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一片的大堂里突然有人發出‘呃呃呃…’的干嘔聲,處在丟魂落魄狀態的眾人一驚清醒過來,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到一個此時只能看得見長長頭發的女人腳軟的蹲在地上,大口的吐著酸水。
與女人同組的伙伴這時開始手忙腳亂的輕輕拍起了她的背,低聲安慰起她來。
“老叔,那是咱們‘巫’道同門,還是國家派來地特種兵?”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張黎生指了指嘔吐的女人,壓低聲音向徐老頭問道。
“那是個女娃,咋能是特種兵哩。”
“既然是‘巫’道同門,至于這樣嗎,實在害怕,念幾句巫咒靜靜心不就沒事咧。”
“都嚇傻了還來得及念巫咒,那個女娃子姓趙長得白白凈凈,性子也弱地很,鄭顧問這真是,這真是,不好說,哎…”徐老頭小聲說。
“能親眼看到大巫演示術法,這不是難得地機緣,若是這都埋怨,當初還成‘巫’干什么!”看著老人欲言又止的樣子,張黎生實在不解的喃喃道。
就在老人和張黎生竊竊私語時,胡領隊已經命人給鄭顧問的活尸找來了衣服和一個黑色皮質的大行李箱。
看了看行李箱的大小,鄭顧問笑了笑,一言不發的驅使著活尸自己打開行李箱,蜷縮扭曲著四肢跳了進去,肚皮鼓起,伸出一只蛇一樣的手臂來,拉死了箱子的拉鎖。
之后他提起行李箱,“胡領隊,我們出發吧。”,第一個走出酒店,上了巴士。
整個隊伍總共不到四十人,一輛大巴裝下綽綽有余,幾分鐘后,所有人都登上了巴士,汽車啟動,坐在車廂中間位置的徐老頭像是終于說夠了話不再絮叨,開始倚著車座上的靠枕,閉目養起神來。
坐在他身邊靠窗位置上的張黎生則看著車窗外籠罩在和煦陽光下的約城街道,將手插進衣兜,摩挲著剛剛得來的巫術真冊。
指端的觸覺滑潤,像是摸著柔軟的初生嬰兒的細嫩的皮膚上一般感覺不到任何坑洼突起,出神的思索了一會,突然想到雖然在車上不方便大庭廣眾下灌注巫力閱讀真冊,但做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小小實驗卻是可以的。
記得徐老頭是從胸前皮肉上搓下真冊,少年悄悄把真冊拿了出來,悄悄撩起衣服,貼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就在這時,坐在車廂最前排,獨人獨位的鄭顧問突然開口說道:“自己身懷瑰寶而不自知,錯了一回還要一錯再錯。
總想著一步登天,一步登天,卻不想想那些一步登天的人腳下沒有根基,飄來蕩去掉到地上就會摔成肉醬。
而踏踏實實壘起高臺,一步一個腳印直上青天者,站在再高腳下也是實地,一旦成功摘星拿月都是等閑…”
“鄭顧問,你說什么?”隔著一條走道,上車后就陷入沉思的胡領隊問道。
“沒什么,剛才在酒店喝了點酒,說幾句醉話而已,”鄭顧問笑著回答:“對了胡領隊等到了開普敦咱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梁主任會先帶我們去中礦集團的一個勘測隊的營地休息一晚,接下來我們就用勘測隊找礦的名義隨機應變。”
“這倒不失為一記良策。”鄭顧問點點頭,文縐縐的說了一句,依著座位靠背閉上眼睛假寐起來,看他休息,這段時間只覺得操碎了心的護領地揉揉眉心,肩膀也倚上靠背,閉上了眼睛。
坐在不遠處的張黎生,直覺感到鄭顧問剛才講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是在指點自己,但他卻實在想不出自己身懷什么瑰寶,又在哪里‘錯了一回’,可大巫總不會無的放矢。
把巫道真冊收回口袋,少年冥思苦想低著頭在自己身上四處亂看,衣服鞋子都是在非洲才添置的;
兩只巫蟲雖然是費盡心力培育出來的,但用‘瑰寶’來形容未免有些過分;
思來想去,他的目光漸漸就轉到了纏繞在手指頭的果凍寶石上。
用手指解開果凍石,正要不知第幾次的拉長它,張黎生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疑惑的聲音,“哎,伙計,我,我這么從來沒見過你,你是什么時候入隊的?”
下意識的手腳輕快的將果凍石纏上手腕,少年轉頭看了看后座伸頭探腦吃驚的望著自己的一個膘肥體壯的青年,笑了笑說:“我今天剛入隊,阿哥第一次見也不出奇。”
“呦,你娃也是川西人撒,鈴鐺、鈴鐺快看隊里又多了一個川西老鄉。”肥胖青年口音轉成川味,驚喜的說道。
“川西過億人,老鄉多的去了,”他身邊的一個長得頗有幾分姿色的妙齡女郎撇撇嘴站了起來,趴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仔細打量著張黎生,“不過這樣的時候了,能突然空降到咱們‘隊’里的人卻不多,方便說說你是什么來歷嗎,小帥哥。”
“什么來頭,特殊人才,能提供,提供那叫啥來著,對了,‘強力防衛支援’,鈴鐺子要不咱們兩個組訂個攻守同盟。
出現了意外,我讓我師侄照看著你們組點,你的生門巫訣多余的時候,也幫忙使幾個到老叔我身上。”徐老頭突然睜開眼直瞪瞪的看著女郎,嬉皮笑臉的說。
“那有什么問題,只要你能做主,咱們就說定了,崔組長,聽見你們組徐老頭的話了么,你覺得怎么樣?”女郎笑臉嫣然的向車廂過道那邊的崔小東問道。
“挺好的,大家都是一個團隊的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忙。”崔小東連連點頭,笑著說。
巴士車里的這群巫者心智不夠堅強,忘性卻很大,見到領隊和顧問都開始休息,他們竟很快就忘記了不久前在酒店大堂看到的可怕一幕,神態變得越來越輕松,有人聽到崔小東耍官腔,笑著嚷道:“行了崔組長,你真要那么高的覺悟,當初和福生斗的時候,放什么‘金牛蟲’。”
“小東他修煉的是‘巫’道死門,打斗的時候不用巫蟲,難道用腦袋去撞…”
聽到車廂后面漸漸嘈雜的聲音,閉目養神的胡領隊眉頭不覺皺起,但相處了三兩個月,她知道車里的這群烏合之眾和自己以前紀律嚴明的部下根本無法相提并論,管理起來不能一味壓制,必須軟硬兼施,便強忍下了心頭的怒火。
就這樣在無人阻止之下,越來越吵鬧的大巴拐出約翰內斯堡市區后,開始在平坦的高速路上加速到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疾速行駛。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慢慢變黑,車廂里的車燈亮了起來,從約翰內斯堡到開普敦一千多公里、十幾個小時的漫漫路程,終于快到了尾端。
晚上十點多鐘,胡領隊安排隊伍里的各個組長開始發過第三輪食物,眾人在汽車里顛簸的無精打采的填飽肚子后,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梁主任突然急聲說道:“胡領隊注意,前面有南非政府軍的崗哨。”
“哎,咱們這才走了幾個小時,不是說約翰內斯堡離開普敦有一千四百公里,呀都走了十個小時了…”
“閉嘴,所有人馬上坐下,一句話都不要再說,”胡領隊厲聲打斷了這聲不識時務的疑問,定了定神,在巴士車減速緩緩停下后,在座位上挺直了身體,做出隨身交涉的準備。
不一會,一名戴著貝雷帽的黑人軍官在兩個持著長槍的士兵保護下,登上了巴士。
“你好長官,我是瑪卡露露礦業公司的內勤部主人烏祖魯,這是我們的通行證。”還不等軍官說話,梁主任就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遞過去一份文件。
黑人軍官接過文件一目十行的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突然說道:“中國人?”
“是的,瑪卡露露礦業公司是中國礦業集團和咱們開普敦金牙礦業公司合作的一家企業,技術工人和專家絕大部分都是中國人。”梁主任笑容不變的解釋道。
“中國人,叫什么烏祖魯。”黑人軍官掃視了一眼車廂里的乘客,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的掠奪者,愿你們下地獄…”,匆匆把通行文件丟給梁主任,大步走下了車。
幾秒鐘之后,大巴趁著黑暗的夜色重新啟動,經過開放的哨卡時,張黎生看到公路旁的非洲曠野上竟趴伏著八輛怪獸一樣的重型裝甲車,還有兩三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正以裝甲車為掩體,持槍戒備著。
“非洲人尤其是當兵的,現在普遍對咱們華人沒有好感,認為咱們來他們的地盤開公司就是想來剝削他們,搶他們的礦。
這個軍官還算好的,就是嘴巴臟點,沒有特別找麻煩,要不然的話,就要塞錢了。”過了崗哨后,梁主任松了口氣解釋說。
胡領隊看了看車窗外漆黑的夜色,問道:“梁主任,這樣的崗哨你估計還要過幾個。”
“最多三個,第一個是最難過的,進了開普敦境內,我和駐軍幾個長官就有了交情,即便發生意外,打個電話事情也應該能解決。”
看到梁主任很自信的樣子,車廂里大部分人也都松了口氣。
張黎生卻臉色難看的低聲自語道:“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