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遷怒于人么?他心情不好,也不該拿她來撒氣吧!
葉清蘭挑了挑秀氣眉頭,似笑非笑反問:“顧表哥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是指責我么?剛才情形你也見到了,就算是有你,也費了不少口舌他才肯走。憑我一個微不足道女孩子,怎么能應付得了他。”
顧熙年扯了扯唇角,眼里浮起一絲譏諷笑意:“蘭表妹真是太過謙虛了。”
以她伶牙俐齒,想打發沈長安根本不是難事。可她偏偏沒那么做,反而任由沈長安留了下來。也不知道她存是什么心…
等等,難道,她是看中沈長安那個粗鄙武夫了?
顧熙年眼眸微瞇,直直看著葉清蘭。
葉清蘭縱然再聰慧,也絕不可能猜到顧熙年此刻心中是什么念頭,淡淡應道:“事實本就如此,若是顧表哥不相信,我也沒法子。”不得不承認,顧熙年確實是個很難糊弄主兒。
剛才,她確實有很多法子將沈長安打發走。可她卻并未做什么,反而任由沈長安留了下來。一來是想近距離觀察沈長安為人品行,二來也是想試探顧惜玉反應如何。說不定,今生顧惜玉和沈長安會有這個緣分呢!
沒想到,顧熙年竟然這么就察覺到她故意“放水了”…
顧惜玉怕就是顧熙年和葉清蘭發生爭執。一個是她敬愛兄長,一個是她親近姐妹,不管傷到了哪一個,她心里都會難過。見顧熙年又要張口說話,顧惜玉忙插嘴道:“大哥,我沒什么,你別生氣了。”
顧熙年瞄了滿臉倉惶顧惜玉一眼,心頓時軟了下來,不再吭聲了。過了片刻。便空椅子上坐了下,坐正是沈長安剛才坐過椅子。恰巧坐到了葉清蘭身側。
葉清蘭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打定主意只當身邊男子不存。
只可惜,顧熙年從來不是那種任人忽略人。
這場歌舞結束之后,接著獻藝是宮里嬪妃。那個嬪妃彈了一首好琵琶。指法熟稔之極。眾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顧惜玉也不例外,聽十分專注。
顧熙年趁著這個時候,壓低了聲音說道:“沈長安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少打他主意。”
葉清蘭難得怔了片刻。然后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多謝提醒。”這是哪兒跟哪兒啊!他那只眼睛看到她對沈長安有意了?真是荒謬又可笑!
顧熙年卻誤會了她語氣,略有些不悅低聲道:“我是好意提醒你。”
葉清蘭心里翻了個大大白眼,有些不耐應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我清楚很。”
顧熙年被噎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莫名惱火,輕哼一聲,便也懶得再說話了。
耳根果然清凈多了。
葉清蘭專注欣賞起場中宮裝女子彈琵琶,心中暗暗感慨。怪不得貴族世家里千金小姐都卯足了勁也要學個一技之長了。這樣場合里露上一手,可就大大出風頭了。
宮里嬪妃有才藝不乏其人,這個下場彈琵琶,那個就獻舞一曲。還有彈琴作畫詠詩助興,簡直就是一臺活生生現場晚會。
葉清蘭看津津有味,邊低聲和顧惜玉討論起場中諸人表現來。顧惜玉果然也來了興致。和葉清蘭低聲淺笑,不自覺把顧熙年晾了一旁。
顧熙年絕不會承認自己這一刻吃味了。有葉清蘭,他這個做兄長地位簡直急劇下降。有他沒他玉兒都無所謂了。
而葉清蘭。他面前總是伶牙俐齒氣死人不償命,對著玉兒時候,簡直溫柔不像話…
等等,這種奇怪想法是哪兒來?
顧熙年皺了皺眉,將腦中一閃而過奇怪念頭揮開。
就此時,一個溫雅柔和女子聲音笑吟吟響起:“顧公子,皇后娘娘有請您過去說話。”來人,是顧皇后身邊岳女官。
顧熙年淡淡笑著應了。
岳女官忍不住多看了顧熙年一眼。這樣風華逼人美男子,竟然一直不肯娶妻成親,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顧惜玉見顧熙年起身要走,忍不住問道:“大哥,你要去哪里?”
顧熙年安撫笑了笑:“姑母叫我過去說話,你且安心這里看才藝表演。我去去就回。”
顧惜玉乖乖點頭應了。
顧熙年猶自不放心,正要叮囑葉清蘭幾句。葉清蘭卻已搶著說道:“顧表哥請放心,下面別說是男子,就算是一只蒼蠅我也絕不會讓它靠近惜玉表姐半步。”
顧熙年被噎了一下,輕哼一聲拂袖去了。
葉清蘭扳回了一局,心情愉多了,繼續欣賞才藝表演。可不到片刻,她就察覺到了有幾道目光似乎一直看著自己。
是誰?
葉清蘭不動聲色瞄了四周一眼,很便發現了目標人物。一個坐太子身側,美麗優雅,正是沈秋瑜。另一個看著她,卻是坐三皇子身側羅妙音。
奇怪,她們兩個不看顧熙年,看自己做什么?
葉清蘭暗暗思忖著,面上卻不露半分。肯定是因為顧熙年剛才和她坐一起緣故,所以沈秋瑜和羅妙音才會留意到她吧!
這兩個女子,一個是顧熙年曾深愛過不知為了什么原因又恨刻骨銘心昔日戀人,另一個卻是顧熙年前世結發妻子。和顧熙年都有著千絲萬縷情感糾葛。很顯然,都沒徹底忘了顧熙年。顧熙年桃花果然很旺盛啊!
不過,這一切和她可沒什么關系。她就是一個打醬油路人甲,閑時看看熱鬧就好,她可沒心情摻和這一團亂麻。
顧熙年隨著岳女官,走到了顧皇后身邊。皇上只待了一會兒,便去處理朝務了。因此,顧皇后只一個人坐高高鳳椅上,頗有點高處不勝寒感覺。
顧皇后含笑吩咐宮女搬了錦札過來,顧熙年便顧皇后身側坐下了。雖然矮了一些,卻顯得十分親昵。再有場中嘈雜樂器聲做遮掩,說話不虞被別人聽見。
“姑母,你叫我來有事嗎?”顧熙年心知肚明顧皇后叫他來是要說什么,卻裝傻充愣問出了口。
顧皇后也不繞彎子,笑著說道:“我剛才和皇上提了,如今朝中事務繁忙,六部里正缺人手。若是你能為皇上分憂解勞,是再好不過了。六部里,你喜歡去哪一個,和我直說無妨。”
顧熙年淡淡一笑:“多謝姑母為侄兒考慮周全,只是我這個人生性懶散,不適合入朝為官。還請姑母回這份好意!”話說委婉客氣,可拒絕之意卻十分明朗。
顧皇后挑了挑眉,略有些不說道:“你這孩子,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時候。你祖父年邁,多一兩年便要告老。你二叔又不京城,只有你父親一人朝中,哪里能撐得起定國公府門面來。趁著現我還能皇上面前說上話,怎么也得為你謀個好前程。”
這話說真是冠冕堂皇動聽之極。可細細一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什么叫撐得起定國公府門面來?說直白點,不就是想讓定國公府上下為了太子出全力嗎?虧得顧皇后說義正詞嚴。
還有什么趁著還能皇上面前說上話,是充滿了暗示意味。不就是想提醒他鄭貴妃和三皇子虎視眈眈狼子野心嗎?這一切,他可比顧皇后要清楚多了…
“姑母不必費心了。我對仕途實不感興趣。”顧熙年還是那副八風不動樣子,口中吐出話語卻著實氣人牙癢。
顧皇后眸光一閃,將心頭火氣生生壓了下來:“你總不可能一輩子無所事事吧!你是大哥唯一嫡子,等大哥承襲了爵位,就會請封你為世子。你遲早有一天得執掌定國公府。難道,你就打算這樣做一個閑散無實差定國公?”
“那又何嘗不可?”這幾年來,這些話顧熙年不知聽了多少回。每次都這么閑閑反駁回去:“我倒是覺得這樣生活挺好。”
遠離黑暗政治斗爭,遠離殘酷奪儲之爭,安安靜靜活下去,有什么不好?
顧皇后氣血翻騰,暗暗咬牙。努力平復心緒,沉聲說道:“熙年,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你一定很清楚,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開。”
隨著太子和三皇子斗爭漸漸浮出水面,定國公府早已被卷入了這場看不見硝煙卻殘酷斗爭里。如果太子被廢,定國公府也會受到牽連,從此之后必然一蹶不振,再也不復今日風光。
這些話,縱然不說出口,顧熙年自然也是懂。
事實上,沒人比他清楚太子被廢會給定國公府帶來多大災難。身為太子外祖家,一旦太子被廢,定國公府風光便會蕩然無存。朝中會變舉步維艱,被打壓簡直就是理所當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