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端莊動人的川大學生會副主席的好意,張黎生笑著拒絕道:“謝謝李小姐,不過不用了,我去川大辦好手續后,想在川地到處逛逛,到時自己準備就可以了。”
聽到他的話,一旁的鄭天亮暗自一樂悄悄用手指頭戳了戳李茗錦的腰,意思是剛才自己猜對了,這個斯坦福大學年輕的嚇人的博士,選了暑假來川西,果然是打了‘公費旅游’一番的主意,華國大學的慷慨早就已經是無弗國界,舉世皆知。
被同伴措不及防的戳中,女孩本能的劇烈扭動了下腰肢,一下引起了張黎生的注意,令他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男人似乎也是接機者。
而等到青年將目光轉到鄭天亮身上時,心里卻突然莫名一揪,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緊張的后退幾步,可當他血肉中的巫力涌動著再望向單眼皮男子時,那種奇怪的警戒感覺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鄭天亮你要死了。”看到客人因為自己的失態皺著眉頭后退了幾步,李茗錦氣惱的滿臉通紅的用華文朝同伴壓低聲音罵了一句,然后尷尬的指著鄭天亮向張黎生道歉道:“抱歉張博士,他是我的同學鄭天亮,川大學生會的干事,剛才他是和我開個小玩笑。”
“我怎么知道你被手指頭戳一下,反應那么大,這家伙的膽子又這么小。”鄭天亮苦笑著嘟囔了一句,討好的看著張黎生道歉說:“對不起張博士。我這個人就是愛開玩笑,還不注意場合,請您多批評,多批評。”
“噢,噢沒關系,是我神經太敏感了,整天和那些‘危險生物’打交道留下的后遺癥,應該是我道歉才對。”仔細打量著鄭天亮,張黎生心中凜然升起一種猜測。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額頭上貼著的那片只有他能感覺到的小丑畫片,笑著說道。
“您真是太客氣了,”看客人沒有生氣,李茗錦松了口氣,“那接下來我們先帶您回川大辦好手續。安頓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倒倒時差好嗎?”
“非常感謝。”張黎生彬彬有禮的回答說。
“請跟我來。”女孩說著快步走向機場大門,先是拿出副主席的派頭吩咐著同伴,“鄭天亮快打電話給郭師傅,說我們接到客人,已經出機場了。”
緊接著又對跟在身后的張黎生微笑著說道:“對了還忘了給您說,歡迎來到華國。歡迎來到川西,博士。”
聽到滿嘴標準普通話,一點川音都不帶的李茗錦歡迎自己來到川西,張黎生張了張嘴巴說聲。“謝謝。”心中卻升起一種非常怪誕的感覺。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一個背著竹簍,穿著膠鞋,用繡花黑布包著腦袋。穿著一身老舊苗裝的干瘦少年在機場大廳里,面對著花花世界目瞪口呆。東張西望的向自己走來,慢慢擦肩而去,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時間真是種奇怪的東西,短短幾年就能讓人變得面目全非…”張黎生喃喃自語著走出了機場,跟在接機的女孩身后在停車場外上了一輛黑色帕薩特,他作為客人自然是坐在副駕駛的后座,面前是鄭天亮,旁邊是李茗錦。
“郭師傅,還是麻煩您了,咱回學校。”一上車女孩就笑逐顏開的向司機說道。
“小李姑娘就是那么客氣,你們學生會的干部里邊啊就數你最有禮貌,”年紀看起來已經不小,頭發都顯得花白了的司機笑嘻嘻的把空調開到了最大,“看你熱的,為了做好學校的工作,自己考完了試還回不了家,快吹吹空調,好好涼快涼快。
呦,這就是張博士啊,我是從后視鏡看不清臉還是這么的,這年紀滿二十了嗎,嘖嘖嘖,真有出息,這個人的腦袋瓜子啊,真是先天就不一樣,不由人啊…”
因為馬上就要退休了,沒有了太多顧忌,司機想起什么就說什么,一路刮噪的開車行駛在蓉城街頭。
李茗錦陪著笑臉不好多說什么,但心里卻暗暗叫苦,想著以前也坐過幾次郭師傅的車,可從來沒有見他這么啰嗦過,現在也算在執行外事接待任務,怎么一下變得那么多話,要是引起客人的不滿就不好了。
要知道有些西方人可是很在意司機能不能全神貫注的開車,并把他當做判斷‘人群’素質的重要標準之一。
想到這,女孩不由的將目光悄悄轉到張黎生的身上,卻發現身邊的青年側著身體出神的注視著車窗外的街景,根本沒有在意司機的多話。
張黎生幾年前便是從蓉城出發去的米國,這個當時的山村少年第一個接觸的真正意義上的‘城市’實際就是蓉城,因此雖然他只在這個川西首府生活了兩三天,跟著母親走了一些地方,但留下的印象卻終生難忘。
可以說對于蓉城,張黎生的心里早已有了大體認識,但這次久別再見,卻發現觀感已經大相徑庭,越看心里越覺得納悶。
一旁的李茗錦暗暗松了口氣,過了一會反而又覺得總不和客人講話有點沒禮貌,就笑著說:“張博士,蓉城是今年華國‘宜居城市’評選中的第一名,這里既有現代化的摩天大廈,也有古色古香的歷史建筑,是座非常獨特的城市。
融入其中,您的學術交流生活一定會很愉快。”
“這的確是座美麗、獨特的城市,可我就是有些事情不理解,請問李小姐,那座酒店上拐掛著的‘熱烈歡迎倪建剛大師帶功報告會在廣源大廈勝利召開’是怎么回事,我一路上看過不少這種‘帶功報告會’的橫幅,還有佛門、道家、基督教會舉行宗教儀式的廣告。
這里的宗教活動簡直比梵蒂岡還多,以前的蓉城應該不是這樣吧。”張黎生突然指著車窗外寬闊的街區路邊一座金碧輝煌的大酒店,疑惑的問道。
“博士,您竟然能看懂復雜的繁體字?”李茗錦錯愕的瞪大了眼睛。
青年扭過頭不置可否的笑笑,“看樣子看不出嗎,我是個華國人。”
李茗錦還以為張黎生這句話的意思是類似‘我有一顆華國心’之類的比喻,腦子飛速轉了幾圈笑著說道:“我當然看得出您和我一樣是長著黑眼珠,黃皮膚的華國人。”,卻含糊的帶過了張黎生提出的問題。
其實那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因為‘異世界’的出現,各個掌握神秘力量的道門、佛家、雜門小派紛紛顯世,政府因為大勢的關系,對這方面慢慢不再嚴管,讓社會仿佛一夕回到上世紀八十年代一般,變得到處都是‘高人’、‘大師’
對于文明連綿幾千年,對于‘鬼鬼神神’一直信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華國人來說,出現這樣的局面很容易理解,可是說給外國人知道,卻很難解釋,尤其其中措辭不好把握。
而看到女孩不愿回答,張黎生也識趣的沒有強求答案,直到汽車駛入川大校園也再多發一言。
川西大學雖然地處巴蜀偏隅之地,但規模和師資力量卻可以排入華國大學十強行列,其前身川西中西學堂始建于十九世紀晚期,距今已有百余年的歷史,早在上世紀中葉就被譽為‘國立十大學府’之一。
帕薩特行駛在龐大校園綠蔭蔥蔥的道路上,李茗錦開始很自豪的給客人講解著里母校里那些頗具盛名的人文景觀,“張博士,這是‘瑞文樓’,這座樓名字中的‘瑞’字其自‘祥瑞’這個詞。
祥瑞是指在華國古代賢明公正的帝王統治國家時,上天給予的啟示,和英倫亞瑟王才能拔出石中劍的意思差不多。
文呢是指‘文章’,華國自古以來都是采取文官治世,就算是軍閥混戰的亂世,那些將軍也會委托文官管理自己的領地…”
張黎生望著車窗外在校園里來來回回,或者抱著課本走路也不忘死記硬背,愁眉苦臉,為馬上到來的考試做著最后的準備;
或者已經完成了全部考試,已經買好了車票、機票,一臉輕松,就等著回家的學生,聽著女孩的介紹,嘴巴里半真半假的應付著說:“李小姐,您真是有著專業導游一樣的口才,能講出這么多有趣的典故。
川西大學比我想象中要大的多,請問要多久我們才能到目的地呢?”
“就在前面博士,拐過彎就到了。”女孩回答時,汽車司機轉動著方向盤把車拐到了右邊,向前又行駛了幾百米,緩緩停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紅色大樓前。
“郭師傅,麻煩你了。”李茗錦朝司機客套了一句,開門走出汽車,看到張黎生從車子的另一邊也下了車,正在環顧四周,打量著紅樓周圍優美的景色,開口說道:“張博士,這里就是我們川大的行政大樓,名叫‘明德樓’。
取意于‘人,明德而自重’的意思,‘德’這個字在我們華夏文化中有著非常特殊意義,代表著最美好的情操。
請跟我來,教務處就在一樓,我帶您去辦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