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玉來了之后,葉清蘭正大光明的住到了環翠閣里,每天省去了和薛氏葉清芙打交道,日子過的愉快多了。
只要顧熙年別再出現,這樣的生活簡直可以說是完美了。
大概是忙于公務,一連數日,顧熙年都并未再出現。葉清蘭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戰戰兢兢,到后來的坦然自若,再到后來,竟有些悵然若失和一絲不肯承認的失落。
這個可惡的顧熙年,撩撥了一池春水,然后又不見了蹤影。他最好是永遠別再出現在她眼前了!
蓮姐兒滿月的這一天,并未宴請親友,只象征性的擺了幾桌家宴。鄭氏并未怎么過問,一qiē任由崔婉操持。
崔婉挺著肚子,實在沒過多的精力操辦此事,自覺有些虧欠了蓮姐兒。忍不住在葉元瑋面前嘆道:“可惜婧娘走的太早了,沒能親眼看著蓮姐兒滿月…”說著,神色黯然下來。
提起崔婧,葉元瑋也不禁黯然的嘆口氣,旋即打起精神安撫崔婉:“你懷著身孕,沒精力操辦蓮姐兒的滿月酒席。等到了她周歲的時候,再好好熱鬧一下。到時候,請了戲班子來唱上一天。”
也只能如此了!崔婉點點頭。
好在何氏和王氏很快來了,帶了一堆的孩子衣服和各類小玩意兒做賀禮。崔婉忙著陪何氏王氏說話,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葉清蘭最喜歡一點點大的孩子,一直抱著蓮姐兒逗個不停。奶娘奶水足,蓮姐兒被喂養的白白胖胖,十分可愛。顧惜玉見葉清蘭逗弄的興致勃勃,忍不住也湊了過來。伸出手指輕輕的摸了摸蓮姐兒嫩乎乎的小臉。
軟軟的,滑滑的,嫩嫩的。手感真好!
顧惜玉來了興致,又換了個手指,戳了戳蓮姐兒的小臉蛋。見蓮姐兒瞪圓了眼睛,索性又添上了左手。擰了擰另一邊的小臉蛋。結果就是,蓮姐兒張張小嘴,哇啦一聲哭了起來。
顧惜玉被嚇了一跳,反射性的縮回手收在身后。一臉無辜的看向葉清蘭:“玩的好好的,她怎么哭了?”
葉清蘭啞然失笑,邊輕拍著蓮姐兒的后背哄著,邊笑道:“蓮姐兒還小。皮膚嬌嫩的很,捏的稍微重了自然就會哭。”
顧惜玉這才知道是自己手下沒個輕重,弄痛了蓮姐兒。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不敢再伸手碰蓮姐兒。葉清寧在一旁看著,樂的直笑。
不一會兒,葉清柔和葉清芙也來了。長輩們坐在廳里說話,幾個少女則圍著蓮姐兒說笑,倒也十分熱鬧。
鄭氏和李氏妯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薛氏有心和何氏套近乎,刻意的坐到了何氏身邊攀談起來。有意無意的將話題引到了崔煜的身上:“…崔公子小小年紀。卻天資聰慧勤奮用功,早早考中了秋闈解元,真是令人羨慕。”
好聽話人人愛聽,更何況這些話正說中了何氏的心坎里,臉上的笑意深了些,口中卻謙虛了幾句:“煜兒倒也不算十分聰明,只是勤奮了一些。”
薛氏又嘆道:“可惜我那個兒子不爭氣,去年秋闈沒考中,現在進了國子監里讀書,只盼著他能認真刻苦些。對了,春闈還有一個多月就到了吧!崔公子若是一舉考中榜首,到時候再被圣上在金鑾殿里點了狀元,到時候我可要厚顏到府上討一杯喜酒喝。”
何氏被捧的心花怒放,看薛氏也順眼多了。你來我往的閑話片刻,話題很自然的就轉到了兒女親事上。
“崔公子今年有十五歲了吧!”薛氏笑著試探:“不知是哪家姑娘有這個運氣,和崔公子定了親事?”
何氏笑了笑:“不瞞你說,煜兒一直專心課業,暫時還沒定親。”頓了頓,又意味深長的暗示了一句:“不過,等煜兒過了春闈,我就打算為他操持親事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了抱著蓮姐兒的葉清蘭一眼。
薛氏自然沒錯過她這個細微的小動作,心里一沉。這事倒真是有些棘手了!崔煜看中了葉清蘭倒也就罷了,偏偏何氏竟也一副中意葉清蘭的樣子 薛氏眸光一閃,便有了主意,故意壓低了聲音笑道:“兒女大了,這親事最讓人煩心。元洲去年年底定下了親事,我現在就為芙兒操心了。若是能早日定下親事,我也能了了一樁心事。”
何氏焉能聽不出薛氏的暗示,卻并不接這個話茬,只是敷衍的應道:“芙姐兒樣貌生的好,不愁找不到好婆家。”
薛氏笑著接道:“說起來不怕你笑話,芙兒雖比蘭姐兒長了一歲,可蘭姐兒的親事倒是不用愁,我早就為她相中了人家。”
何氏笑容一頓,眉頭皺了皺。崔婉不是說葉清蘭未曾許配人家嗎?薛氏這番說辭又是什么意思?
薛氏將何氏的表情盡收眼底,眼中閃過一絲冷笑,又壓低了聲音笑道:“我有個不成器的侄兒,一直隨著我住在鄭州。和蘭姐兒也算青梅竹馬,雖未正式的定下親事。不過,兩人自小感情一直是極好的。等芙兒定下了親事,我就打算著為他們兩個的事也過了明路。免得惹人閑話。”
若是葉清蘭聽到了這番話,保準要罵薛氏太過陰險。明明是薛玉樹喜歡她,她對薛玉樹可沒什么特殊的好感。可薛氏這么一說,硬是將兩人湊成了一對不說,還有意無意的暗示葉清蘭平日里行為不檢點。
何氏聽了不覺得刺耳才是怪事。
果然,何氏的笑容淡了下來。她之前看中葉清蘭,一來是因為葉清蘭容貌出眾,二來是覺得葉清蘭聰慧伶俐,能補崔煜性情不足。薛氏顯然也看出她相中了葉清蘭,所以才會故意在她面前說這些。雖然沒有明言,可這已經是堵了結親的路。
葉清蘭雖好,可崔煜是堂堂正正的新科解元,又是崔府長房獨子,日后前途無量。既然薛氏這般暗示了,她又何必上趕著非結親不可?
何氏也是心思精明之人,未必全信了薛氏的話。不過,對葉清蘭的好感大打了折扣卻是真的。
薛氏見何氏臉色不愉,心里舒暢極了。正想把話題引回到葉清芙的身上,就聽鄭氏笑道:“三弟妹一直和親家母嘀嘀咕咕說悄悄話,不知說些什么,讓我們也聽聽可好?”
薛氏只得笑道:“不過是說些閑話罷了。”
她不肯明說,何氏自然更不會提,順勢的扯開了話題。
到了正午,放了一串長長的炮竹之后,蓮姐兒的滿月酒宴就算正式開始了。因著都是自家人,連親友都沒請,雖然男女分席而坐,中間卻并未設屏風隔開。諾大的正廳里,擺了五桌綽綽有余,一點都不擁擠。
葉清蘭自然和顧惜玉葉清寧等人坐了一席。崔婉大著肚子,也不用再伺候鄭氏吃飯,便也坐到了這席來。
葉清蘭打量崔婉幾眼,見崔婉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心里頗為欣慰。崔婉果然是個外柔內剛的堅強女子,崔婧的死,對她的打擊其實不小。可她還是很快的撐了過來。雖然懷著身孕肚子越來越大,卻還是將巧姐兒和蓮姐兒都照顧的妥妥當當。
剛吃了幾口,就聽到門口有些動靜。
葉清蘭心里忽然有種微妙的悸動和感應,下意識的看了過去。然后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果然是顧熙年來了!
他顯然來的匆忙,連官服也沒來得及換,圓領的玄色官服映襯的他英氣逼人風采卓然。葉元瑋早已笑著迎了過去:“你怎么來了?”
顧熙年笑道:“公務剛忙完,本想在官署里隨意的吃一些。忽然記起今天蓮姐兒滿月,沒收到你的請帖,我今天可是不請自來了,討一杯喜酒喝。”
葉元瑋笑道:“好了,你就別來寒磣我了。快些過來坐!今天不喝個一醉方休,可別想走了。”
顧熙年含笑應了,隨著葉元瑋走到了桌席旁坐下。趁著丫鬟們添置碗筷的空檔,正大光明的看向顧惜玉…還有顧惜玉身邊的葉清蘭。
沒有屏風隔著,中間又只隔了一席。因此,顧熙年銳利的黑眸毫不費力的捕捉到了葉清蘭的身影。
葉清蘭卻迅速的側過了頭。暗暗慶幸著今日幸虧垂著發絲,倒是能擋住他的大半視線。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總不好主動走過來和她說話,哼!
從顧熙年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她微微垂著的側臉,還有烏黑如瀑的發絲。
顧熙年沒覺得惱怒,只覺得有趣。
她的聰慧狡猾伶俐,他比誰都更清楚。他給了她這么多時間讓她好好想清楚,就是不想過分的逼緊了她,也不想嚇跑了她。不過,她現在這個反應是什么意思?該不是打算就此都這么躲著他吧!
很遺憾,如果她真是這個打算,恐怕是要落空了…
葉元瑋爽朗的笑著舉杯,顧熙年含笑一同端酒杯,若無其事的將目光從葉清蘭的身上收了回來。可眼底的笑意卻一點點的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