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夕陽下,一道瘦弱的身影,手持一把掃帚,默默地清掃著臺階上的樹葉和灰塵。
打臺階上路過的銘劍鋒外門弟子們,有些徑直走了過去,有些則對這位‘清潔工’多看一眼,而后也是直接選擇無視,還有一些人,則會停下腳步,用刻薄的語言將他奚落一番,而后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施施然的離開。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位‘清潔工’在彎下身子的時候,臉上的神色早已陰郁的幾乎可以滴出水,眼中更是充斥著無窮的怨毒和怒火,一雙緊握掃把的手掌,更是攥得緊緊的,幾乎是要將掃把捏斷。
“江文!該死的江文!”
他的嘴里不斷發出沉默的詛咒,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發泄心中的怨氣,“如果不是你,我又怎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我發誓,一定要殺了你,將你扒皮抽筋,挫骨揚灰,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張嵩,在嘀咕什么呢,還不快點干活!”
便在這時,一個嚴厲的聲音自從他的身后響了起來,“天黑之前,如果你還不能將剩下的九百道臺階掃完,晚飯你就不必吃了!”
“哼,小人得志!”
看著面前這個曾經只能在自己面前唯命是從,現在卻不時對自己吆五喝六的家伙,張崇心中的怒氣越發膨脹。
以前,他雖然修為不高,但借助他哥哥內門弟子的名頭狐假虎威,在外門弟子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是自從他謀奪江文的房產失敗之后,伴隨著江文的步步崛起,他在銘劍鋒外門弟子中的地位,很快一落千丈。
尤其是,當江文獲得外門弟子大比第一名之后,張崇在暗中制造的有關江文的種種謠言,都不攻自破,自己也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雖然江文并沒有特地的針對他進行報復,甚至早已經將他忘在了腦后,但是一些底層的外門弟子,為了能夠討好江文,不遺余力的想出了各種法子來整治他,現在讓他來清掃臺階,已經算是比較仁慈的一種體罰了。
可是在他看來,自己所遭受的這些痛苦,都是江文在幕后一手策劃,目的就是要報復他,讓他生不如死,所以他心中對于江文的怨恨,不僅一點沒有減少,反而還在與日俱增。
只是,隨著江文的快速崛起,他發現,自己與對方的差距越來越大,能夠報仇的機會也越來越渺茫。
尤其是,今天的內門弟子選拔賽結束,江文接連闖過天劍臺和問心路的考核,幾乎預定了內門弟子的身份。他的內心,已經徹底絕望了,這種由怨恨痛苦和無奈不甘所交織出來的絕望情緒,讓他的心境極度扭曲,幾近乎崩潰!
很快,夜幕降臨,空曠的臺階上,只剩下了張崇口中呢喃的詛咒聲,以及掃帚沙沙的掃地聲,交織在一起。
“嘿嘿,有意思!”
黑暗之中,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自從他的身后響了起來,“既然你那么恨江文那小子,為什么不去殺了他?”
“誰,是誰在那里說話?”張崇立即轉過身。
聽嗓音,他知道來人是一位成年人,還以為是自己被銘劍鋒的執事給發現了,一顆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遇到我,算你小子走運!”
一道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漫步從夜色中走出,雖然看不清相貌,但張崇卻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那股強大的氣息。
“銘劍鋒弟子張崇,拜見前輩!!”
看到對方的打扮,張崇就立即明白,對方肯定不是銘劍鋒的弟子,剛放下的一顆心,又再次提了起來,這么一位行蹤詭秘的高手,深夜前來銘劍鋒,肯定有所圖謀,自己撞破了他的行蹤,會不會被滅口?
一時間,他的思緒紛紛,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神秘黑袍人似乎一點也不急于辦自己的事情,操著一副沙啞的嗓音,陰笑道:“既然你對江文恨之入骨,為什么不想辦法殺了他,只會在背地里喋喋不休的謾罵,難怪沒有人看得起你!”
“你....”
黑袍人似乎很會調動別人的情緒,張崇的怒火再次被勾了起來,咬著牙,怒道:“我當然想殺了他,可是他修為提升的太快了,我....我不是他的對手!”
“打不過他,難道就不用報仇了嗎?”
黑袍人桀桀一笑,“說起來,你還是怕死,是一個膽小鬼,是一個沒種的軟蛋,是一個人人都可以欺凌的懦夫....”
“我不是.....”
張崇的怒氣,被完全調動了起來,仿佛是失去了理智,竟然對著黑袍人怒吼起來,“我不是懦夫,我不是軟蛋,我要殺了江文,我一定要殺了他......”
“我知道你不是懦夫,不用叫的那么大聲!”
出乎預料的,黑袍人的語氣軟了下來,帶著蠱惑力量的嗓音,再次響起,“如果你想要報仇,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我呢,這次也正是為了江文而來,因為他的手中,得到了一件不屬于他的東西,所以他該死。可是他一直待在銘劍鋒后山的禁地,那里有個老家伙,我不是他的對手,你的任務呢,就是想方設法把江文給騙出來,只要他離開了銘劍鋒,離開了凌云宗,我就可以隨時殺了他,把東西奪過來。而你,也可以趁機報仇,如何?”
“不行!”
張崇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怨毒的臉色爬滿了整個臉頰,“我要親手殺了他,將他開膛破肚,扒皮抽筋,直至受盡世間所有的酷刑才能死,否則,就太便宜他了!”
“好,我就把他交給你處置!”
黑袍人滿口答應了下來,又問道,“可是,你準備要怎么做,才能夠把江文給引出來?”
“江文雖然年紀不大,但心機很深,僅憑我一人,難以讓他上當!”
張崇早就在腦海中策劃出各種報仇的細節,現在終于有了實施的機會,自然是張嘴就來,“不過,我知道在銘劍鋒上,還有一個人同樣對江文恨之入骨,我的計劃再加上他,就完美無缺了,定叫江文死無葬身之地!”
銘劍鋒后山,江文的專屬宮殿內,燈火通明!
熱鬧的宴席剛剛結束,江文喝了點小酒,思維卻越發的清明,在宴席結束之后,鄒蓉在臨走之前的一句話,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虎無傷人意,人有伏虎心,華星梵早已將凌云宗掌門之位當成是自己囊中之物,你的出現,已經對他構成了巨大的威脅,所以你今日選擇與他撕破臉皮,實在不是一個明智之舉,那樣只會讓你們兩人之間的矛盾擺在明面上,讓他可以更加明目張膽的對付你!”
江文一點也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果在那種情況下,他繼續隱忍的話,只會讓對方更加得寸進尺,但是鄒蓉的這一番話,還是引起了他深入的思考,至少他已經認真了起來,正式將華星梵當成是自己的對手來看待。
“對手?或許是吧!”
江文臉上寒光一閃,噌的拔出腰間的云笈劍,屈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淡淡道,“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否則的話,我可能,真的會殺了你!”
雖然對華星梵了解的不多,但是他的身上,處處可見華天陵的影子,更有著一股不輸于他父親的野心,所以才會對橫空出世的江文如臨大敵。可惜的是,他不是華天陵,江文也不是孟谷軒,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砰!砰!砰!
一聲短暫的敲門聲,打斷了江文的思緒!
半夜前來拜訪,他本以為來人是某位熟知自己的朋友,不料一開門,卻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張師兄,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見教?”江文施了一禮,將來人迎進屋內。
說陌生,其實也并不算陌生,來人名叫張岳,是銘劍鋒內門弟子之一,雖然修為不高,但口碑確實不錯,很有人緣。
“江師弟不必多禮!”
張岳知道自己無論修為還是地位,都不如江文,也沒有擺內門弟子的架子,笑道:“見教倒是不敢當得,只是有件事情,想要與江師弟商量一下!”
“什么事情,張師兄但說無妨!”江文道。
“是這樣的!”
張岳組織了一下語言,而后道,“我有一位遠房的堂弟,叫做張崇,也是咱們銘劍鋒的弟子,數個月之前,他因為冒犯了江師弟你,被王均執事罰做苦役,至今已有兩個月的時間。今天他找到我,說是自己已經幡然悔悟,想請我代為說項,央求江師弟你放過他一馬。而且他還說,為了表示誠意,有一件事關江師弟的重大秘密,想要親口告訴你!”
秘密!什么秘密?江文心頭泛起了一絲疑惑!
事情過了這么久,他早已將張崇忘在了身后,所以不加懷疑,淡淡笑道:“我也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小人,既然是張師兄您親自來說項,我也就不再與他計較,這件事就讓他這樣過去吧!”
聞言,張岳頓時松了口氣,臉上綻放出笑容,拱手道,“那我就代替舍弟,多謝江師弟寬宏大量!”
說起來,張岳與張崇之間的關系并不算親近,只是普通的遠房血親而已。
以前,張崇借助他的名頭狐假虎威,看在親情的面子上,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后來張崇因為冒犯江文被罰做苦役,他同樣也是不管不問,就是怕引火上身。
今日,他也是受不了張崇的苦苦哀求,才答應從中說項,來之前的路上,他心中還有些不大樂意,但是隨著現在問題的順利解決,他不僅完成了承諾,還趁機與江文攀上了關系,可謂是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