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零星越過了身體的雪花悠悠紛落的身后,一襲曳地長裙,黑色扁帽下巴掌大的黑紗垂落,與劉海一齊堪堪遮住額角,風聲徐徐,裙角搖曳,娉娉婷婷宛然黑珍珠一般的美麗女人,巧笑嫣兮地望著自己。
眼見他回頭,表情有點怔愣的樣子,她皺了皺鼻子,上了淡妝的典雅容顏因為這個動作而顯得有些俏皮,又有著某種難以形容的魅惑力:“喂,一段時間沒見,不認得我了?虧我還把你當好朋友!”
安俊赫醒過神來,失笑:“小的哪里敢啊,黃真伊大人!”說話間,原本還殘留著些許思緒的神色,已經浮上淡淡的溫暖。
“哈,現在厲害了啊,居然敢調戲姐姐!”女人似嗔似怒地抬腳作勢要踢過來,不過裙角動了動,眼見安俊赫逐漸溫暖的眼神,女人的神色再也繃不住,噗的笑了出來,嬌靨明媚:“哼,算你小子有良心,沒有發達了就裝作不認識…”
嘴硬了幾句,到得最后,還是化作移步上前,一個久別的輕輕擁抱:“好久不見,俊赫!”
淡淡的香氣撲鼻,聽著那呢喃一樣的問候,安俊赫也輕聲笑著回道:“好久不見,海林姐…”
這個女人,自然是河智苑。
闊別大半年的時光,時間的威力并未在她身上侵蝕出腐朽,反而像是沖刷的河流,拂去了泥沙,磨去了雜質,一些內在比以前更耀眼的顯露出來,放之于外,便是某種讓人心旌搖動的魅力。
單純屬于友情的擁抱,只是一觸即分,上下打量著眼前魅力散發的女人,安俊赫笑道:“剛剛就有看到你。不過你身邊圍了很多人,所以就沒去打擾。”
“嘁,只是一幫自以為是的所謂成功人士罷了,有什么打擾不打擾的。”河智苑撇撇嘴,神色依舊有些不爽。“說到底還是你沒把我放在心里去。真拿我當好朋友,就應該主動過去幫我擋著那些花蝴蝶嘛,害我為了應付他們。臉都笑僵了。”
安俊赫哭笑不得,只好舉手認輸:“好好好,都是我的錯!”
對于河智苑為什么出現在這個宴會上,他倒半點不意外,雖然這大半年來忙著事業,一直沒時間聯系,不過自己在娛樂圈僅有的一些朋友的現狀,倒還是有關注的。
河智苑年底出演的《黃真伊》,放送后收視大熱。借著這部劇,她本來因為一年沒有好作品而稍顯低迷的人氣,頓時又重回顛峰。這樣的當紅女星,必然會是各種休閑宴會、派對的風云人物,即使政府舉辦的也不例外,當然。本意也就是邀請她們過來當個花瓶,畢竟是休閑性質,一群成功人士抽出時間玩樂一下,沒必要搞得太過陽剛,總要有些陰柔作為陪襯、緩沖。
這種事對女星的事業也頗有好處。不論哪個國家,哪個行業,交際的作用都是成功基礎的重要組成部分,認識的人多了自然機會就多。
玩笑幾句,大半年沒見產生的些許隔膜,頓時消散了些。
看著河智苑身上單薄的衣裙,安俊赫向庭廊這邊侍立門后的服務生招招手,示意他們拿一件大衣過來。作為國內少數進入國際酒店聯盟的服務機構,對顧客的需求,新羅照顧得頗為細致,不一會兒那服務生就回來,恭敬地遞來一件大衣。
陡手幫助河智苑披上,見她臉色終于不再因為寒風而顫抖了,安俊赫才搖頭道:“我本來宴會后就準備聯系你的,再說,想見面打個電話就是了,干嘛還要跑過來,萬一凍得生病了怎么辦?”
聞言,河智苑翻個白眼:“說的簡單,你現在都是大老板了,給你打電話誰知道你還理不理我!”
“怎么可能!”
“哼,男人什么德行我還不知道?”河智苑鄙夷撇嘴。
安俊赫無奈地攤了攤手,知道她到底還是對他大半年不主動聯系心有怨懟。說來也是自己的錯,事業開始蓬勃發展后,生意之外的人際關系難免疏忽,前段時間偶然看報紙,才發現金鐘國已經暫時告別樂壇去服役了,而自己卻不知道,甚至沒有接到電話。想來那位他出道時熱心幫助,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出席出道舞臺的好朋友,對他很是失望。
這么一想,原本涌上嘴邊的辯解,倒說不出口了。
兩人沉默片刻,隨后河智苑自暴自棄一般地擺擺手:“算了,原諒你了,男人都是一樣,一心撲在事業上其他就不顧了。”
說著,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隱隱有些哀怨。
想起金鐘國,本來準備問問她蘇志燮怎么樣了的安俊赫,見此頓時打消了念頭。
身邊的事物總是比人們認為的變化更快,曾經河智苑、蘇志燮之間的糾葛,仿佛還歷歷在目,眼前這個女人縮在光影交錯的沙發上,輕輕搖著琥珀色的酒液,身影迷離凄幻的畫面還清晰存在于腦海,那段不知是否萌芽過的感情,似乎就隨時間的流逝而淡去了。
無論她少許流露的哀怨是不是因為蘇志燮,此時顯然不是提起的時機。
性格一向比較強勢的河智苑,那份哀怨的柔弱只流露剎那,便收了回去,兩人笑著又說了些離別這段時間的近況,外面天地間飄雪依舊飛舞,身后燈火輝煌的大廳人聲依舊喧鬧,作為宴會的主要關注對象,安俊赫不可能離開太久,聊了十多分鐘,便準備回去。
“喂,這次別再又是幾個月不理人,再那樣,以后真的不理你了。”
分別之前,河智苑神色嚴肅地說著這樣儼然小朋友鬧別扭的話,安俊赫好笑之余,終是覺得愧疚,便點頭道:“不會的,過幾天我叫上智英姐,咱們一起聚聚。”
“這還差不多。”河智苑滿意地笑,兩人回到大廳,她擺擺手,壓了壓斜戴的黑紗扁帽。面對他時大氣豪爽的模樣一收,搖著腰肢,嫵媚生情地鉆進人群,同幾個連忙湊過去套近乎的青年企業家有說有笑,往另一邊去了。
那邊還有幾個女星。諸如金喜善、李孝利等人。不過沒什么交情,甚至以前都沒說過一句話,安俊赫也就看了幾眼——現在不是十年、二十年前。娛樂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圈內如果事業上沒有交集,實際上很難湊到一起增進關系。
遠遠看著河智苑一邊應付“花蝴蝶”的糾纏,一邊去了那邊女星們的圈子,同李孝利、金喜善等人打過招呼,雖然“花蝴蝶”們還沒散去,不過這樣的正規場合,她們又可以抱團互相幫襯。大抵不會有什么意外,安俊赫就不再多看。活在這個社會里,這些都是免不了的,所幸誰都會戴著面具,河智苑那副嫵媚妖嬈的樣子就是面具,即便是他。面對外人時也要戴上一張。
就如之前所說,人世如烘爐,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想著,隨手將手中喝完的空酒杯放在一個路過的服務生舉起的托盤上,安俊赫面帶笑容。向遠處一個瞧見自己,正往這邊招手的頭發花白的中年人走了過去。
“喂,和你的小情人聊的怎么樣?”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那幾個念念不舍的青年企業家,河智苑剛剛松了口氣,來到放滿了食物的長桌前,剛摘下一粒葡萄塞進紅唇,一股香風就纏繞到了近前,轉過頭,是背對人群,正擠眉弄眼的李孝利。
“什么小情人。”她臉蛋紅了紅,葡萄的香甜溢滿口腔,微微捂住嘴,趁著吐出葡萄籽的間隙平復了心緒,方才翻個白眼說道:“我和他就是朋友,你別亂說。”
“是——嗎?”
一身明艷裝束的李孝利,意味深長地拖著聲音,表情很是曖昧,“這種朋友的關系真好啊,某人從宴會開始就一直注意著人家,剛看到人家出去了,就顛顛的跑過去,好感人的友情啊,哦?”
“哈!”
河智苑無力地吐口氣,對她這種無稽的觀點委實懶得辯解。
可惜李孝利卻不準備放過她,膩膩乎乎地湊到她身邊,隨手拿過一只盤子,一面往里叉著東西,一面悄悄撞了撞她:“說真的,如果看對眼了就趕緊下手,別總是矜持到最后自己又后悔…別翻白眼哦,這是經驗之談,看到金喜善沒有?”她往身后使個眼色。
雖然對她的舉動很無力,不過河智苑還是轉過頭,兩人身后不遠,一襲米色長裙,看起來極是典雅素凈的金喜善,正溫柔笑著同一個青年說笑,雖然兩人沒有靠多么近,不過大家出席類似場合多了,多少能瞧出一點端倪——至少那份笑容是不是禮節性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是…?”河智苑有些好奇。
李孝利聳聳肩:“一個叫樸周永的企業家,金喜善大概有點意思。瞧見沒有,這才是聰明女人,有感覺就別裝作自己一視同仁,說不定就把好男人給嚇跑了,總得讓他知道你的心意才行…”
“呀,都說了不是那么回事。”
“唉,果然還是年輕啊!”李孝利搖頭嘆息。
河智苑哭笑不得:“喂,我比你大!”
“幾個月而已,能說明什么?”
兩人擠在長桌邊,自顧說笑。雖然彼此的關系平時也就一般,不過在這種場合,女星一般都會比較團結,兩人年紀相近,脾氣也差不多,倒是比其他人走的近一點,偶爾還會開開玩笑。
瞧見河智苑不屑聽從的模樣,李孝利便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那個安俊赫可是圈內最搶手的,你自己瞧瞧,另外幾個家伙看著他的眼神都恨不得冒出火來,你有接近他的條件,居然不知道珍惜,簡直奢侈的令人痛心啊!”
聞言,河智苑仔細看了看,果然見到另外幾個女星,頻頻注意安俊赫那邊。
不過,她是知道一點內幕的,這時發現那些女星的心思,便露出一絲冷笑:“呵呵,她們沒希望的。”
“嗯?”李孝利精神一振,“什么意思,你已經下手啦?”
“什么呀。我是說他和…”說著,察覺到自己差點漏嘴的河智苑,連忙咽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內幕。不過只是這些信息,已經足夠李孝利聯想了,這位有著“巧克力女神”之稱的性感女星愣了愣。片刻后。沮喪地塌下肩膀:“唉,原來也是有主了的…”
“你這是什么表情,難道你想追他啊?”
“為什么不行?”李孝利攤攤手。很是灑脫:“我很喜歡他的才華啊,他給白智英、尹美萊、bigbang寫的歌我都很喜歡,如果不是以為你和他是那種關系,之前我就上去搭訕了!”
雖然為人也比較豪爽,不過河智苑還是無法適應李孝利這樣的直白,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才看看那邊已經走進一群中年、老年人的圈子,正和那幫似乎是政客的家伙攀談的安俊赫,搖搖頭道:“沒辦法理解你們的思維。他有才華是沒錯啦,不過…”想著對方大半年對自己這個好朋友不聞不問,她嘴上說原諒,其實還是有著疙瘩,但顧忌著友情,終于沒有說出評價。
在她看來。和這種事業為重的男人談感情,一定會很累。
“…我個人當然不反對政治透明,也不反對禁止公務員參與股票交易,甚至可以不反對他的所謂公民訴求網絡,但是他的左翼傾向太嚴重了。而且變革思想相當危險。財閥政治確實是我們政府的弊端,一些黨派幾乎完全是依靠財閥支持,黨內干部也是攀附著財閥的裙帶關系,利益糾纏,遇事便罔顧大局,但他要一口氣把財閥覆滅,這種想法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這會動搖整個大韓民國的存在基礎!”
人群外的這個小圈子里,安俊赫坐在一張沙發上,聽著對面那位老者情緒激動地論述,在老者旁邊,另外幾個同樣政客打扮的中、老年人,緩緩點頭附和。
“不錯,財閥在我國經濟中扮演極為重要的角色,99年前車之鑒,再來一次大宇危機,誰能保證局面不會完全崩潰?我們承認他的抱負很偉大,他是為了整個國民,是為了民主,可是他不應該忽視現實存在的約束,這種政治思想很不成熟。”
“何止不成熟,簡直是幼稚!”一個中年人表情嚴肅地說道,“他提出的那個什么東北亞均衡者論,令美國極為不滿,什么叫一體均衡,獨立自主?這種論調幾乎等同他在公開駁斥韓美同盟的合法性,這讓黨內如何自處?難道要學北邊,大家重組共產主義嗎?簡直荒謬!”
“是啊,更讓黨內羞愧的是,他前邊剛發言提出東北亞均衡者論,后面察覺到不對,馬上又說美國才是東北亞局勢的‘均衡者’,這不是兩面三刀嗎?前次我接待中國大使,對方就隱諱地探尋總統究竟是什么態度,我怎么回答?說他只是理想主義發作?”
吵吵雜雜,一片聲討!
安俊赫只是安靜地聽,這些人提起的“他”,不是別人,正是現在的總統盧武鉉。
不走入局內,就無法體會到目前韓國政壇的變動之激烈,聽到這些人的談話,安俊赫才發現,盧武鉉幾乎已經走到所有人的對立面。
主要原因便是“財閥經濟和政治改革”、“東北亞均衡者論”這兩大原因。
其中財閥經濟和政治改革,從盧武鉉上臺就已經開始,這份計劃的核心,是要取締財閥在韓國經濟發展中的主導作用,并剔除體制內商業裙帶關系,可惜這個核心并未取得廣泛認同,所以他不得不從新千年民主黨脫離,并成立開放國民黨。
而現在開放國民黨對他的后半部核心,也越來越表現出排斥,這是因為,剔除商業裙帶關系,并不只針對財閥,而是一次全范圍的政商分離變革,這就動搖了黨派的存在基礎——競選需要資金,沒有商業組織贊助,黨派如何生存?
至于東北亞均衡者論,就更加可怕了。
這個論調包含了軍事、外交、國際地位乃至意識形態等等的一系列變革,“均衡者論”首先是謀求軍事獨立,撕毀“南方三角封鎖線”(美日韓,封鎖誰不必多說)約定,建立自主國防軍,其次便是脫離美國外交主張影響,令韓國成為東北亞局勢的中立者,協調者。特別是在朝韓問題、中日問題上。
可是,韓國想要脫離韓美同盟,摧毀南方三角,成為“均衡者”,憑現在的實力是做不到的。必須尋找另一個足夠分量的軍事集團的支持。而在東北亞,愿意支持這種相反立場的,也只有“北方三角”(中朝俄)。
姑且不提如今自顧不暇的北極熊。北方三角另外兩個國家,都是共產主義陣營,若這種軍事以及外交上的靠攏開了口子,那么政治思想也必定會引起連鎖變化,到時…惟有的可能,就是在韓國國內引發一場范圍廣大的意識形態沖擊。
這種動搖黨派、動搖國本的事,誰敢承擔?
盧武鉉都不敢,所以后來又自毀長城地解釋,東北亞的“均衡者”只能是美國。
結果中朝那邊剛因為“均衡者”理論的提出。而積極促進中韓、朝韓關系,冷不防又被韓國一腳踹在臉上,能有好臉色才怪,剛熱乎起來的雙邊關系,又險些降到冰點,這種顧前又顧后。兩面三刀的行為,徹底消耗凈了開放國民黨的耐心。
聽著身邊幾人的控訴,安俊赫默默不語,很多事情不是現在的他能夠提的,而且。他也在思考,他們為什么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諱地談這些。
這樣想著,就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那個頭發花白的中年人——文在寅!
文在寅,左翼中堅人物,盧武鉉登上總統寶座的幕后推手,新千年民主黨的領導者之一,目前為青瓦臺秘書室長。一個頗為干練的平民政客,暫時還不清楚實際的政治理念,主要是他并未在黨內擔任重要職務。
不過,看周圍幾人對他的態度,顯然他在兩黨間都有一定的影響力。
默默坐在沙發上,文在寅和安俊赫一樣,一聲不吭地聽著那些人的話,直到過了許久,方才開聲:“好了,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先帶安俊赫xi上去一下。”
說著,做出延請的手勢向安俊赫示意。
安俊赫點點頭,向其他幾人歉意地笑著告辭,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慢慢脫離人群,沿著金碧輝煌的大廳甬道進了主樓,走進電梯,待電梯門合上,一直面容嚴肅的文在寅,方才微微偏過頭,向安俊赫露出一絲微笑:“安俊赫xi,讓您見笑了。”
安俊赫聳肩,“沒關系,這些事我也不懂。”
“呵呵。”他笑了笑,沒有理會那句所謂的不懂,頓了片刻,嘆息道:“目前正是多事之秋啊,演變到如今的狀況,是誰都不愿意見到的,可是分歧已經無可調和,他的一意孤行,除了讓兩黨被不斷孤立,自絕于人民和國家,不會有其他可能。所以他們的言語激烈了些,實是情有可原。”
安俊赫不置可否。
對他一言不發的態度,文在寅也不意外,自顧說道:“過段時間,我會自請辭去秘書室長的職務,安心進行黨內工作,以后大概合作的時候不多了,今天帶安俊赫xi聽聽他們的話,只是希望安俊赫xi能夠比較清晰的了解一下局面…”
…真是這樣么…?
安俊赫看著電梯跳動著數字的屏幕,默然無語,主要原因,恐怕還是左翼變動,這位嗅到了什么罷…所謂樹倒猢猻散,殷商600年,英明神武如紂王,臨死也不過只燒個鹿臺。
人心思變啊!
沉默中,電梯上到目的地,文在寅伸手示意安俊赫自己過去,便停在電梯里,準備離開。
跨步出門,看著前方幽深的走廊,安俊赫倒映著它們的眸子,也幽幽如同深淵,他沒有再邁步向前,而是回過身,看著電梯里同樣望來的文在寅,頓了頓,“我能知道他們準備怎么處理嗎?”
里面,文在寅愣了一下,隨后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口中卻含糊道:“還沒談好,不過,有前例的…”
前例…嘿,前面幾屆的例子,盧泰愚、金泳三、金大中…沒一個有好下場!
看來,開放國民黨是準備效仿前例,逼迫盧武鉉退黨以自保了,雖是情理之中,卻是自掘墳墓!
念頭轉動,燈光灑落之間,安俊赫向文在寅微微鞠躬:“改日,我會到文府拜訪!”
隨著他的動作,文在寅也輕輕躬身:
“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