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氣的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
這個若梅可是顧惜玉送給葉清蘭的丫鬟,賣身契還在顧惜玉那里,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回定國公府去了。她想處罰若梅也沒這個權利。別說是賣了,就是打也打不得…
薛氏咬咬牙,將心里的怒火硬生生的壓了回去,冷冷的說道:“我該說的都說了,你給我聽著,你今兒個哪兒也不準去,給我在屋子里好好待著。明天隨我去尚書府。”
“母親!”葉元洲一驚:“你…”
誰知,這次薛氏竟連聽也不聽,直接就冷哼一聲走了。走了幾步,見葉元洲沒跟上來,又怒瞪他一眼:“還不和我回去!”
葉元洲無奈的跟了上去,臨走之前忍不住看了葉清蘭一眼。
葉清蘭眼中閃著怒意,神情卻愈發冷肅,那抹略有些病態的蒼白中透出的卻是堅定冷然,散發出驚人的美麗!那張俏臉既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
葉元洲一時也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悵然唏噓的隨著薛氏離開。
兩人剛一走,葉清蘭立刻急切的看向若梅。
若梅的臉頰又紅又腫,已經清晰的浮上五指印。葉清蘭既心疼又愧疚,嘆息道:“若梅,這巴掌本是沖著我來的,你何苦要替我受這個罪。看著又紅又腫,一定很疼吧!”
“小姐身子嬌貴,又在病中,哪能受得了這樣的一耳光。”若梅平靜坦然的笑道:“奴婢皮糙肉厚,挨上一耳光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頓了頓,又笑道:“公子爺命奴婢來保護小姐,這是奴婢分內之事,小姐不必耿耿于懷。”
葉清蘭豈能不介懷?
他人代自己受過,這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也讓她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之前的過于自信。以為只要將此事告知葉承禮就能安然解決。沒想到卻適得其反,激起了薛氏的怒火。現在鬧到這個地步,想安然收場只怕是奢望了…
若梅見葉清蘭蹙著眉頭,似是猜到了她在擔心什么,忽的低聲說道:“小姐,奴婢自作主張,已經將此事告訴公子爺了。”
葉清蘭一怔:“你什么時候告訴他的?”
若梅恭敬的應道:“就在昨天,公子爺晚上就該看到奴婢傳回去的紙條了。小姐請放心,公子爺一定會想出法子來救小姐的。”語氣里滿是信心。
葉清蘭煩躁不安的心竟也漸漸平靜下來。是啊,顧熙年已經知道她所處的困境。肯定會想出法子解決這件事。
或許,她自己還沒意識到,她已經越來越信任顧熙年了…
若梅心里卻是暗暗一喜。她暗中傳遞消息給公子爺的事。葉清蘭一直都十分不喜。要是換在平時,只怕早就發落她一頓了。可這一次,葉清蘭非但沒生氣,反而表現的很平靜。看來,在葉清蘭的心里。公子爺的分量也越來越重了…
瑞雪走進來的時候,被若梅臉上的五指印嚇了一跳:“若梅,你的臉是怎么了?”
若梅輕描淡寫的應道:“剛才太太不高興,沖小姐發火,我替小姐挨了個耳光。”
瑞雪越聽越是心驚。若梅臉上的五指印十分清晰,可以想見太太之前發了多大的火。幸好有若梅擋著。不然挨這一耳光的就是小姐了!
“小姐,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瑞雪心思細膩敏銳,很快的察覺出不對勁來:“太太之前剛把少爺叫走。怎么這么快又回來,還沖你發了這么大的脾氣?”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沒必要再瞞著瑞雪了。葉清蘭簡單的將事情的原委道來:“…母親收到了父親的信,知道我是故意生病,所以才大發雷霆。”
若梅嘆口氣。接過了話茬:“太太還說了,明天就要帶小姐去尚書府。”
瑞雪臉色變了又變。聽到這一句,臉上更是沒了血色。怪不得小姐的病反反復復一直沒好,怪不得太太如此反常的關心小姐的病情......原來,這才是殘酷的真相!太太竟然想把小姐許配給一個整天躺在病床上的藥罐子!
瑞雪越想越是難受,忍不住抹起了眼淚,哽咽著說道:“小姐,接下來要怎么辦才好?總不能明天真的隨太太去尚書府吧!”到時候不管親事成不成,小姐的清譽都會大受影響。
葉清蘭默然片刻,才淡淡的說道:“放心,會有辦法應付的。”顧熙年一定會想方設法的來救她。退一步說,就算一時解決不及,她也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團。薛氏要是真的逼著她去尚書府,她有的是法子讓馬夫人和陸尚書相不中自己。
到最后,無非是多些流言蜚語。這種東西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大,完全取決于本人是否在乎。
葉清蘭的冷靜感染了瑞雪,瑞雪用袖子擦了眼淚,眼睛紅紅的問道:“小姐,藥已經熬好了,奴婢這就端來。”
葉清蘭微笑著點點頭。這點風寒,其實是她故意拖延,所以才反反復復沒有痊愈。現在都鬧到這步了,繼續病下去毫無意義。
喝了藥之后,又吃了午飯,然后結結實實的睡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精神果然好了不少。
這期間,瑞雪曾試圖出荷風院,卻別守門的婆子攔了下來。那婆子說的很直接:“太太吩咐了,三小姐身邊的人一個也不準出荷風院。”
很顯然,薛氏是擔心葉清蘭派丫鬟去向鄭氏求情。事實上,瑞雪確實也是這么打算的。只可惜被攔了下來。
若梅也在暗暗著急,出不了荷風院,她就沒辦法和府外的暗衛聯系。也不知道公子爺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到了子時,院子里的人都歇下了。若梅才悄悄的出了屋子。院門早已被鎖上了,守門的婆子正半閉著眼打瞌睡。
若梅特地繞到了一處僻靜的墻邊,然后利落無聲的翻墻出去。然后身影消失在暗夜中。這一系列動作做的干凈利落,幾乎沒發出聲響。那個守門的婆子根本什么都沒察覺。
葉清蘭又喝了一大碗熱騰騰的藥,坐在燈下隨意的翻看閑書打發時間。看似悠閑,其實心里也有些忐忑難安。若梅已經出去這么久了,怎么到現在都沒回來?
瑞雪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小姐,這么晚了,也該歇著了。”
葉清蘭淡淡笑道:“你先回去歇著吧!我待會兒就睡。”不等若梅回來,她哪里能睡的安穩。
瑞雪見她異常堅持,只得應了一聲退下去了。
葉清蘭又等了許久,才聽到門咿呀一聲被輕輕推開了。若梅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將一個紙卷塞到葉清蘭的手里。
這自然是顧熙年傳來的消息了。
葉清蘭精神一振,忙將紙條展開,定睛看了過去。紙條上只有寥寥數語:別擔心,有我在,誰也欺負不了你!
那種傲氣又理所當然的霸氣口吻,果然是顧熙年的風格!卻讓人莫名的覺得安心。
葉清蘭唇角微微揚起,一顆心忽然徹底鎮定了下來。
若梅沒敢偷看紙條上的內容,見葉清蘭唇角含笑,便大著膽子問了句:“公子爺有沒有告訴小姐對策?”
葉清蘭笑了笑:“他什么也沒說,就是讓我別擔心。”
若梅啞然失笑。這果然是公子爺的行事風格啊!既然公子爺讓小姐別擔心,那就肯定有對策了。她這個小小的暗衛也不用太過操心了。
隔日清晨,葉清蘭起床時只覺得神清氣爽,病竟然好了大半。正要梳妝,薛氏身邊的大丫鬟紅云來了,捧著一身嶄新的衣裙一套精致的頭面首飾:“小姐,太太吩咐奴婢把衣裙首飾送來,還請小姐早些梳妝妥當。”
瑞雪和若梅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
薛氏簡直是咄咄逼人。竟連衣服和首飾都準備好了,顯然是鐵了心要帶葉清蘭去尚書府。
葉清蘭卻很沉得住氣,淡淡的笑道:“好,你替我回稟母親一聲,就說我現在就梳妝。最多半個時辰就好。”
紅云有些意外。薛氏之前還遮遮掩掩的,可昨天發了一通脾氣之后,幾乎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知道了薛氏的打算。本以為三小姐肯定會躲在屋子里哭哭啼啼傷心難過,真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冷靜。
想及此,紅云對這位三小姐倒是多了幾分敬意,屈膝為禮,然后便離開了。
瑞雪忿忿的看著精美的衣裙首飾:“太太真是太過分了!”
葉清蘭卻只淡然一笑:“好了,時間不多,先替我更衣梳妝吧!”
薛氏今天命人送來的,是一件松香色的短儒,配著淺綠色繡著暗紋的長裙,首飾也十分精致簡約。竟十分適合葉清蘭。穿戴整齊之后,因為她的面色略有些蒼白,又略略敷了些脂粉。
鏡子中的少女眉目如畫清麗柔美,唇邊一抹淺淺的微笑,令人無比舒心。
瑞雪和若梅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難道今天真的躲不過了要去尚書府了嗎?
葉清蘭深呼吸口氣,領著瑞雪和若梅去給薛氏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