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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自吹自擂

大熊貓文學    大明地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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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昊二人在金鐘客棧歇了一宿,次日清晨,二人起床梳洗停當,掌柜滿臉堆笑地到客房來了。

  “二位客官,昨晚可歇息得好啊?”掌柜問道。

  “嗯,還不錯。”蘇昊懶懶地答道。住店的人不算少,掌柜單單跑到他們這里來問安,正應了那句話,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果然,掌柜與蘇昊寒暄了幾句之后,便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說道:“二位客官是第一次到播州來吧?我們播州的早點與他處頗有所不同,二位不打算去品鑒品鑒嗎?”

  蘇昊奇怪道:“怎么,你們客棧不管我們的早飯嗎?”

  “不是不是。”掌柜連聲否認道,“本店自然是要包客人的早飯的,只是二位第一次到播州,不去嘗嘗我們播州最正宗的早點,實在是太可惜了。這樣吧,我做東,請二位到播州最好的館子博望樓去用早膳,二位可愿賞光?”

  蘇昊在心中暗自冷笑,臉上卻不表現出來。他對陳觀魚說道:“老陳,你看掌柜這個意思,咱們當接受好,還是不接受好呢?”

  陳觀魚可是一個人精,蘇昊此問,分明是在拿架子,他連忙接過話頭,說道:“少主,我看掌柜也是一番好意,咱們如果客氣,倒反而不美了。”

  “也是。”蘇昊從善如流,“既然老陳也這樣說,那咱們就卻之不恭了。”

  掌柜說的博望樓,離著客棧倒也不遠,蘇昊和陳觀魚隨著他步行了幾分鐘光景,就走到了。飯館的小二迎上前來,把三個人請到樓上。掌柜四下看看,說道:“蘇公子,我觀這樓上客人也不多,咱們就沒必要坐到雅間里了,太過悶氣了不是?坐在大堂,既敞亮,又熱鬧,不知公子以為如何?”

  蘇昊擺擺手道:“客隨主便,掌柜的覺得合適就行。”

  三個人坐下來,掌柜點了一桌子當地的特色小吃,一樣一樣地介紹給蘇昊和陳觀魚聽。雖然知道掌柜是在做作,但蘇昊還是聽得津津有味,說了一會,掌柜突然一拍腦袋,用懊惱的語氣說道:“哎呀,看我這個豬腦子,竟然忘記了一件大事,壞了壞了。”

  “怎么,是很急的事情嗎?”蘇昊應景地問道。

  “正是。”掌柜站起身來,“蘇公子、陳先生,二位恕罪,小的突然想起還有一件大事未辦,必須馬上趕回店里去辦。這些吃食,賬我已經結了,二位慢用,小的告辭了。”

  說著,他一邊拼命地拱手致歉,一邊就腳底抹油,飛快地溜走了。

  蘇昊看著掌柜走開,只是微微一笑,他用筷子挾了一塊糍粑,送入嘴里慢慢地嚼著。他知道,好戲就要開場了。

  果然,不多一會,樓梯上一陣腳步聲響,店小二領著一個中年人走上樓來。那中年人穿著長衫,像個衙門里的師爺,又像是商家的賬房。他向大堂里走了兩步,似乎是無意中望見蘇昊這一桌,不由得微微皺了一下眉毛,搖搖頭嘆道:“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古人誠不我欺也。”

  蘇昊抬起頭來,看著那中年人,笑道:“先生何出此言啊?”

  那中年人指著桌上的吃食,說道:“你二人能有多大胃口,卻叫了如此多的點心,一會吃不完,豈不是浪費?”

  蘇昊道:“先生誤會了,我們原是三人用餐,只因有一位朋友臨時有事先走了,所以他這一份就剩下了。先生若是不嫌棄,可愿與我兄弟二人一同用膳?”

  中年人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到的驚異,他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叨擾了,不過,這飯錢一會大家分著出吧。”

  “不必,我那朋友已經會過賬了,先生但用無妨。”蘇昊說道。

  中年人坐下來,先向蘇昊拱了拱手,說道:“學生王奇奉,在宣慰司府做一員小吏。聽二位口音是外地的,可是到本城來做生意的客人?”

  蘇昊也一拱手,道:“學生蘇昊,江西人氏。這位是學生的師兄,陳觀魚,陳道長。”

  “失敬失敬。”王奇奉說道,“既是遠來的客人,這頓飯王某更該請了。”

  “實在是不用,我的朋友已經會過賬了。”蘇昊只好無奈地再說了一遍,沒辦法,誰讓對面這位王仁兄那么入戲呢?

  三個人一邊吃著早點,一邊聊著一些閑話,聊了幾句,王奇奉把話頭帶入了正題,他問道:“蘇公子,你們二人到這播州城中,有何貴干啊?”

  蘇昊嘆了口氣,說道:“唉,此事說來話長了。不瞞王兄,小弟此行是來贖人的,王兄既然是宣慰司衙門的,說不定到時候還要請王兄幫忙呢。”

  “贖人?此話何解啊?”王奇奉裝出奇怪的樣子問道。

  蘇昊道:“小弟的身份,王兄恐怕還不知道吧?小弟其實是個勘輿師,有些望氣探礦的家傳技藝,這一次,就是受人之托,到播州地面來找礦的。”

  “望氣探礦?”王奇奉這回是真的被雷著了,“不知道蘇公子是如何望氣探礦的。”

  “我家公子是江西玉華山道門的第二十七代天師,我師門的絕技就是望氣探礦。所謂望氣探礦,就是只要看看山川氣象,就知地下有無礦藏。我家先師一身技藝,已盡授予我家公子,是以我家公子方能得李公公的賞識,并得以被推薦到四川來替胡公公做事。”陳觀魚在一旁解釋道。

  “果真有此事?”王奇奉半信半疑地問道,“不知陳先生所言的李公公是指何人,這胡公公…莫非是指四川礦監胡玉公公?”

  “老陳,在王兄面前,休得胡夸,以免惹人笑話。”蘇昊假意斥責了陳觀魚一句,然后笑著對王奇奉說道:“王兄休要聽老陳胡扯,小弟只是學到了先父的三成皮毛。在江西時,正遇礦監李龍李公公招賢能探礦,小弟也是初生牛犢,竟然去揭榜應募。幸好先祖保佑,讓小弟碰上了一個不小的金礦,倒也算是在李公公面前小小地出了點風頭。”

  “哪里哪里,蘇公子太謙虛了,想必在揭榜之時,蘇公子對于找到金礦已經是有成竹在胸的。蘇公子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找到金礦,這份本領,放到整個大明恐怕也是數一數二的了。”王奇奉滿嘴恭維道,心里卻是有些暗暗地吃驚。

  早在嘉靖年間,大內就不斷地派出礦監到各地去尋礦、開礦。對于礦監來說,最喜歡的礦藏就是金礦。但這么多年過去,全國新探出的金礦用一個巴掌都可以數得出來,大多數正在開采的金礦,都是在以往就已經有人發現,只是由礦監接手過去經營而已。

  蘇昊敢說自己替李龍找到了一個金礦,這樣的事情恐怕是很難撒謊的。換句話說,若蘇昊是撒謊,他起碼也應當編一個更靠譜的謊言才是。如果蘇昊所說的不是謊言,那么他的勘輿術就的確讓人驚嘆了。

  “蘇公子既是替江西礦監李公公當差的,怎么又跑到我們四川來了呢?”王奇奉繼續問道。

  蘇昊道:“這就叫人怕出名豬怕壯啊。因為小弟給李公公找到了一處大金礦,李公公得了皇上的夸獎。四川的胡公公沒有找到礦,所以受了皇上的斥責。李公公與胡公公當年在宮中交契甚深,李公公不忍看到胡公公受責,就讓小弟到四川來替胡公公也勘幾個礦,這不,小弟就來了嘛。”

  “原來如此。”王奇奉說道,“那蘇公子適才說贖人,又是何故啊?”

  蘇昊道:“我們玉華山道門的勘輿術,與別處有所不同。要想找礦,須要先望地氣。四川這么大,小弟就算有分身之術,也無法走遍。所以,小弟就招了幾十個徒弟,教了他們一些簡單的望氣之法,然后遣他們分赴各地去望氣,記成符號送給小弟判讀。這樣一來,小弟的一雙眼睛,不就變成幾十雙眼睛了?”

  “此言有理。”王奇奉道,“可是,蘇公子還沒說贖人的事情呢。”

  蘇昊道:“事情就是這樣出的。前幾日我派往播州來望氣的一群徒弟,不知怎么得罪了宣慰司,竟然被宣慰司的士卒給抓了。小弟聽跑回去的徒弟說,前去抓人的,竟然是播州的楊參將。小弟問過chóngqìng衛的人,才知道楊參將原來就是楊宣慰使的公子,王兄,你說這件事得有多麻煩。”

  王奇奉似乎是不經意地問道:“蘇公子,你與chóngqìng衛也有交情嗎?”

  蘇昊裝出一副靦腆的樣子,說道:“不瞞王兄,那李公公為了方便小弟行事,替小弟謀了一個軍中六品百戶的告身。此次到四川來,胡公公也是專門交代了chóngqìng衛接待小弟的。其實嘛,小弟對這軍中的粗鄙武人并不感興趣,小弟的志向,還是讀書科舉,走那正經的仕途。”

  王奇奉默默地點了點頭,蘇昊說的話是真是假,還有待于考證。但至于到目前為止,蘇昊說的話是能夠自圓其說的,而且也合情合理。若蘇昊真的是奉胡玉的旨意到播州來找礦的,那么楊朝棟就不宜對他動粗了。畢竟楊應龍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做好與朝廷撕破臉的準備,這個時候濫殺礦監派來的勘輿師,麻煩是非常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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