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蘇昊聽旨!”
隨著一聲尖利的喊聲,一名小太監手捧圣旨出現在蘇昊面前。
有關接旨這種事情,蘇昊只在電視里見過,穿越過來之后,哪里學過這些禮儀。他一時間手足無措,對陳道請教道:“陳主事,我當如何做?”
陳道小聲說道:“也沒什么,你跪下接旨就是了。”
“哦哦,原來如此。”蘇昊點點頭,跪了下來,口中稱道:“臣蘇昊接旨。”
由于是在京外,周圍也沒什么太重要的人物,小太監也就沒端什么架子,捧著圣旨嘰哩咕嚕地對蘇昊念了一通。蘇昊倒是聽明白了,大致是說蘇昊獻銅鼓石金礦有功,令蘇昊即日赴京城面圣,圣上有獎。圣旨還特別提出,蘇昊進京之時,要把他的勘輿營也一并帶上,圣上要親自檢閱。
“這…”蘇昊愣了,自己替鄧子龍培訓的一支勘輿營,先是被兵部征調,用于播州,現在播州的事情剛剛結束,皇帝又要調去檢閱。想到有關萬歷皇帝不理朝政、不通政務的傳言,蘇昊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著:檢閱,檢你妹啊,你看得懂嗎?
想歸這樣想,但蘇昊肯定是不能在小太監面前表現出來的。他接過小太監遞來的圣旨,順手從懷里掏出一塊銀子,遞給了小太監,說道:“公公遠來辛苦了,這點小意思,請公公喝茶用。”
小太監嘻嘻笑著收下了銀子,對蘇昊問道:“蘇百戶,你可還認識我嗎?”
蘇昊看看小太監,覺得自己腦子里并沒有什么印象。他曾有過兩次見到小太監的經歷,一次見的是常蕪手下的小太監,另一次見的是李龍手下的小太監。見這位小太監對自己頗為友好的樣子,蘇昊認定,此人應當是李龍的手下,于是便試探著說道:“瞧我這腦子,看著公公有幾分眼熟,莫非是在南昌錦衣衛那里…”
小太監樂道:“正是,正是,我是替李公公跑腿的,我叫萬象,蘇百戶就叫我小萬好了。”
蘇昊連聲道:“豈敢豈敢,萬公公不遠萬里跑來給蘇某傳圣旨,改日蘇某定要好好款待萬公公一次才好。”
“哎呀,我可不敢當啥萬公公的,李公公若是知道我在蘇百戶面前充大,還不打折了我的腿。”萬象矯揉造作地說道。
“萬公公,這圣旨上說要蘇百戶帶著勘輿營一同進京,是什么意思?這是兵部的意思,還是圣上的意思?”陳道忍不住在一旁問道,說真的,這道圣旨讓他都覺得很意外。
萬象道:“小的只是奉李公公之命來傳旨的,至于這旨意是從哪來的,小的就不清楚了。不過,李公公有幾句話,讓小的帶給蘇百戶,蘇百戶聽過之后,很多事情恐怕就明白了。”
“哦,原來如此,那陳某先告退了。”陳道說道。
萬象攔住陳道,說道:“陳主事太客氣了,李公公這些話也不用瞞誰,陳主事但聽無妨。”
說罷,他又把頭轉向蘇昊,說道:“蘇百戶,李公公是這樣說的:改之啊,你幫了咱家一個大忙,咱家答應你的事情,也不會忘記的。快帶著你的人馬到北京來吧,咱家保你一生的榮華富貴。”
“這…”蘇昊無語了,看來這個萬象也真是缺心眼,這樣的話,其實還不適合在大庭之眾之下說,這不明擺著就是利益交換的事情嗎,別人聽在耳朵里,會是什么想法呢?
不過,他也知道,陳道也罷,符鐘也罷,都不是會與自己爭這種利益的人,而且也不具備爭這些利益的條件,所以,李龍這些話讓他們聽到,也不會帶來什么麻煩。
“萬公公,李公公說蘇某幫了他一個大忙,蘇某怎么不知道,你能給我講講嗎?”蘇昊對萬象問道。
萬象道:“李公公說的,就是蘇百戶幫他找到銅鼓石金礦的事情。蘇百戶可知道,這半年時間,這個金礦產了多少金子嗎?”
蘇昊搖頭道:“在下這半年都在播州,江西那邊的事情,倒是沒有聽說過。”
萬象得意地比劃了一個數字,說道:“足足5000兩呢!”
“有這么大的數字?”陳道和符鐘都跳了起來,他們當然知道5000兩金子意味著什么,按當時的價格,1兩足色黃金價值6兩白銀,5000兩金子就相當于3萬兩白銀了。這些還僅僅是半年的收益,算下來一年豈不就有6萬兩了?
最關鍵的是,這6萬兩銀子完全是從地下挖出來的,雖然其間也付出了各種工匠的徭役,但畢竟不是直接與民爭利,所以在朝堂上不會引起什么爭議。想想全國其他各省的礦監,橫征暴斂,弄得民怨沸騰,一年也弄不上6萬兩來。相比之下,就顯出李龍的功勞來了。
“李公公現在當上了內官監的少監,頗受皇上的恩寵,這都是得益于蘇百戶幫忙找的金礦,還有…那個。”說著,萬象做了一個照鏡子的動作,蘇昊會意地點了點頭。
當初蘇昊在南昌會見李龍的時候,李龍曾問他有沒有什么可以獻給萬歷的寵妃鄭氏的禮物。蘇昊靈機一動,送了一面郝以宗造的玻璃鏡給李龍,讓李龍再轉送給鄭妃。現在看萬象這個意思,這面鏡子似乎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幫助李龍爭取到了內官監少監的位置。
內官監在明朝內府的12監之中,是地位僅次于司禮監的重要部門。內官監的職責是掌管宮內的各種土木建筑,還分管著米鹽局、營造庫、皇壇庫等部門。非常有趣的是,宮里的冰窖也是歸內官監管的,按規定,在每年冬節之后,內官監要行揭帖,取打冰旗軍到府,鑿冰入庫,供第二年夏季宮內使用。
李龍當上了內官監的少監,也就是二把手,權力僅限于掌印太監,也算是一個有職有權的位置了。他曾經答應過蘇昊,說只要蘇昊能夠幫助他上位,他就會提攜蘇昊。如今看來,他還真是一個守信用的人,上任伊始,就替蘇昊爭取到了一個進京面圣的機會。
“這么說,這份圣旨是李公公替我求來的?”蘇昊問道。
萬象道:“李公公在圣上面前把蘇百戶著實夸獎了一通,圣上龍顏大悅,當即讓司禮監擬旨,要蘇百戶進京。李公公還專門說了,蘇百戶帶出來的勘輿營擅長于勘礦,所以圣上就專門說要勘輿營也一并進京,圣上要親自驗看勘輿營的能耐。”
蘇昊真是哭笑不得,也許在李龍的心目中,覺得給蘇昊創造一個被萬歷接見的機會是給他幫了忙,但蘇昊卻覺得,這件事聽著就那么不靠譜。萬歷也許是對勘礦有一些興趣,所以心血來潮想檢閱勘輿營。但這之后呢?等萬歷的熱情消退了,勘輿營還能做什么?勘輿營是一支部隊,它是為戰爭而準備的,被李龍這樣一攪和,就變成了一個雜耍團了,沒準萬歷還會讓勘輿營給他表演一點什么技藝,但這又有什么意義呢?
蘇昊給萬象塞了些銀子,把他打發走,然后對陳道說道:“陳兄,你對此事是怎么看的?”
陳道笑道:“恭喜蘇百戶啊,能夠得到圣上的接見,蘇百戶定然是前程無量啊。”
蘇昊苦笑道:“陳兄,小弟好歹也是勞苦功高之人,現在遇上了麻煩,陳兄就真的見死不救嗎?”
陳道愕然道:“什么麻煩?你不會把圣上召見叫作麻煩吧?”
“難道不是嗎?”蘇昊反問道,“我們本來是打算去云南建功立業的,一道圣旨,我們就得北上了。跑幾千里路,就為了讓皇上看個熱鬧,我怎么想都覺得沒勁。”
陳道對著符鐘無奈地說道:“符指揮使,你現在看到了吧?這個蘇昊就是這樣不著調。別人若是得到圣上召見,還不得焚香祈禱,然后再奔走相告。可是你看這個蘇昊,好像還滿心不情愿的樣子。”
符鐘走上前,拍拍蘇昊的肩膀,說道:“改之,你可不要小看圣上的召見。以你的功勞,圣上召見你,定然不會是白白見一次就作罷的,他肯定會給你以封賞。圣上的封賞,這是多大的榮譽啊,你可不要掉以輕心。”
“好吧,那屬下就勉為其難去一趟京城吧。不過,勘輿營是為云南鄧副總兵培養的,我中途帶到京城去,恐怕不太合適吧。二位有何術教我?”蘇昊道。
符鐘道:“既然圣旨上要求你帶勘輿營一同前往,那你但去無妨。鄧副總兵再大,能違抗圣旨嗎?”
蘇昊道:“我倒不是怕什么,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勘輿營本來就是為云南邊境培養的,現在寸功未立就調往京城,我覺得太浪費了。”
陳道想了想,說道:“要不這樣吧,我們把勘輿營一分為二。蘇老弟帶一半去京城,面見圣上。另外一半,則繼續開往云南,去完成云南邊境的地圖測繪。圣上只說想看看勘輿營,卻沒有說看多少人。勘輿營本來也沒有定額,少一半人,恐怕圣上也不會介意吧?”
“也罷。”蘇昊點點頭,當下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愚兄此間的事情也已經辦完了,不日也將回京復命,現在看來,咱們倆又可以一起走了。”陳道呵呵笑著對蘇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