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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過去和現在(上)

大熊貓文學    韓國之颶風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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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樸春xi,你這輩子最恨的人是誰?”

  “還用說嗎?當然是卑鄙無恥冷漠無情又臭又硬的安俊赫!”

  以上對話,是樸春獨自意淫以后自己出道且出名了,接受采訪或者參加節目時,在鏡頭前的爆料,她要在公眾面前揭穿安俊赫偽善的面目,暴露出他麻木不仁的本質。

  可惜暫時來說那還只能是臆想,當前的現實是,她就像寒風里哆哆嗦嗦的辛德瑞拉,在后母恐怖的暴政下丟掉了自己心愛的水晶鞋,遠離了自己的王子,凄慘無比地撿著黃豆和黑豆,遙望遠處王宮的繁華。這份悲哀如此沉重,她甚至揮筆作詞一段以作紀念――

這天空風雪滔滔  你是否正在寒風里尋找懷抱?

我的愛,把你丟掉我真的心痛難熬  噢,我可憐的,已經躺進垃圾筒的面包!

  一個小時的慢跑特訓過后,幾乎要精疲力竭的樸春依舊沒有迎來自己的幸福時光,只休息了幾分鐘,就被形體老師抓去和彩琳、樸孝敏、李居麗等人一起,學習儀態和表情管理。

  姑且不提她心中的怨念,慢步一個小時只相當于熱身的安俊赫,回到自己辦公室,稍稍用熱水洗了洗臉,就來到位于1號樓的大型會議室。

  操練樸春只是一時消遣,他不可能把太多精力放在練習生的培訓上面。

  扣著西裝的扣子,安俊赫推開門走進會議室的時候,室內正吵成一團。

  “…娛樂公司的規劃步伐不能停止,我們業務已經停滯一年了,以前限于資金和精力。很多機會我們只能白白放過,這次我是不會再同意的。”樸英俊拍著桌子,身前幾頁紙張散亂著,神情激動,領帶都扯松了。

  他對面的權寶根扶了扶眼鏡。正要說什么,看到安俊赫,連忙起身鞠躬:“會長!”

  其他幾人也匆忙回頭起身。

  安俊赫擺了擺手,邊示意他們都坐下,邊走到會議桌前,隨手翻了翻被樸英俊撥到一邊的那幾頁文件。

  文件是j.h音樂制定的下一步計劃。尹美萊和bigbang為j.h創造了大量利潤,此前因為安俊赫的各種收購活動,資金有些捉襟見肘而不得不暫時壓下的計劃,也因利潤回流,資金逐漸寬裕有了可實行的條件。早在權寶根接任j.h音樂執行長的時候,就在醞釀一次大范圍的結構調整。

  j.h音樂是從j.h.studio音樂部門過渡而來。因為最初缺乏人手的關系,陡然拉伸的框架中,許多關鍵性崗位不得不交給分離出來的人掌管,或許并非有意,但這些人有著同樣的出身,自然會相互靠攏,時到今日。他們彼此的聯系就像獨立在j.h音樂內部的另一個隱性集團。

  j.h音樂規模擴張后,吸納了不少中高層管理,這些管理想要開展工作,就必須保證手下有可以信任的自己人(不懂在集團內部建立小圈子的,都是手握大權,卻發不出政令的傀儡),可是位置只有那么多,想擠出來一個便只能清洗打壓,這無疑就觸動了那部分人的利益。

  過去幾個月,j.h音樂內部就時常發生出現問題相互推諉。各部門協調溝通困難的情況,經常要權寶根出面鎮壓才能保持行政命令通暢,這種事情,對一家正處于積極開拓階段的公司來說,顯然是無法容忍的。

  外部方面。如今j.h音樂也要努力尋求與各個領域合作,《不要離開》和《謊言》大熱提供的人氣基礎,是一個極好的對外平臺,它隨著歌曲的傳播延伸到社會的各個方面。安俊赫當初設定的數字音樂發展計劃,固然很重要,但它本身是一個廣義的概念,主要作用是指導j.h音樂的未來發展,是戰略層面,具體到實際,j.h音樂還需要挖掘更多的利潤空間來創造收益。

  一個只懂得收版權費的唱片公司,不是合格的唱片公司。比如紅透了半邊天的《謊言》,正在年輕人中蔚為風行,視作潮流,那么開發以《謊言》為主題的音樂賀卡、時尚音樂掛飾、虛擬產品等等,顯然都是大有可為,這些盈利渠道較為新穎,還需要j.h音樂和各個廠家積極溝通。

  這些內外的結構調整,都需要大量資金,而且也是迫在眉睫。

  至于樸英俊和權寶根在會上吵起來,安俊赫看過文件后,就心知肚明了。

  原因其實很簡單,還在于他當初分拆業務時為雙方劃定的競爭關系。根據公司規定,j.h娛樂在內部的行政等級高于j.h音樂――這從安俊赫把經紀業務撥給j.h娛樂,就可以說明問題――但現在,j.h音樂的發展卻遠遠超過j.h娛樂。

  說到底,還是權力和影響力不匹配,j.h音樂創收能力強勁,權寶根出盡了風頭,其他部門都要仰他們鼻息,此消彼長,這幾個月內,樸英俊的影響力恐怕已經被大大削弱了,所以他才亟不可待地在這個會議上反對j.h音樂的提案通過。

  目光流轉之間,洞悉了這一切的安俊赫,心里有著淡淡的感觸。

  這樣的局面是他一手促成,管理一個公司很難,管理一個集團更難,當初他愿意放出手里的權力,是為了j.h公司以后向集團化過渡時更平穩,權力也更集中,避免外人摘桃子。

  但下放權力不代表在內部養虎為患,人的忠誠不是一成不變的,屁股決定腦袋,一個人坐上什么位置,想法也會隨之改變。所以他讓j.h娛樂和j.h音樂存在財務交叉,并未徹底分離,可他們實際經營管理上又各自保持獨立…公司要發展,各個部門都要錢,那么。自然是誰最能賺錢誰老大。

  這種情況決定了作為兩家公司各自的最高領導者,樸英俊和權寶根之間天然的對立競爭狀態不可調和,杜絕了他們聯手架空的可能性。

  當然,這種手段也只適用目前的特殊情況,以后董事會席位擴充。股權集中制的模式下,無法在所有權上做文章,那么經營權的代理人之爭會自動演變平衡權力,到時就不需他人為調整了。

  這不是陰謀,而是治理組織的必須,相信樸英俊和權寶根也明白。所以兩人的競爭一直維持在明面上。

  想著這些,安俊赫把幾頁文件整理了一下,合上封皮,屈指在上面敲了敲,笑道:“很好的計劃嘛,就照這么做吧!”

  他發話了。其他諸人自然沒有異議,樸英俊也沉默下來,這個問題就這樣過去。

  會議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散會的時候,安俊赫把樸英俊留了下來。

  “到我辦公室坐坐。”

  樸英俊默默點了點頭,收拾一下東西,就跟上他的腳步。

  兩人來到3號樓四樓。這一層極為安靜,皮鞋落在地板磚上的清脆聲響中,下方音樂隱約的震動,還有練習生、老師們的說話聲,猶如來自世界盡頭般悠遠空靈,越發襯托了走廊的寧靜。

  來到自己辦公室前,打開門,安俊赫一邊將脫掉的外套掛在衣架上,一邊向樸英俊說道:“自己隨便找地方坐,茶葉昨天剛買的。放在休息區茶幾下面,想喝自己拿。”

  “哦。”

  他答應著,去了休息區那邊。空調吹出的熱風很暖和,掛好外套,安俊赫挽起襯衣的袖子。來到落地窗旁,揮手拉開窗簾,外界的天地頓時全都納了進來。蒼穹陰霾,鉛云濃郁,飛舞的雪花不知何時又飄了起來,紛紛揚揚落在鱗次櫛比的建筑上,一團團絮般的雪堆積著,在視野里擴展出去,最終于遠方儼然盡頭之處,化作廣袤的白。

  那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孤寂的顏色,這時在這高處看著,更是如此。

  休息區那里樸英俊在泡茶,安俊赫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英俊哥,釜山今年有沒有下雪?”

  樸英俊的動作頓了頓,旋即繼續倒著開水,裊裊煙氣升了起來,淡淡的霧靄中,他的聲音低沉:“下了,不大。”

  “又是雨雪嗎?”

  “嗯…”

  “看到首爾這樣的雪景,真是懷念小時候啊!”天光開始昏暗了,雪地反射的光芒卻仿佛明亮了些,微微有些耀眼的光痕里,風卷著幾片雪花撞了過來,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擦出幾絲霜白。

  安俊赫回身,走到休息區那邊,在樸英俊對面的沙發坐下,看著他泡茶的動作,目光卻有些出神,“我記得小時侯,每到冬天釜山的雪都很大,特別是過年,一下起來就好幾天不停,那也是和我們一樣大的小孩子,最喜歡的天氣,堆雪人啊,打雪仗啊,雖然很冷,卻總是能聽到歡聲笑語。”

  “可惜呀,我和智秀那時候最討厭下雪,因為我們家沒暖氣嘛,老房子清雪也很麻煩,現在想起,發現居然沒多少值得記憶的東西,最清晰的,大概就是你和表姐每到天冷,經常領我和智秀去你們家玩兒…你知道,我那時候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嗎?”

  定定地看著他,片刻,樸英俊搖搖頭。

  安俊赫笑了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有一棟像你們家那么好的房子,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氣,然后天冷就可以請你和表姐到我們家玩兒,哈哈哈哈!”

  似乎是被他的話,勾起了兒時情懷,垂首洗完茶葉的樸英俊,露出一絲笑容:“在當時來說,已經是雄心勃勃了,難怪后來你和智秀很少再去我們家,這…算是兒時的自尊心?”

  說著話,他將點了開水的茶盅推到安俊赫面前,熱氣裊裊的湯水淡雅,霧氣升騰之間,清香撲鼻。

  端起輕啜一口,安俊赫笑意轉淡,目光穿過霧氣,幽然地望著樸英俊:“英俊哥,你心里,是不是對我有怨望?”

  前一刻還是溫馨的話題。陡然轉到這個角度,思維險些跟不上的樸英俊怔忪了一下,端起一盅茶慢慢飲盡,方才微微搖頭:“不錯,不過我知道你…”

  “不必說你理解我這么做的用意。”安俊赫抬斷他的話。神色平淡,沒有慍怒也沒有虛偽的溫和,“你是不是認為,我寧愿把機會給外人也不給你,對你太不信任?”

  樸英俊抬起頭,迎著安俊赫平淡卻明亮的目光。頓了片刻,神色幾經猶豫,最終似乎下定了決心,整個人重重靠在沙發的靠背上,坦然道:“是!我就是那么認為的!這口氣我已經憋了很久了,我知道你驅使我和權寶根對立。這沒什么,不管在哪個公司,上位者馭下都有類似的手段,我也不是熱血沖頭的莽撞少年了,這我都理解,而且我還知道,你那么做其實是在保護我和權寶根。免得我們在權力面前迷失了,消耗掉彼此的情分。”

  “可是我沒辦法接受你把我架在火上烤!”

  一口氣激烈地說出這許多話,心氣不平的樸英俊,抬手扯開領帶,情緒漸漸激動起來:“如果是公平競爭,j.h音樂發展得再好,我也只會自認不如人,可是你刻意提升j.h娛樂行政級別,保留j.h娛樂對j.h音樂的部分干涉權,制造我和權寶根的矛盾。引得權寶根不斷向我逼宮。我占著高位,如果不想威信盡喪,被下面人架空,就得硬著頭皮壓制權寶根的影響力,不能讓他騎在我頭上…可是我已經快要壓不住了!俊赫。你這樣一步步把我逼到絕境,到底為什么?我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嗎?”

  他的情緒很是激動,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他的心也確實委屈,就像他自己說的,他從未做過對不起安俊赫的事,甚至當初其他堂兄弟都不敢冒頭的時候,是他義無反顧,跟在那時還一窮二白的安俊赫身邊,費盡口舌爭取到第一桶金,又不辭勞苦遠赴海外,為今天的j.h打下最初的基礎。

  他不否認安俊赫的戰略選擇和指導,是成功的決定性因素,但他自問,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什么會得到這樣的下場?

  安俊赫平靜地聽著他那一句句質問,等他說完了,才反問道:“你覺得,我把j.h交給你,是把你架在火上烤?”

  “呵,這么明顯的事,我還不至于看不出來!”樸英俊氣得笑了,別過頭。

  安俊赫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想了想,又是一句反問:“之前我講起小時候的事,你覺得我當時的愿望,是出于無聊的自尊心?”

  “不然呢?”

  “呵!”

  安俊赫失笑,卻沒再多說什么,抬腕看了看時間,隨后擺擺手:“你先回去吧,晚上我還有個約會,你陪我一起去。”

  樸英俊一愣,正要拒絕,但看著安俊赫說完話,便轉頭瞧向窗外的淡漠姿態,便如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之前借著情緒激動鼓起的勇氣頓時泄得一干二凈,拒絕的話幾次涌上喉嚨,也沒說出口。

  悶悶坐了一會兒,最終離開時也沒重新鼓起勇氣。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燈,周圍只有一個人了,許多念頭便浮上腦海,有對自己忽然爆發的懊惱,有對安俊赫的怨念,也有絲絲忐忑。

  雖然剛剛說得酣暢淋漓,把自己壓了許久的想法一下噴了出去,但這時冷靜下來細想,第一反應卻是背后一陣冷汗。

  隨著j.h.studio拆分重組,公司規模乍然膨脹,原本他還能看清一些想法的俊赫,城府也突然變得很深,越來越難以琢磨。時到今日,誰都不知道那張仿佛永遠不會有起伏波動的臉龐下,到底在思考著怎樣的東西,更不知道他或者平淡或者溫和說話的時候,那眸中流露的神采,究竟是熱誠還是冰冷。

  很是清楚一些隱秘的樸英俊,從不懷疑自己那位表弟的狠辣,仔細想想,自己之前為什么忽然控制不住情緒了呢?

  雖說確實很委屈,但以他的性格,不可能貿貿然就吐露自己真實的想法。

  點著煙,樸英俊回憶片刻,陡地發現,自己之所以心理防線崩潰,是因為俊赫詢問他是否有怨望之前,先說了小時候的事…

  …他故意利用小時候的回憶,引導我的委屈爆發出來…

  夾著煙的手顫抖了下,煙灰帶著火星掉落,燙得手上一痛,可是他卻仿佛感覺不到了,大腦飛快運轉著,面色微微有些白,又有些迷茫。

  俊赫為什么這么做?

  想來想去,卻想不明白,只是時而疑惑,時而害怕。

  時間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飛快流逝,某一刻,他被敲門聲驚醒時,方才發現自己已經發呆了兩個多小時,手指間一陣劇痛,早就燃燼的煙蒂把食指和中指燙起了兩個水泡。

  樸英俊皺眉,匆忙撣了撣身上的煙灰,清咳一聲:“咳,什么事?”

  門扉推開,秘書姣好的面容探進來,小聲道:“社長,會長的司機通知您,讓您到樓下停車場匯合。”

  “…我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約會?

  心里浮現著疑惑,卻沒時間多想,匆匆收拾一下,樸英俊來到停車場,安俊赫的車子停在入口處,見到他出現,開車的元成打開車門,車廂昏暗的燈光中,安俊赫擺首示意:“上來吧。”

  不管是什么,看看就知道了。

  樸英俊深吸口氣,上車。

  不多時,車子駛入漫天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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