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故意離開,自然是為了方便何氏和崔婉單獨說話。
崔婧借口身子疲倦要回去休息也離開了。
葉清蘭略一思忖,便沖葉清寧使了個眼色。葉清寧心領神會,立刻笑道:“我和十妹要回去練琴,先告退了。”
何氏自然沒意見,笑著點了點頭。
崔煜眼巴巴的看著葉清蘭,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若是有尾巴,大概此時早已經左右搖晃起來了。
葉清蘭略一遲疑,還沒來得及有什么反應,葉清寧已經搶著說道:“崔世兄會彈琴嗎?不如到環翠閣里指教一曲如何?”
此時彈琴是件十分風雅的事情,幾乎所有的貴族少年男女都懂一些。哪怕不懂的,也要附庸風雅,絕不肯說自己不懂。
崔煜卻是個例外。他在書法上頗下過一些苦功,對音律卻毫無造詣。聞言幾乎反射性的脫口而出:“可是,我不會彈琴。”
葉清寧幾乎破功笑出聲來。老天,崔煜也太老實了吧!虧得她苦心為他制造這么好的相處機會!
葉清蘭咬著嘴唇忍住笑,將頭扭到了一邊,不忍心看崔煜一臉懊惱的可憐相。
葉清寧咳嗽一聲,又笑道:“不會也不要緊,聽一聽也無妨。”
崔煜用感激又感動的眼神看著葉清寧,連連點頭。
何氏也看不下去了,笑著說道:“好了,煜兒,你就跟著寧姐兒和蘭姐兒去玩一會兒好了。”看他那副笨嘴笨舌的樣子,她這個做嫡母的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崔煜得了何氏的允許,心里雀躍又歡喜,笑著應了一聲,乖乖的跟著葉清寧葉清蘭往外走。不過。卻并未跟的太近,很守禮的隔了兩米遠。
葉清寧時不時的回頭看崔煜一眼,然后沖葉清蘭眨眨眼,笑的曖昧極了:“十妹。人家特地為了你才到府里來,你這么不理人家不太好吧!”
葉清蘭堅決不理會葉清寧的打趣,也未回頭看崔煜一眼。
說句實話,她不討厭崔煜。有時候也覺得崔煜呆呆愣愣的很可愛。可崔煜對她的感情太直白太透明了,她想裝傻充愣假裝不懂都不行。既然她并未動心,還是和崔煜保持距離的好…
到了環翠閣的琴室里,葉清寧很自然的坐了下來。雙手按住琴弦,輕輕撥弄起來。
琴聲歡快動聽,就像枝頭的百靈鳥在歌唱。又似汩汩清泉冒出石臼。讓人心情愉悅平和。
葉清蘭聽的很專注,假裝沒留意崔煜時不時的偷偷看她。
崔煜見葉清蘭不肯搭理自己,心里有些失望。這么多天沒見了,她一點都沒想過他么?他可是天天都偷偷想她呢…
琴聲戛然而止,葉清寧雙手按在琴弦上,笑吟吟的問道:“崔世兄,你覺得這首曲子可還好聽嗎?”
崔煜根本就沒認真聽。聞言胡亂的點了點頭。
葉清寧笑的有些促狹:“這首曲子,描述的是少年向心儀的少女表達愛慕的情景。崔世兄真的聽懂了嗎?”
崔煜羞窘的紅了臉,迅速的看了葉清蘭一眼,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
葉清蘭悄悄瞪了葉清寧一眼。別鬧了!
葉清寧卻打定了主意要給兩人制造獨處的機會,忽的起身說道:“誒呀,我的頭發有些亂了,我這就回屋子里拾掇一下再來。十妹,麻煩你陪崔師兄先說說話了。”說著,便愉快的起身走了。
簡直就是睜眼說瞎話!她的頭發哪里亂了,根本就是成心想避開讓自己和崔煜獨處!葉清蘭暗暗咬牙,瞪了葉清寧的背影一眼。
以自己對她的了解,幾乎可以斷定。她肯定會故意躲著不過來了…
崔煜卻是精神一振,努力的想話題:“十妹妹,這么多日子沒見,你過的還好嗎?”
葉清蘭禮貌的淺笑:“多謝崔世兄掛念,我過的還算不錯。”
崔煜想了片刻,又擠出了一句:“你的氣色看起來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原本有些蒼白虛弱的小臉,如今光潔可人白里透紅,水靈極了。
葉清蘭繼續淺笑,卻并不接話茬。
兩人這么干巴巴的對坐著,氣氛既尷尬又微妙。崔煜雖然反應遲鈍些,可也不至于連葉清蘭刻意的淡漠都看不出來。心里既覺得沮喪又有些難過。明明上次見面兩人還有說有笑的,可隔了兩個月沒見,兩人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生疏淡漠。
自己笨嘴笨舌的,既不懂說俏皮話又不會討女孩子喜歡,也難怪十妹妹不肯理他了…
崔煜根本不懂得隱藏心思,所有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葉清蘭眼角余光留意到崔煜的失落無措,忽然有種自己正在欺負一個半大孩子的錯覺,心里陡然軟了下來。
還有兩個多月秋闈就開始了,崔煜這個時候應該專心溫習準備秋闈,偏偏特地跟著何氏跑到了昌遠伯府來。一片少年之思清晰可見。她這么冷淡疏遠,他心里一定很難過。要是影響了讀書的情xù可就不好了…
想及此,葉清蘭終于正眼看了過去,含笑問道:“崔世兄,你近來復習的怎么樣了?”
崔煜沒想到葉清蘭肯主動和他說話,清秀的臉孔有些興奮的潮紅,急急的應道:“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你只管放心好了。”
她隨口問問而已,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葉清蘭默默的囧了一下,卻順著他的話音問了下去:“這些日子國子監里的課業一定很忙吧!”
一提到課業,崔煜說話頓時流利了不少:“確實很忙,不過,我還能勉強應付得來。夫子說了,只要我正常發揮不失手的話,秋闈應該沒問題。”他的語氣很自然隨意,就像在說“這茶味道不錯”一樣隨意。
葉清蘭啞然失笑,打趣道:“原來崔世兄課業這么厲害,真是失敬了。”
崔煜被打趣的紅了臉,期期艾艾的說道:“十妹妹見笑了。其實,我天資平平,只是比別人勤奮一些罷了。”頓了頓,又說道:“父母族人都對我寄予厚望,我雖沒有過人的天分,也只能多付出些努力了。”
葉清蘭很欣賞他的謙虛和低調,笑著說道:“崔世兄不必如此自謙。既然夫子都這么說了,你這次秋闈一定要努力些,爭取考個好名次。”
這樣的話崔煜不知聽過多少,可從葉清蘭的口中說出來,卻分外的振奮。
崔煜激動的連連點頭:“我一定會努力的,十妹妹等我的好消息吧!”
這話聽著怎么有些別扭?她要等他的好消息做什么?
葉清蘭咳嗽一聲,笑著說道:“若是考中了秋闈,就得準備來年的春闈了吧!”
崔煜點了點頭,老實的應道:“嗯,春闈之前,我大概沒什么時間休息了。”也沒什么時間再來看你了。
崔煜心里默默的想著,目光念念不舍的落在葉清蘭光潔的俏臉上。然后,一句深埋在心底的話忽的沖口而出:“十妹妹,你等我幾個月可好?”
饒是葉清蘭善于應對各類突發狀況,也被弄了個猝手不及,難得的怔了一怔。
崔煜紅著臉,鼓起勇氣說道:“我知道說這些太過唐突了,可錯過了今天,再想有這樣單獨說話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了。你…你若是不討厭我,就等上幾個月。等我考中了秋闈,過了春闈有了功名之后,再…再…”
最后一句話,崔煜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了,臉孔漲的通紅,眼睛卻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葉清蘭壓根沒想到羞澀靦腆的崔煜竟有表白的勇氣,一時竟也不知該怎么回應了。
答應他?這當然不可能!她對他雖然有些好感,卻遠遠沒到兩廂情愿的地步。她絕不會輕yì的將終身就這么許出去。
拒絕他?似乎又有些殘忍。這么一個單純可愛的少年鼓起了勇氣向自己表白,若是就這么硬邦邦的拒絕了,也太傷他的心了。再說了,現在正值他準備秋闈考試的緊要關頭,若是心情沮喪失意,難免會影響了科考。若是考場失利,就得再等三年…
葉清蘭一向果斷堅決,像這樣左右為難猶豫不決的幾乎絕無僅有。反復權衡,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
崔煜眼巴巴的看著她,一臉的忐忑和期待,一顆心不受控zhì的撲騰亂跳起來。
半晌,葉清蘭終于張口說道:“崔世兄,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不過,我現在不能給你答復。”
這算是答應還是沒答應?
崔煜愣愣的看著眼前那張清麗的少女面孔。她的目光沉靜柔和,神情鎮定自然,本來有些曖昧和微妙的事情在她口中忽然變的十分坦然:“終身大事,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私相授受,這個道理,崔世兄肯定也懂的吧!”
這個拒絕,夠委婉了吧!應該不會傷到少年脆弱的自尊和心靈了吧!
葉清蘭暗暗思忖著,仔細留意著崔煜的神色變化。
孰料,崔煜一聽這話竟然又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道:“對不起,十妹妹,是我唐突冒昧了。我今天回去就和母親說,等明年過了春闈,就登門來提親。”
小崔鼓起勇氣表白了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