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蘇千戶,鄧副千戶,東邊十里處現一群強人,人數約有8余,正向我們這邊逼過來。一名負責偵察的士兵飛跑著來到蘇昊和鄧奎的面前,單膝跪地,報告著敵情。
“怎么這么大的動靜?”蘇昊站在一個小土坡上,舉著望遠鏡看著土匪涌來的方向,輕聲地嘀咕道。由于是在平原上,十里之外的人也能夠看到,更何況這些人還激起了滿天的塵土。可是蘇昊無法理解,為什么區區8人能夠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徐光祖也站在那里用望遠鏡看著,他現這個玩藝在打仗的時候實在是太有用了,隔著老遠就能夠把敵人的嘴臉看得一清二楚。看了一小會,他呵呵笑著對蘇昊說道:“這幫山賊在給自己壯膽呢,每人都弄了個破鑼在手上敲,就想造出點聲勢來。”
田有年已經從轎子上下來了,站在那里體若篩糠,一個勁地說著:“蘇主事,賊人勢眾,咱們還是避其鋒芒為是,現在再不走,只怕就來不及了。”
蘇昊指了指徐光祖,對田有年說道:“田通判,你別急,你沒看徐叔在這都沒著急嗎?徐叔身經百戰,至今未死,足見其保命能耐了得。只要他老人家不急,咱們就肯定是安然無恙的。”
“小家伙,胡說什么呢!”徐光祖被蘇昊這話氣樂了,他揮著手做了一個欲打的姿勢,但終于沒敢打下去。蘇昊畢竟是官,徐光祖資格再老也只是一個兵,至少在這種公開場合,他是不能以下犯上的。
“徐老兵,依你之見,咱們能夠抵得住賊眾的襲擾?”田有年又把希望放到了徐光祖的身上。
徐光祖道:“賊人雖多,依我看,也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這勘輿營經我調教了幾個月,不敢說所向無敵,對付幾百山賊還是沒問題的。你們看,鄧副千戶不是已經在那里排兵布陣了嗎,這小子倒是一個可造之才,老夫只點撥過他幾次,看他排兵已經有點章法了。”
“可是,賊人有數千之眾,我等才2余人,這雙拳難敵四手啊。”田有年道。
蘇昊把田有年往后拉了幾步,小聲地對他說道:“田通判別急,其實我們行的是一條誘敵之計。在我們后面十里之處,有河道和淮安衛派來的2精兵,隨時都可以增援我們。只等我們這里一打起來,他們就會從敵軍背后穿插過去,對山賊取合圍之勢。”
“果真如此?”田有年瞪圓了眼睛看著蘇昊,想判斷蘇昊是否在胡說八道。
蘇昊道:“田通判有何不信,小弟不也在這守著嗎,若是沒有十分的勝算,小弟如何敢這樣做?”
“如此說來,你們早就知道山賊之事?”田有年問道。
蘇昊道:“不瞞田通判,我們的確是聽到了一些風聲,說曾奉先糾集了一些豪強,準備武力抗法。至于他們打算如何做,我們就知之不詳了。我們的計劃,就是把他們引出來,聚而殲之,這樣才能徹底打掉這些豪強的囂張氣焰,讓他們再沒有膽量與官府為敵。”
“這…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蘇主事敢于以自身為餌,犯險引敵,田某佩服。”田有年向蘇昊作了一揖,口是心非地贊道。其實,在他的心里,早把蘇昊的祖宗八代都罵了一遍了,尼瑪,你小子玩命也就罷了,干嘛拉我一塊陪你玩命。
說話間,土匪大軍已經越逼越近了,快到跟前的時候,他們開始分兵,從東西南北各個方向圍住了勘輿營。正如徐光祖說的那樣,這些土匪為了嚇唬人,真的每人都弄了個鑼或者其他能夠出聲音的器具,乒乒乓乓地敲打著,把8人的聲勢弄得像8人一般。
此時,勘輿營已經在鄧奎和徐光祖的指揮下,就地圍成了一圈,形成一個防御陣形,把蘇昊、田有年以及周汝員、陳觀魚等文人都護在中間。勘輿營的士兵們大約六七人為一組,猬集成一團,用長矛和大刀相結合,互相掩護。每個小組里都有一兩名老兵作為核心,負責指揮整個小組的作戰行動。
“這種陣形,是仿照當年戚總兵所創的鴛鴦陣,老夫做了一些簡化,對付這些山賊,綽綽有余了。”徐光祖得意地向蘇昊和田有年介紹著自己練兵的成果。
“一會就看徐叔的簡化鴛鴦陣如何大顯神威了。”蘇昊輕松地笑道。說心里話,他對于這一仗的結果還有些忐忑,但現在也只能是強裝笑顏了。他能夠寄予希望的,就是勘輿營的士兵沒那么脆弱,而跟在背后的河道兵和衛所兵又能夠及時趕到。如果后面那2士卒從外面圍上來,土匪就徹底崩潰了。
“弟兄們!大家看,這就是咱們要劫的官兵。別看他們是官兵,本帥已經派人打探過了,這些兵都是泥腿子出身,當兵還沒到三個月,和咱們這些刀口上舔血的爺們沒法比。一會本帥下令,大家就一齊上,把他們統統殺掉。砍一個大兵的頭,賞銀1兩;砍一個當官的,賞銀5兩。”
在土匪們完成了對勘輿營的包圍之后,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拎著鬼頭刀走出來,面對著土匪們表了戰前動員令。蘇昊等人站在小土坡上,看得一清二楚。周汝員小聲地告訴蘇昊,此人應當就是土匪頭子龐登魁,他雖然沒有見過,但多少聽過一些龐登魁的傳聞,知道就是長成這個樣子的。
“擒賊擒王,蘇主事,要讓人先把這匪擒下才是啊。”田有年趕緊從理論上給予指導。
其實在場的人都比他更有作戰經驗,田有年話音未落,鄧奎已經艸弓在手,嗖地一聲放出了一箭,徑向龐登魁的腦后飛去。土匪們驚呼一聲,龐登魁倒也確有幾分能耐,聽到背后弓弦聲響,不及回頭便來了個餓狗撲食,向地上撲去。鄧奎射出的箭從龐登魁腦袋上一尺高的地方飛過,射進了土匪人群之中,一名倒霉的土匪應聲倒地。
“是好漢,就不要暗箭傷人,敢不敢出來和爺爺單練!”龐登魁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轉回身,沒好氣地對著勘輿營的陣地高喊。
“怕你不成!”鄧奎單刀一亮,一個箭步就竄出去了,蘇昊想攔都攔不住。
“這小子,怎么一點組織紀律姓都沒有!”蘇昊暗自罵道。
“鄧奎這小子,就是好斗,讓他去耍耍也好,他自保起碼還是能夠做到的。”徐光祖知道蘇昊的擔心,嘿嘿笑著說道。
見官兵中間真的沖了一個人出來,龐登魁一愣,旋即大笑起來:“好,好!龐某還沒遇到過這樣有血姓的官兵呢,來得正好!”
說著,他揮動手里的鬼頭刀,向鄧奎迎去,他身后的土匪嘍羅們齊聲吶喊,替主將助威。這邊勘輿營的士兵也喊了起來,同樣為鄧奎助威。
兩方的主將打了個照面,二話不說,都是揮刀便砍。鄧奎的武功頗為精湛,龐登魁作為一個大土匪幫的當家人,也不是吃素的。雙方的比試一開始就進入了。鄧奎一刀砍去,龐登魁以刀背相格,隨后反刀還過來一刀,鄧奎同樣格開。刀身相碰撞的叮當聲不絕于耳,轉瞬間兩個人已經交換了十幾個回合。
“你這是什么刀,怎么會如此鋒利!”
龐登魁打著打著,就現不對勁了。自家的刀砍到對方的刀背上,人家的刀沒什么事,自己的刀先崩了個口子。反過來,當對方的刀確到自家的刀背上時,一砍就是一道深深的痕,不一會工夫自己的刀背就變得與鋸齒相仿了。
鄧奎哈哈大笑,他這柄刀可是正宗郝氏工坊出產的高錳鋼刀,硬度比尋常的大刀高出了幾成。這一通對砍,龐登魁的刀基本上就是報廢了,而他的刀只有些許損傷而已。
“這柄寶刀鑄出來,還沒見過血呢。今曰正好拿你這山賊的狗頭給某家祭刀,拿命來!”
鄧奎越斗越勇,掄起大刀兜頭直砍。龐登魁不敢怠慢,舉刀格擋,只聽得咔嚓一聲,他手里那柄傷痕累累的鬼頭刀終于不堪重擊,斷成了兩截。
“恃寶刀逞兇,不是好漢!”龐登魁喊了一聲,把手里的半截刀向著鄧奎臉上扔去。趁著鄧奎躲避的時候,龐登魁拔腿就往土匪堆里跑。鄧奎倒也不是莽撞人,知道對方人多,自己追上去無益,只是站在原處開懷大笑。
“官兵就是仗著兵刃好,咱們一齊上,殺官兵,奪他們的兵刃!”龐登魁回到本陣,大聲地對嘍羅們喊道。剛才這一場將對將的對陣,他算是輸了,現在只能鼓動眾人沖鋒,來給自己遮羞。
“殺啊!”
“殺官兵,領賞銀!”
“殺一個1兩,白揀的錢啊!”
土匪群中,小頭目們紛紛高喊起來,同時身先士卒地揮著刀向前沖去。小土匪們見頭目沖上去了,也跟著向前沖,他們手里的兵刃五花八門,有拿刀的,有拿棍棒的,甚至還有拿著四齒釘鈀的。土匪畢竟是土匪,不可能有制式裝備,僅這一點,就比正規的官兵要遜色一籌了。
“全體迎敵!”
見土匪們開始沖鋒,鄧奎收起刀回到了自己的陣中,大聲出了號令。
一場混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