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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三十五章 煉石(一)

  人性總是復雜、難測,翠西雖然因為種種原因不愿意托庇于愛人統治的‘世界’中,方便的時時與其長相廝守,但卻一再延遲的足足和張黎生癡纏了兩天兩夜,直到覺得再不返回亞特蘭蒂斯營地,實在無法編造出合理的理由,才終于戀戀不舍的離開。

  在她走后,已經從翠西口中知道了塔特都文明大量珍貴信息的巫黎神祗,也失去了繼續在亞馬遜叢林中亂竄,探查‘塔特都’情報的理由,在第一時間悄然穿越世界藩籬,返回了巫黎世界。

  跨出虛空裂痕,現自己懸浮在一座輝煌、肅穆的廟宇之上,他俯瞰著地面上絲毫沒有察覺到自身信奉的神靈就在頭頂,自顧自的穿行進出神廟的千百信徒一眼,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辨識了一下方向,徑直飛出了大6,來到大洋中心位置的一片廣袤無垠的水域上空。

  “這里的空間應該足夠大了。”居高臨下環顧四周,見極目天際都是碧波粼粼的海面,巫黎神祗停止身形,喃喃自語著解下腰間的鱗皮帶子,迎風展開,變出一副描繪著山川湖海的皮畫,丟了出去。

  那皮革畫卷離開他的手心之后順風便長,急延伸,不久就形成遮天蔽日之勢,凌空覆蓋在了大洋之上。

  遠遠望著自己的神國舒展開來,盤算著面積已經足夠時,張黎生突然鼓動起周身神力,朝著‘皮革世界’做出了一個抓取的動作。

  頓時。那懸空的巨幅皮畫,面向海面的一面蕩漾起一陣乳白色的光華,緊接著便有一個龐大到常人難以想象的甲殼,在畫面上慢慢浮現出來,緩緩下降。

  腹甲、斷足、四邊背甲、一段漫長的脖頸…漸漸的,一只傳說中以海為巢,以6為岸的神鰲半截石尸,脫離了‘皮革世界’落到了水面之上。

  在鰲尸和海水接觸的一剎那,巫黎神祗揮手將其停住,隨后像是上下翻飛。盤旋在山巒周圍的蚊蟲一般。飛行到死去巨鰲斷裂的右前足旁,停住。

  仔細看著眼前一截和神鰲死尸其他部位大相徑庭,仿佛尤帶生機的殘肢,他臉上露出微帶遺憾的不滿足表情。喃喃自語道:“幾個月連續以神力激神鰲尸體的生機。才長出這一點點爪子。那想要復活它的話,豈不是要成百上千年的時間。

  不過如果古籍上所記載的,神鰲四足配合五彩神石可以化解‘天傾之禍’是真的。那按比例來看,這一截新生長的鰲足也應該足夠隔離八、九個‘世界’了…”

  說話間,張黎生以神力驅使海底泥沙翻騰而上,合著無量海水開始不斷滲透進面前神鰲尸斷裂的前足,眼看著它以肉眼可見的度不斷生長、變長,表情漸漸變得滿意起來。

  以后的一個多月時間,張黎生便全心全意的留在巫黎世界的海上培育鰲尸殘肢,直到覺得完全夠用,才將那神鰲尸體連同其背負的天臺山一起放入海中,創造出了一塊面積廣闊,高踞海上的全新巨島。

  之后他飛至大6,降臨到代替自己統治凡世的神權教廷中,做出了種種布置后,再次跨越‘藩籬’,返回了亞馬遜叢林。

  以后的日子,巫黎神祗愜意的隱居在密林中,耐心的積累信仰之力,修養精神,謀劃大計。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已是夏去秋來,當第一場被寒冷的颶風裹挾著的秋雨飄落時,盤坐在一棵上百米高的粗大冷杉樹,如同巨傘般的樹冠上,靠著‘巫黎’、‘羅曼’兩個世界七十余億信徒的虔誠供奉,自覺已經收獲到足夠信仰力量的張黎生,終于結束了等待。

  抹去臉上冰涼的水滴,他跳下大樹,藏身進冷杉根部一個裂開的樹洞中,伸手撕裂虛空,頓時被巫黎信仰籠罩的兩個世界,幾近千萬的廟宇神像、圖騰柱上,齊齊亮起烈焰般炫目的光華。

  那代表著無數信仰之力的光芒出現后,在數以十億計算的,察覺異狀的巫黎信徒頂禮膜拜下,緩緩升騰,匯聚在空中,流淌進了云端裂開的一道黑洞之中,瞬間穿越空間的束縛,化為成人拳頭大小,晶瑩透澈之至的‘信仰寶石’,如雨點般落在了張黎生的腳下。

  ‘叮叮當當…’一陣悅耳的響聲結束,巫黎神祗滿懷喜悅的撿拾起了腐朽的枯葉上,那一顆顆凝結著億萬信徒祈愿力量,無光自閃的菱形寶石,一邊將其收入‘皮革世界’,一邊嘴巴里查著個數,“一、二、三…”

  恰好數到五百零一,地上再無一物,張黎生本能的想要盤算下‘采集’的信仰力量是否足夠支撐自己的危險計劃,卻因為沒有參照物,根本無從計較,最終只能搖頭放棄。

  他平常從事異常謹慎,但每身陷絕境或遇到該勇往直前之事時卻從不乏蠻橫勇氣,既已花費了幾個月的時間用心修養、準備,當然不會因為無法算計便在最后關頭放棄。

  走出樹洞深深呼吸一口林中微帶寒意的濕潤空氣,將‘皮革世界’拿在手中,巫黎神祗輕輕摩挲著自己的神國,仰望蒼穹,凝神靜默許久,口中突然開始莫名其妙的輕聲背誦起了華夏上古典籍《青蚨經》,“…水神共工、火靈顓頊相爭帝位…

  共工不勝而以頭觸不周之山,致天柱折坍,斯時九州崩裂,天傾西北,地陷東南,洪水泛濫,大火蔓延…

  有大神女媧為救黎民周游四海,遍涉群山借太陽神火以天臺山五色土煉就五色巨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以補蒼穹,又斬背負天臺山之神鰲四足支撐天地四極,終化九州崩壞之禍…”

  念著念著他突然大笑道:“萬事皆備,余者不過‘謀事在我,成事在天’八字而已,還猶豫什么…”,身軀突兀膨脹起來,細膩光滑的皮膚上,緩緩浮現出了片片巨鱗。

  那鱗片上紅、黃、藍三色交錯渲染,描繪出山川、大地、海洋等等繁雜圖案,須彌功夫便布滿了張黎生全身,而這時他早已化為了直立起來約四十余米高,人蛇身的龐然大物。

  回復了自己神靈真身后,巫黎神祗猛然間從虛空中召喚出厚厚雨云裹住身體,騰空而起,飛上云端,不斷向上,最終擺脫了地球引力的束縛,飛翔在浩蕩的太空之中,直向太陽沖去。

  地球到太陽距離接近一億五千萬公里,便是光也需八、九分鐘才能到達,但張黎生借著未散的滿腔雄心,鼓動神力,卻只用了三、兩分鐘來到了日輪邊緣。

  目標已經近在眼前,本來陰冷的宇宙空間此刻處處充斥著酷熱的赤紅光芒,可他的心卻漸漸冷靜了下來。

  圖謀大事固然需要勇氣,可謀略也同樣重要,通過這幾個月惡補的知識,張黎生知道雖然日常生活中,離熱源越遠,溫度便越低,但太陽外殼光暈中的情況卻截然相反,底部溫度只有四千余度,可頂部溫度卻高達幾萬,再往上,到了日冕部位溫度更是陡然升至上百萬度。

  以神靈真身抗衡幾萬度甚至十幾萬度高溫,巫黎神祗都有把握,可溫度一旦上了百萬,他便覺得信心頗為不足,因此懸停下來,開始觀察太陽表面不斷升騰的‘日珥’。

  時而像是浮云煙霧,時而好像飛瀑噴泉,時而如同一彎拱橋,時而酷似團團草叢…赤紅中帶著點點黑氣的日珥在巫黎神祗的眼中千變萬化,卻沒有帶給他絲毫心悸的感覺。

  “看來短時間內不會有爆性的日珥出現,是個機會…”觀察良久,張黎生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接近日冕,等到距離相隔不過上千公里時,才重新懸停,解下腰間的皮帶,抖開,以神力席卷著數千方五色土壤,飄飄蕩蕩的沖進了日冕之中。

  之后毫無用處,只是出于一種習慣的手搭涼棚,緊張的望著在放射出亮銀色光芒的可怕火焰中不斷穿流的五色泥土,見其絲毫都沒有凝聚的意思,巫黎神祗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煉制五色神石果然沒有那么簡單,除了溫度之外,看到還需要巨大的壓力才能‘成形’。

  看來還是公道的,必須要冒大風險,才能有大收獲…”,揮動手中的鱗皮,將五色泥土從日冕中收了回來。

  斷絕了僥幸心理,他將‘皮革世界’中藏著的數百顆信仰之石盡數取出,猛的捏碎其中的十余顆寶石,以周圍彌漫的信仰力量為盔甲、盾牌,使盡全力朝日冕沖去。

  日冕是太陽大氣的最外一層,密度極低,面積卻可以延伸出數百萬公里之遙,而且有時還會膨脹,吹蕩起可怕的太陽風。

  張黎生運氣極好,沖鋒時沒有遇到任何異狀,但穿越日冕時的幾秒鐘時間里,仍然感受到了皮膚微微刺痛,烈火灼身的感覺,雖然不至于痛苦到必須再次消耗信仰寶石的地步,但也足夠使他警醒,不久的未來即將面對的危險和困難可能比預想中還要可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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