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熙年緊緊的盯著葉清蘭的臉龐,似想看透她笑容下的真實情xù。
葉清蘭神色如常的說道:“惜玉表姐告sù我,當年她落水不是因為不慎,而是有人在她背后拍了她的肩膀,她被嚇了一跳,腳滑了一下,結果跌落到水池里。”
玉兒竟然連這些也告sù她了!
顧熙年面色深沉,讓人看不出情xù如何。
葉清蘭卻能看出他眼底的情xù波動,忍不住又添了幾句:“這倒也罷了,最可恨的是,那個人看到她落水之后,竟然沒有及時呼救,反而拔腿跑了。如果不是正好有人經過救了她,只怕惜玉表姐在六歲那年就香消玉殞活不到今天了。”
顧熙年的呼吸有些不穩:“玉兒竟連這個也告sù你了。她還說什么了?”
葉清蘭穩穩的占了上風,卻不急著掀開底牌,反而笑著問道:“顧表哥,清寧表姐就要和鄭表哥定親了,這事你知道嗎?”
話鋒轉的如此之快,顧熙年卻應的更快:“當然知道。”那篤定的語氣,倒讓葉清蘭有些驚訝了。
這事還在醞釀之中,根本正式定下來,顧熙年的語氣怎么會如此肯定?
葉清蘭將這絲疑惑按捺下來,繼續說道:“可清寧表姐卻一心仰慕你,不愿答應這門親事…”
“胡鬧!”顧熙年皺起了眉頭,似自言自語的說道:“她和君彥才是一對,怎么又生出這不該有的心思來!”
葉清蘭心里一動,似有個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卻快的令人捕捉不及…
顧熙年已經看了過來,眼神有些奇怪:“你是不是還有什么話沒說完。”
對著洞察力極強又十分敏銳的顧熙年,葉清蘭不敢有絲毫松懈,笑著說道:“是,我有一件小事想求顧表哥。”
一件小事?顧熙年似是猜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又是那種略帶嘲弄洞悉一qiē的眼神:“你說說看吧!”
葉清蘭咳嗽一聲,陪著笑臉說道:“這事對顧表哥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對六姐來說,卻很重要。還望顧表哥能看在表兄妹一場的情分上…”
“說重點!”顧熙年略有些不耐的打斷葉清蘭。大有再不說正題就起身走人的架勢。
葉清蘭立刻說道:“其實很簡單,就是想請顧表哥當面和六姐說清楚,讓六姐徹底歇了這份不該有的心思。以后六姐也能安心的嫁給鄭表哥了。”
顧熙年劍眉一挑,看著葉清蘭,久久沒有說話。
這反應到底是什么意思?葉清蘭心里暗暗嘀咕。同意還是不同意,給個痛快話啊!
顧熙年果然張口了,內容卻和葉清寧毫無關系:“玉兒除了告sù你落水的原因。還有沒有說別的?”竟然用她剛才用過的法子來對付她!
葉清蘭不怎么情愿的應道:“還說了一些。”
顧熙年一步不讓的追問:“說了哪些?”
葉清蘭眼珠轉了轉,忽的笑道:“顧表哥,如果我把這一qiē都告sù你,你是不是就答應我剛才的要求了?”
顧熙年眼眸微瞇,不置可否。
葉清蘭也不說話。就這么定定的看著他。只要他不點頭,休想她再多一個字。
空氣中流淌著莫名的緊張氣氛,靜的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兩人面上都是一派悠閑,其實都在不停的轉著各種念頭,想著該怎么利用自己的優勢試探對方的底線…
一個敲門聲陡然打破了屋內的沉默。
“少爺,奴才已經把您的衣服拿過來了。”是小廝萬福的聲音。
顧熙年此時哪有什么心情換衣服。隨口吩咐道:“好了,先放著,等會兒我再換。”萬福應了一聲。然后便老老實實地在門外等候。
時間不多了,顧惜玉也會隨時過來。兩人目光相觸,頓時都領會了對方的意思。
“我先說,”葉清蘭快速低聲說道:“惜玉表姐還告sù我…”
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從內室的門邊響起。是顧惜玉來了!
葉清蘭無奈的住了嘴。早不來遲不來,怎么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就冒出來了?下次想再找這么好的獨處時間。只怕不容易了…
顧惜玉進了屋子,只覺得屋子里的氣氛有些怪怪的。卻也沒多想。墨香和翡翠卻不同了,兩人的目光悄悄的在葉清蘭和顧熙年的身上轉來轉去。
丫鬟小廝都退了出去,諾大的屋子里,就只有他們兩個,怎么想都有些不對勁。
可再仔細一想,顧熙年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怎么會被一個青澀稚嫩的十二歲小丫頭給迷住?更何況,兩人的神情都十分自然,沒有半分不自在或是尷尬。簡直讓所有多想的人都會覺得自己齷齪。
真是越想越迷糊…
葉清蘭若無其事的和顧惜玉低聲說笑。顧熙年則長身而起,到了隔壁換了一件嶄新的月白錦袍。
明明是素凈的顏色,可一穿到顧熙年的身上,不知怎么卻異常的好看。愈發顯得眉目清朗俊美,氣質卓然。
丫鬟們都忍不住偷偷的多看了幾眼。
葉清蘭迅速的瞄了一眼,便將目光移了開去。美男雖然好看,可惜心思太過深沉。這樣的男人可不能輕yì招惹,離的越遠越安全。要不是因為葉清寧囑托的事情還沒辦成,她才不想靠近他半步。
顧惜玉卻很自然的靠了過去,拉著顧熙年的衣袖。
顧熙年顯然早已習慣了顧惜玉對自己的依賴和親昵,笑著說道:“我們耽擱了這么長時間,母親肯定著急了,還是快些過去吧!”
顧惜玉點點頭,伸出另一只手攥緊了葉清蘭的手。有了顧惜玉在中間,無形中葉清蘭和顧熙年的距離也近了許多。
葉清蘭莫名的覺得別扭,不著痕跡的把手往回抽。
顧惜玉頓時委屈了:“你不喜歡我這樣拉著你么?”她本就比普通少女敏感脆弱的多,在別人看來無足輕重的小事,到了她這兒可就成了大事。
葉清蘭只好重新握住顧惜玉的手:“沒有的事,只要你喜歡,我巴不得一直拉著你的手呢!”
顧惜玉倒是很好哄,聽了這話也不委屈了,高高興興的握著葉清蘭的手往前走。
顧熙年淡淡的看了葉清蘭一眼,眼里不知是揶揄還是嘲弄。葉清蘭只當沒看見。于是,一行三人就這么走到了景馨園。除去顧熙年嘲弄的眼神和葉清蘭的憋悶還有丫鬟們異樣的目光之外,其他一qiē都還好。
鄭夫人聽到動靜,笑著迎了出來,待看到這一幕之后,也是一愣。
說起來,葉清蘭和顧熙年之間其實還隔著一個顧惜玉。兩人的身體沒有絲毫接觸,絕不算失禮。可不知怎么的,這畫面看起來就是有那么一點點的不對勁…
有了前車之鑒,葉清蘭不好主動抽回手,忍不住瞄了顧熙年一眼。
顧熙年卻視而不見,任由顧惜玉左手拉著他的衣袖右手拉著葉清蘭。
葉清蘭恨的牙癢。她還不至于自戀的以為顧熙年是看上自己,他根本就是故意給她添堵。只要她不自在,他就覺得愉快。
她到底是哪兒得罪他了啊!
鄭夫人笑吟吟的招呼道:“午飯早就備下了,你們怎么磨蹭了這么久才過來。”故意不看葉清蘭略顯尷尬無措的臉龐,免得少女臉皮薄更下不了臺。
顧熙年笑了笑:“換衣服耽擱了一會兒。”
“好好的換什么衣服。”鄭夫人啞然失笑。惜玉也就罷了,半天都在作畫,自然要換一身干凈的。顧熙年跟著湊什么熱鬧。
顧熙年似是看出鄭夫人在想什么,意味深長的瞄了葉清蘭一眼,卻什么也沒說。
顧惜玉的聲音響了起來:“剛才蘭表妹從秋千架上摔了下來,幸好大哥及時接住她。不過,大哥的衣服也被弄的皺了。”
她這是在解釋顧熙年為什么要換衣服,渾然不知這幾句話就重磅炸彈一般,炸的鄭夫人半晌回不過神來。目光在顧熙年和葉清蘭的臉上來回游移。
葉清蘭心里暗道不妙,看鄭夫人的樣子,分明已經誤會了。
“說起來,真的要多謝顧表哥才是。”葉清蘭一臉端莊溫婉的笑容:“如果不是顧表哥站的近,正好‘順手’接住了我,只怕我今天要受無妄之災了。”
請大家留意,重點是順手啊順手!
鄭夫人果然留意到了,正要說什么,就聽顧惜玉自責道:“都怪我,非讓你去坐秋千。大哥推秋千的時候,我偏又出聲提醒。”不然,也不會嚇到葉清蘭了。
顧熙年閑閑的接口:“說到底,還是要怪我才對。如果不是我用力推秋千,蘭表妹也不會坐的不穩摔下來了。”
葉清蘭在鄭夫人微妙的目光里,簡直生出了落荒而逃的沖動。
什么叫越描越黑,這就是了!
還解釋什么?矜貴自持冷淡的顧四公子,竟然親自為她推秋千。這中間要是沒有點貓膩,簡直就對不起觀眾。
鄭夫人顯然也是這么想的,非但沒有生氣,眼睛反而越來越亮了。
沈秋瑜出嫁四年以來,這還是顧熙年第一次表xiàn出對一個女孩子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