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被颶風裹挾著飄飄蕩蕩的落在海面上激起層層漣漪,黑壓壓的天空中一道道耀眼的雷光伴隨著響徹云霄的轟鳴聲突然如同銀蛇伏行一般在烏云中蜿蜒出現。
之后在短短幾秒鐘內,雷鳴閃電里大雨傾盆而下,狂風在海面卷起驚濤駭浪,“海蝦二號世界’大自然的無情、冷酷在這一刻緩緩展現出來。
鑄造蒸汽船的黑鐵有著驚人良好的隔音效果,可這時張黎生的耳邊清晰聽到了天空中的狂風暴雨之聲,感受到腳下地板突如其來的猛烈顛簸,他終于發現自己那個趕在暴風雨前讓船隊靠岸的想法的確很不靠譜。
“班薩魯…”青年開口想讓年輕的旗艦船長指揮艦隊趕緊下錨,突然聽到眼睛死死盯著瞭望窗外,雙手隨著巨浪襲來的方向巧妙的不斷撥動的船錨的班薩魯,在幾道閃電同時亮起之后,驚喜的吼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聽到這聲年輕船長的叫嚷,張黎生不由向岸邊望去,很快破開黑漆漆的雨幕,側前方一塊被一片片礁石隔開的寬廣、平坦的海灘,闖進了他的眼眶。
“班薩魯,真不明白你們這些航海家怎么會有這么好的眼力…”在青年不可思議的喃喃自語中,旗艦帶領著艦隊頂著颶風怒浪,劇烈搖擺著緩慢駛近海灘,費盡周折終于丟下了鐵錨。
下錨后旗艦不再那么顛簸,班薩魯近乎虛脫的把雙手按在船舵旁的金屬臺上,喘息了一會,攢足了力氣轉身跪倒在張黎生腳下做出遲來的解釋,“偉大的征服者,在火獄海域航海時。有經驗的船長大部分是靠頭腦而不是眼睛做出判斷…”
“先別說這些班薩魯,船隊安全了嗎?”張黎生問道。
“偉大的征服者,在火獄海域航行,遇到風暴永遠沒有可以稱得上‘安全’的時刻,”班薩魯苦笑著回答說:“不過現在船隊再出現危險的可能性應該不大了。”
“是嗎,難怪火獄海域千萬年來一直沒有出現過真正的統治者,真是難以想象如果我們駕駛的是木船的話,遇到這樣的風暴,不能提前避開。結局會是什么…”張黎生張張嘴巴,低聲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之后他俯看著年輕的船長,好奇的問道:“班薩魯,你剛才說有經驗的的船長在火獄海域靠腦子航行,可你的遠航經驗并不多啊。是夏洛德領航士傳授了你什么訣竅了嗎?”
“偉大的征服者,航海沒有訣竅可言,”已經喘勻氣息的年輕船長恭敬的回答道:“我能預知海岸地形是因為成為漁夫后,兩年來每次出航都會時刻注意海面動靜和天象的變化;
回航時則仔細觀察海岸線的地形是怎樣改變的。
后來做了漁船船長,便刻意沿海岸航行追趕漁汛,時間久了,巫黎島沿岸的每一處地形變化就都記在了心里。
這次跟隨您遠征。您率領部族武士征服月亮島時,我帶著隨從騎著巨毫蜘沿著月亮島的海岸環游了一周,發現了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那就是月亮島地勢地形的變化竟然和巫黎島幾乎一模一樣…”
“這沒什么神奇的地方。它們都是地殼擠壓形成的島嶼,地質當然有很大的相識之處,”張黎生有些感慨的打斷了班薩魯的話,“看來你能這么快就成為一名合格的航海家。依靠的不僅僅是天賦,更重要的還是用心努力。
班薩魯。你剛才說的話其實就是航海的訣竅,把它們寫下來我優秀的船長、虔誠的信徒,我要讓巫黎的每個漁夫都知道你的故事。”
“遵命,偉大的征服者,”突然得到這個可能留名百世的機會,年輕的船長身體一僵,激動的牙齒發顫說道:“您,您恩賜的榮耀我將永遠銘記在心。”
“這是你應得的,你完美的履行了自己艦隊領航者的責任,現在該我了…”透著瞭望窗看著越來越大的雨勢,張黎生嘴角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在駕駛室諸多水手跪拜中,轉身大步走出了船艙。
風暴已經全面爆發出來,室外的甲板上此時早已無法站人,青年剛剛費力關死艙室鐵門,便被旋風刮得飛離了地面。
在狂風暴雨的席卷之下,他的身體被自然那駭人力量,撕扯、旋轉著抓向天空。
劃破天地的雷鳴聲中,隨風起舞的張黎生猛然以蛟龍之力化生身軀,變為身長十米,周身爬滿青鱗,手如鳥爪,雙眼凸出,闊鼻大口神魔一般的猙獰巨人。
“霸水而使云,騰空而馭形…”頃刻間就覺得剛剛還讓自己痛苦不堪的狂風暴雨突然變得溫馴起來,暴虐的撕扯竟都化為了輕柔的愛撫,張黎生在腳下聚起云霧,以華語咆哮出蛟龍化生后的神通之力,竟以一己之力將籠罩整個巫黎船隊的滾滾烏云排散開來。
這種偉力讓海面上透過瞭望窗仰望蒼穹雨勢的巫黎水手見到,都不由驚駭的匍匐在了地上。
只可惜再是精通上古‘巫’道,化生過圖騰奇蟲,張黎生也不過是玖巫而已,想與狂暴的自然抗衡終究還是力有不及,很快便覺吃力,就在這時他足底皮肉突然翻開,一只長著八只蛇頭的赤紅色小蟲從血肉中鉆了出來,隨著稀落的雨點掉向了海岸。
下墜中那赤色小蛇身形不斷脹大,落在潤滑的海灘上砸出一個大坑,柔軟的身體彈起時已經化為一只二十余米長的八頭怪蛇,落地后它在砂坑中扭動身形,八顆頭顱高高昂起,在呼號的颶風里繼續不斷延伸變長,最后竟變成了山巒大小。
將身體脹大到極限,巨蛇周身紅色厚皮開始慢慢變得炙熱,雨水落在上面便化為霧氣升騰上來,在漸漸越聚越多的白霧中,巫蟲身下的沙礫也開始融化成巖漿,像是再也承載不住它龐大的體重一般,任由它沉入熔巖。
等到巫蟲全身都浸入火海,海灘地形便開始緩緩改變,延伸到海中的礁石像是遇火的蠟燭一般急速融化,煮沸海水后和海沙板結成了一體。
就這樣驅使著六七百米長,在地下不斷爬行,造出巖漿湖泊的‘赤山’,騰云駕霧的張黎生將海灘地形一點點改造成了良港模樣。
第一次全力使用巫蟲‘入地隆山’的神通,便取得了與心中預想相差無幾的極好效果,等到海港成型,雖然感到精力消耗已近極限,但張黎生還是忍不住暢快大笑起來。
就在歡笑之中,他突然懸浮在天空中映著遠處的雷霆電光,高聲吼叫道:“巫黎船隊還不靠岸停泊…”,鼓起最后的力氣再次排開天上雨云,保護著遠征艦隊起錨安全入港,這才落回旗艦甲板,恢復平常身形后,掙扎著回到了自己的艙室中。
船艙溫暖的火光讓青年萎靡的精神不覺一震,苦笑著走到鋪著獸皮的床榻旁,裝滿腌制曬干猛獸肉塊的木柜前,他喃喃自語著,“又瘋狂了一回…”,打開柜子拿出鐵釬,將拳頭大小的肉塊穿成一串,用鐵鼎燒灼,爆出濃郁香味后,大口吞吃起來。
極富營養的猛獸筋肉下肚,張黎生消耗的精血被快速彌補了回來,吃掉大半柜的肉塊后,感覺不再頭暈目眩,他長長送了口氣,坐上木榻閉上雙眼,以秘法修行起來。
修煉無知無覺,時間匆匆消逝,不知不覺三天過去了,風暴終于稍稍減輕時,班薩魯再次趕到了部族征服者的門外,在呼嘯的風聲中竭力喊叫道:“偉大的征服者,您卑微的信徒班薩魯求見。”
聽到旗艦船長的叫嚷,張黎生雙眼睜開,伸出右手以從目獸魂魄中得到的無形之力將艙室鐵門虛空打開問道:“班薩魯,有什么事嗎?”
“偉大的征服者,我是來請罪的,這次風暴的持續時間遠遠超過我的想象,如果不是您施展非凡偉力造出良港,讓船隊停泊,后果,后果…”年輕的船長匍匐在巫黎主宰面前臉色慘白的低聲說道。
“風暴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嗎,”張黎生打斷了班薩魯的話問道:“多久了?”
“已經三天四夜了,偉大的征服者。”班薩魯聲音干澀的回答道。
見他崔頭喪氣、心有余悸的慌亂神情,張黎生寬恕的擺擺手說:““班薩魯,你是個海航家又不是陸地人的天相學家,我關心的可不是你犯下了什么氣象學方面的錯誤,而是我們什么時候能夠登陸。
我聽現在風雨小了很多,你覺得軍隊可以搶灘上岸了嗎?”
“風暴的確已經變小了很多,而且我們船隊就在岸邊,武士又都騎著巨毫蜘,登陸的話危險應該不大,”班薩魯跪在地上楞了一下,斟酌著說道:“但是偉大的征服者,請您寬恕我的話,暴雨中展開攻勢是不是,太,太勉強了。”
張黎生笑著解釋道:“大雨之中我們的進攻雖然變得困難了一些,但異族部落措手不及之下卻更難組織起有效的防御。
何況巫黎武士都又巨毫蜘代步,即便在泥濘濕滑的林地里長途奔襲,也不會消耗太多體力,說起來暴雨突襲可是當初‘部族’能夠打破僵局統一巫黎全島的關鍵。
去傳令吧班薩魯,遠征軍冒雨登陸,我們就在雨中征服這座海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