院來了。”
薛玉樹擠出一個笑容,干巴巴解釋著:“前面客人太多,我認識卻沒幾個,所以就隨著表哥來荷風院待會兒…”
“你和芙兒定了親,成親之前不該隨意見面,這個道理你總不至于不懂吧!”葉承禮板起臉孔,不悅訓斥:“私相授受不合禮儀,若是傳了出去,你讓我們顏面往哪兒擱?對芙兒名節也有損…”
葉清芙不假思索搶著說道:“我才不乎這些虛名。”
葉承禮:“…”
薛氏暗道不妙,連連沖葉清芙使眼色。沒見你父親臉色有多難看嗎?還不點閉嘴!
很可惜,葉清芙從來不是個會看眼色說話人,兀自說了下去:“父親,你就別罵表哥了,他好不容易來一回,我們見面也只是說說話,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事。”
葉承禮不怒反笑:“好好好,看來倒是我不近人情了。不該攔著你們兩個見面是吧!”
“本來就是…”葉清芙還待再說下去,薛氏卻迅速搶過了話頭:“都怪妾身沒有好好教導。老爺不要生氣。”說著,狠狠瞪了葉清芙一眼:“還不些向你父親認錯。”
葉清芙很是委屈:“女兒到底做錯什么地方了,為什么要認錯!都說定了親就不能隨意出府走動,可前些日子三妹不是還去鄭國公府住了一個月么?說不定那一個月里就和顧表哥見過面了。父親怎么一點都不怪三妹?現卻又來怪我。”
真是躺著也中槍!怎么又扯到她頭上來了?葉清蘭索性什么也不說,任由葉清芙鬧騰。
葉承禮難得被說中了痛處,頗有些惱羞成怒:“正說你們事,扯到別人做什么。”顧熙年和薛玉樹怎么可以相提并論!
同樣是未來女婿,準岳父心偏向誰還用說嗎?
葉清芙不情不愿住了嘴。
薛玉樹就不用說了,老老實實束手站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薛氏看著又有些心疼了。雖說她一開始對這門親事很不情愿。可既然已經定了親,葉清芙嫁給薛玉樹也就成了定局。她這個做姑姑,焉有不疼親侄兒道理?
“老爺先消消氣。”薛氏笑著打圓場:“妾身這就領著玉樹去前院。路上一定好好說他幾句。玉樹還小,做事難免有些紕漏。”
“他都十七了,還小嗎?”葉承禮看薛玉樹是橫看豎看都不順眼:“到現連個童生還沒考中,看看人家顧熙年,十六歲就中了狀元了。現已經做了戶部侍郎。你今后和他是要做連襟。將來真坐一起,看你臉往哪兒放…”
薛玉樹羞愧頭都抬不起來了。
葉清芙悶悶將頭扭到了一邊,薛氏聽了也覺得心里不痛。可葉承禮說都是實話,讓人想反駁都無從反駁起。
葉清蘭也有些微尷尬,輕輕咳嗽一聲,微笑著打斷葉承禮:“父親。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該到前院去了。有什么話,不如等日后再說。”
葉承禮這才住了嘴,意猶未瞪了薛玉樹一眼。沒什么好氣說道:“你和元洲都隨我走。”薛玉樹和葉元洲一起應了。
總算是都走了!葉清蘭暗暗松口氣,一抬頭,卻見薛氏冷冷瞄了她一眼,才轉身走了。
一起留下葉清芙,因為葉承禮之前那番話。順帶連葉清蘭也惱上了,氣呼呼瞪了葉清蘭一眼:“瞧瞧你現多風光。父親心都偏到你身上了。表哥哪里不好了。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一無是處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這句話果然半點不假。薛玉樹雖然胸無大志一無所長,可葉清芙眼里卻是好。
葉清蘭笑著安撫道:“父親剛才是一時生氣,說話難免偏頗。其實,薛表哥生性溫柔體貼,又風趣幽默,比起不解風情顧表哥要強多了。”
這一席話,總算哄葉清芙轉嗔為喜:“我也是這么覺得呢!”
葉清蘭:“…”
葉清芙又戒備說道:“你已經和顧表哥定了親事,還是安心等著嫁給他好了,可別來惦記我薛表哥。”
葉清蘭:“…”
她剛才是有多無聊,怎么會想起安慰葉清芙?!
這一個小插曲過后,姐妹兩個總算是和好了。一起屋子里做起了針線活兒打發時間。到了晚上,送走了客人之后,葉承禮薛氏才領著葉元洲回來。至于薛玉樹,現卻是不便留府里過夜,已經隨著父母一同離開了。
葉清芙眼巴巴等了一個下午,見沒有薛玉樹身影,頓時懨懨沒了精神。告退回了自己屋子。
葉元洲看了葉清蘭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隱忍痛楚。
薛氏眸光一閃,淡淡吩咐:“元洲,你忙了一天,先回去歇著吧!”葉元洲遲疑了片刻,才點頭應了。
薛氏又笑著對葉承禮說道:“老爺今日忙了一整天,還沒見華哥兒,不如現去紅綃屋子里看看。”
薛氏難得賢惠大度,讓葉承禮很舒心,笑著點點頭,便抬腳去了紅綃屋子。若是換平日,薛氏見到他如此迫不及待去看紅綃和華哥兒,早就沉著臉不高興了。可今天她有重要事情,哪里還有閑心計較這些。
“你隨我到屋子里來。”薛氏冷冷扔下一句,轉身走了。葉清蘭不動聲色跟了上去。
進了屋子,薛氏揮揮手,讓所有丫鬟婆子都退下,然后一臉陰沉看了過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親不覺得這些話該留著去問大哥嗎?”葉清蘭淡淡反駁。
薛氏冷哼一聲:“要不是你成心招惹他,他怎么會這般鬼迷心竅!”
…和這種人果然沒道理可講。葉清蘭語氣也冷了下來:“我一直力避開,今天是他特意來找我。如果母親還是覺得此事怪我,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薛氏被噎了一下,臉色很是難看。
葉清蘭抬眸,輕描淡寫說道:“其實,要想徹底解開大哥執念,我倒是有個法子。”
“什么法子?”薛氏脫口而出。
葉清蘭早已心里盤算過無數次,此時說來不疾不徐信心滿滿:“具體法子,請恕女兒不便直言。若是母親肯信我一回,我可以保證,讓大哥忘了這段記憶,從此以后都不會再對我生出執念。”
薛氏一臉不敢置信:“你說都是真?”
葉清蘭肯定點了點頭。其實,她想這個法子,并沒有十足把握。不過,壞結果也就是眼前這樣,倒不如冒險試一試。當然,這些實話還是別當著薛氏面說出來了…
薛氏臉色變幻不定,半晌才問道:“到底是什么法子,為什么不能說給我聽聽。”
葉清蘭早料到她會有此疑問,淡淡說道:“我當然有不便說理由。如果母親堅持要追根問底,那就當我什么都沒說過。反正我以后總會出嫁,大哥說不定很就把我拋腦后了。”
…這招以退為進,頓時擊中了薛氏軟肋。
自己生兒子什么脾氣自己清楚。葉元洲看似溫和,其實是執拗。就算葉清蘭出嫁,他也未必肯死心。到時候,葉清蘭定國公府活逍遙自。葉元洲卻要整日活陰影里…
與其這樣,倒不如試一試!
薛氏咬咬牙,終于下了決心:“好,我就信你這一回。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樣,我絕不會放過你!”
葉清蘭終于說服薛氏,心里暗暗松口氣。
“你千方百計也要說服我,應該不止是想我點頭同意這么簡單吧!”短暫心慌意亂過后,薛氏又回復了冷靜精明:“是不是還有什么需要我做?”
葉清蘭點頭:“正是如此。我需要五到七天時間!而且好別讓大哥察覺出異樣。”
葉元洲國子監里讀書,每個月只有一到兩天休息時間。要是忽然把他留下這么多天,不起疑心才是怪事!
薛氏皺著眉頭,思忖許久才說道:“那就再等些日子。等確定了婚期之后,再以籌備婚宴為由,讓他回府。”
也好!反正她也得好好籌備一番,務必準備充分一舉成功。
葉清蘭點頭應了。
兩人相對無言,又僵持了片刻,薛氏終于示意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