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為什么她有種溫度陡然降了幾度的感覺?
葉清蘭看向門邊,笑意依舊盈盈的掛在眼角眉梢。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輕松笑意,和平日禮貌的淺笑截然不同,瞬間點亮了本就清麗的容顏。
顧熙年看著她的笑容,心情卻奇異的有些煩悶。肯定是因為見到沈長安的緣故,一定是的!
顧熙年走進正廳,連慣常的笑容也沒了:“沈長安,你來做什么?”
沈長安厚著臉皮笑道:“我昨天登門拜訪,你不在。所以今天又來了。”
顧熙年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說出口的話十分冷淡犀利:“哦?我們兩個什么時候開始有這份交情了?我怎么不知道?”
如果把一個人語言的犀利分等級的話,丟開了溫和面具的顧熙年肯定是最高等級的那種。語言攻擊性至少也有三個加號。
葉清蘭不無同情的看了面容訕訕的沈長安一眼。就憑他那點口舌,能斗得過顧熙年才是怪事。怪不得前世一直娶不到顧惜玉呢!
孰料,她這一瞥落在顧熙年的眼中,頓時多了許多微妙的含意。
顧熙年不知心底那股怒意從何而來,總之,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想攘外再安內,把這個礙眼的沈長安打發走,再來拷問葉清蘭也不遲。
“沈公子,如果沒有事的話,就請自便。”顧熙年面無表情的說道:“我還有事,沒時間陪你說閑話。”
話擠兌到這份上,沈長安想裝著聽不出來也不行,只好訕訕的笑了笑:“也好,那我就等你哪天有空再來拜訪好了。”
哪天有空?顧熙年扯了扯唇角,眼里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他哪天都沒空!
沈長安見顧熙年沒有送自己一程的意思,只好委委屈屈的告辭走人。臨走之前。忽的想起自己還沒對葉清蘭道謝,特地笑道:“多謝十姑娘陪我說話。”未來大舅子,快些看看我多有禮貌!
奇怪,未來大舅子眼神更冷了是怎么回事?沈長安帶著一肚子的不解走了。
留下顧熙年冷冷的瞪著葉清蘭。
葉清蘭懶得去琢磨顧熙年的心思。看也沒看他一眼就待轉身走人。
“站住!”顧熙年聲音里的不悅顯而易見:“我有話要問你。”她這么急著走做什么,是心虛了嗎?
葉清蘭轉身的動作一頓,淡淡的應了回去:“不知顧表哥‘又’有什么話要問我?我這一陣子沒做錯什么事情吧!”話語里的譏諷清晰可見。
顧熙年被噎了一下,原本壓抑的怒氣忽然就冒了出來:“沈長安怎么會在這里?母親去哪兒了。怎么會是你在這兒陪他說話?”不管怎么樣,也輪不到一個表小姐出來招呼客人吧!
葉清蘭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反問:“他剛才不是說的很清楚嗎?他是特地來拜訪你的。因為你不在,所以他在這兒干等了一個下午。姨母陪著他說了會兒話。就因為‘有事’暫時離開了。”
至于她和沈長安說話…跟他有半毛錢關系么?
顧熙年眼眸微瞇:“他坐他的,你跟著湊什么熱鬧?”沒等葉清蘭辯解,又自顧自的說道:“我早就奉勸過你。沈長安不是什么好人。離他遠點!”
這是什么口氣?
葉清蘭也有些惱了,笑容從眼角隱去:“顧表哥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蘭表妹這么聰明,自然懂我的意思。”顧熙年眼里也沒半絲笑意:“你若是想找門好親事,崔煜就是不錯的選擇,比這個粗鄙武夫強多了。”
葉清蘭的怒火蹭的冒了出來,眼眸異常明亮,白皙的臉頰染上一絲憤怒的紅暈:“你別太過分了!我不過是和沈長安說了幾句話。怎么在你眼中就成別有用心了?退一步說,就算我有這個意思,和你有什么關系。你憑什么管東管西的?”
顧熙年語氣有些生硬:“就憑你現在住在我們府里,我當然有資格過問你的事情。要是你做出什么失了閨閣禮儀的事情,我怎么向清寧表妹和姨母交代!”
葉清蘭再也維持不了平日的冷靜,眼中全是憤怒的火苗:“顧熙年!如果不是你去請我,你當我想到這里來么?你現在說這話又是什么意思。別用你齷齪的心思來揣度我!”
顧熙年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針鋒相對:“到底是我心思齷齪,還是你心思太多,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兩個丫鬟都被兩人劍拔弩張的爭吵嚇到了,對視一眼,然后腳底抹油悄悄的退了下去。
表小姐素來溫柔和善,大少爺更是溫和有禮,這樣兩個人怎么會忽然就吵了起來?簡直太可怕了!快些去搬救兵來!
正處在盛怒中的葉清蘭,壓根沒留意兩個丫鬟的動靜,俏臉冷凝極了:“你說我心思太多,我看是你心思太多了吧!不過是說幾句話,也能讓你有這么多的聯想,真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顧熙年被她話語中濃濃的譏諷氣的暗暗咬牙,一串話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你若是不心虛,為什么發這么大的脾氣?根本就是因為我說中了你的心思吧!”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葉清蘭冷冷的說道:“我只是到府上來做客,又不是寄人籬下需看你臉色行事。憑什么你指責我,我就要唯唯諾諾的道歉賠不是?顧熙年,我告sù你,我還不稀罕待在這兒了。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行李回家去。別攔著我,以后也別厚臉再去請我來了,我以后再也不會踏足定國公府半步。”
顧熙年被氣的七竅生煙,反射性的回擊:“別以為玉兒離不開你,就拿這點來要挾我。我這就讓人備馬車送你回去。”
葉清蘭皮笑肉不笑的應道:“多謝顧表哥高抬貴手放我回府。”
匆匆趕來的鄭夫人和顧惜玉瞠目結舌的站在門口,看著正廳里吵的不可開交面色俱都十分難看的兩個人。
這、這是怎么了?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兩人怎么就吵起來了?
顧熙年的真實脾氣絕不像表面那般好,親近的家人自然都知道。可就算顧熙年最生氣的時候,也從沒這般臉色鐵青的和人爭吵過。而葉清蘭就更令人意外了。她素來溫柔和善,又聰明伶俐善于看人臉色說話,在定國公府住了這么久,還從沒見過她板過臉孔。可現在瞧瞧,她雙眸圓睜,滿是怒意,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
鄭夫人重重的咳嗽一聲。
正處在盛怒中的兩人齊齊的看了過來,眼神都十分冷冽,分明是在氣惱有人打斷了他們兩個吵架。
鄭夫人忽然覺得自己來的確實不是時候。兩人都在氣頭上,這該怎么勸架才好?既不能傷了兒子的顏面,也不能讓蘭姐兒心寒…還真是左右為難!
顧惜玉卻考慮不了這么多,反射性的小跑到了葉清蘭身邊,緊緊的攥著葉清蘭的胳膊,然后指控的看向顧熙年:“大哥,你又欺負蘭表妹了!”
這一句話簡直堪比一盆冷水澆到了顧熙年的頭上。把他盛怒的火焰都澆滅了。
是啊,他這是做什么?
先不說葉清蘭的用意尚且不明,就算是她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他也有很多的法子可以打消她的念頭。這樣幼稚的吵架根本就是激化矛盾,他怎么一時沖動做出這種蠢事來了?
更何況,他前輩子加這輩子已經活了三十年,怎么能這么沒風度和一個女孩子吵架?
發熱的頭腦一冷靜下來,顧熙年終于有些難得生出了悔意來。可他從來沒有道歉的習慣,也不知該怎么打破眼前的僵局,于是便沉默了。
葉清蘭卻沒心情觀察他的臉色如何,只淡淡的看向顧惜玉:“惜玉表姐,我要回去了。”
什么?
顧惜玉一驚,緊緊的攥著葉清蘭的胳膊不肯松手:“不,我不讓你走。”
葉清蘭擠出一絲笑容來:“我當時答應過來陪你些日子,一晃也有月余了。我總不能一直在府上打擾。”
顧惜玉咬著嘴唇,眼里滿是委屈的水光。
葉清蘭狠狠心,不去看顧惜玉的眼神,歉然的對鄭夫人說道:“姨母,真是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行李,天黑之前,還能趕回去。”
鄭夫人咳嗽一聲,笑著打圓場:“就算是要走,也不必如此著急。至少等過了今晚再說…”
“不用了。”葉清蘭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堅持固執的一面:“行李本就不多,幾個丫鬟很快就能收拾好。還請姨母費心,讓人為我備馬車。”
鄭夫人看了一臉冷淡的葉清蘭一眼,心里暗暗嘆口氣,點點頭應了。
人家既然堅持要走,她也不好硬是要留人。說不得,只好等過些日子蘭姐兒的氣消了再去接過來。
顧熙年凝視著葉清蘭冷凝倔強的俏臉,忽的說了句:“你真的現在就要走嗎?”對他來說,這樣的話已經是難得的溫軟了。
葉清蘭的笑容里有一絲淡淡的譏諷:“怎么?顧表哥要挽留我么?”――
吵架啦兩人口舌都好犀利,吵的好過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