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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陳道以旅途勞累為由,打發蘇昊先回房休息去了。蘇昊知道他們幾個人還有事情要談,自己的身份不足以介入,于是也就識趣地告退了。
看著蘇昊退出客廳,陳道笑著對葉夢熊問道:“葉公,你觀此子可堪大任否?”
葉夢熊捻著胡子,點點頭道:“此子才思敏捷,行事不卑不亢。初聞如此重任,沒有絲毫恐懼之意,所慮之事,只是如何能夠不辱使命,實屬難得的人才。”
符鐘笑道:“葉巡撫一向待人嚴格,卻對此子不吝贊賞之意,這個蘇改之,看來還真是有幾分才學啊。”
葉夢熊道:“有才學之人,老夫也見得多了,能入老夫之眼的,卻是尋不出幾個。我大明承平日久,年輕人多執著于科舉文章,身上的銳氣卻是所剩無幾了。這個蘇改之,亦文亦武,相得益彰,的確是深得老夫之心。”
陳道說道:“道此次與蘇昊一同西來,沿路之上一直在觀察此人,覺得此人品行端正,行事頗有擔當。至于才學,更是與眾不同。大家或許還不知道吧,去年江西大旱,此子在豐城縣勘井,十中,被民間譽為地師。還有,聽說他還擅長于找礦,幫江西礦監李龍尋到了一個大金礦呢。”
“竟有此事?”鄭濂道,“如此人才,鄭某也有幾分興趣了。不如待測繪之事結束之后,將其留于我重慶府,專事勘井探礦一道,這也是造福蒼生之事啊。”
“那就可惜了。”葉夢熊擺手道,“你這重慶府才多大的天地,像這樣的人才,還是應當舉薦到朝堂之上去做一些大事。待此間事了,就由老夫親自來舉薦他吧。”
“世間能得葉公舉薦之人,怕是沒有幾個吧?蘇昊有些際遇,真讓人羨慕啊。”陳道半是感謝半是恭維地說道。
葉夢熊專程從貴陽跑到重慶來,一是來考察蘇昊,二是來與鄭濂、符鐘探討防備播州之亂的對策。四川巡撫李尚思建議對楊應龍采取綏靖政策,是因為播州離成都還有很遠一段距離,播州即使發生變故,對成都的影響也不大。但鄭濂和符鐘就不同了,他們倆駐守重慶,與播州只有500里的距離,楊應龍如果真的發動叛亂,首當其沖的就是重慶,所以他們對此事更為重視。
幾個人討論了一番當下的形勢,確定了如何互通情報等方面的措施,隨后便先后離開了。陳道、蘇昊二人留在保寧客棧,一邊研究播州地圖,一邊等待著勘輿營的到來。
勘輿營隨船一起走,比陳道、蘇昊等人騎馬要慢得多。蘇昊整整等了半個月,勘輿營的一行才到達重慶,住進了陳道事先安排好的客棧里。
蘇昊現在已經知道了,保寧客棧的確是兵部設在重慶的秘密聯絡點,是接待秘密出行的兵部官員的地方。米大廚是客棧里的主事人,也掛著一個六品的百戶銜,與蘇昊的品級相同。由于保寧客棧的特殊性質,勘輿營大隊人馬到來后,陳道沒有讓他們住進保寧客棧,而是另外給他們找了一家名叫朝天的客棧,其名字的由來,大致是因為客棧離朝天驛館距離不遠吧。
陳道讓當地人去與朝天客棧接恰,包下了整個客棧,供勘輿營住宿。根據事先約好的說法,勘輿營一行扮成了客商的模樣,繡娘們則扮成商人的家眷,看起來倒也有幾分神似。客棧的掌柜拿到了豐厚的店錢,得到了指令是不許他隨便在外面亂講話,至于理由嘛,自然就是事關商業秘密,這也是說得過去的。
“大家一路辛苦了吧。”蘇昊隨著陳道來到朝天客棧,對自己的士兵們問候道。
“過去光聽先生說,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娘的,現在老子算是見識過了。”士兵熊民范大大咧咧地說道。勘輿營在募兵的時候就要求所有的士兵都必須是識文斷字的,所以這些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典故。
“熊老2,你看清楚是跟誰說話,還滿口老子,你想當誰的老子?”小旗官何本澄呵呵笑著對熊民范提醒道。
“蘇百戶恕罪,我老熊是說慣了,可沒有對你不敬的意思啊。”熊民范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對上司說話,連忙恭敬地致歉。
蘇昊拍拍熊民范的肩膀,說道:“無妨,有些口頭禪也是正常。熊老2,如果讓你現在翻山越嶺去做勘測,你還能走得動嗎?”
熊民范拍著胸脯道:“沒問題,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吃了這幾個月的大米飯,總得干點事吧?不過,蘇百戶,咱們不是要去云南嗎,這里離云南還差著幾千里吧?”
蘇昊道:“此處的確不是云南,不過,咱們可能要在這里呆一段時間,幫著重慶衛測一測周邊的地圖,這也算是兵部對咱們的考驗吧。”
“我倒是無所謂。”熊民范道,“我老熊當兵圖的是有飯吃,只要管飯,在哪不是當兵?”
蘇昊道:“呵呵,你能這樣想就好。這幾日大家好好休息,過幾日我們就要開始干活了。”
蘇昊到每個小旗都走了一遍,給大家吹了吹風,最后,他拉著郝彤和鄧奎來到一間屋子里,向他們詳細介紹了有關楊應龍和兵部密令的事情。郝彤、鄧奎二人聽罷,面面相覷,都覺得大出意料。
“這種平叛的作戰,最怕的就是地形不熟。當年鄧大人在銅鼓石平定李大鑾之亂,起初就因為地形不熟而吃了虧。后來鄧大人派出斥候以商人為名,混入銅鼓石,摸清了地形,這才一舉平定了叛亂。”郝彤向蘇昊訴說著舊事。
蘇昊道:“我們現在要做的,也是這樣一件事。兵部希望咱們能夠摸清播州一帶的地形,繪制成圖本,以便未來進剿。給咱們的時間是半年,看來,咱們要在重慶呆上一段時日了。”
鄧奎道:“此事不知鄧大人知曉否?涂先生還一直等著咱們去測繪云南的地圖呢。”
蘇昊道:“我估計兵部會向鄧大人說清楚的,與云南邊境的形勢相比,播州的形勢更為險峻啊。”
郝彤皺著眉頭道:“測繪地圖,是勘輿營的本份,充其量大家只是辛苦一些,多花點時間,總是能夠測繪出來的。我擔心的是當地聚居的土人會對咱們勘輿營不利,此外,聽說楊應龍其人甚是多疑,若是咱們勘輿營的行蹤被他察覺,他恐怕不會輕易放過的。”
蘇昊道:“此事我這些天已經考慮過了。土人方面,倒也好辦,咱們就說是販賣貨物的商人,多向土司送些禮物,想必他們也不至于與我們為難。這個事情我已經打聽過了,播州一帶經常有外面的商人來往,他們對土人甚是苛刻,往往高價賣出,低價買入。若我們能夠讓土人得些好處,他們應當是會歡迎我們的。”
“這倒是一個辦法。”郝彤道,“咱們出發前,就在重慶府多采買一些土人喜歡的貨物,到時候實價賣給他們就行了。”
“至于楊應龍…”蘇昊接著說道,“倒是一個挺大的麻煩。他在播州,甚至在重慶,都有眾多的眼線,咱們要想不被他的眼線發現,是不可能的。現在我和陳主事琢磨的,是借口探礦,希望能夠瞞過他們。探礦也是要做勘輿的,咱們用的經緯儀,與道士用的羅盤頗有一些相似,外人應當看不出其中的奧妙的。”
鄧奎笑道:“如此說來,咱們還應當請陳道長給大家講講勘輿術,別到時候被人一問,都穿幫了。”
“這個想法不錯。”蘇昊道,“我們就讓陳觀魚來做這件事吧。”
準備工作是千頭萬緒的,幸好勘輿營也是訓練有素的隊伍,所以各項工作做得有條不紊,這也讓符鐘看過之后,暗自稱奇。
蘇昊從重慶衛找來了一些熟悉當地情況的士兵,給勘輿營的士兵們介紹當地的風俗習慣、人情世故。為了能夠與當地人溝通,大家還突擊學習了一些當地的土話,基本上達到能夠應付日常交流的程度。
陳觀魚這個神棍也派上了用場,蘇昊安排他給士卒們上了幾次課,講了一些勘輿師的基本常識,讓大家都背了一些諸如“陰陽相生”、“乾坤易位”之類的口訣。這天下的勘輿術門派眾多,各門各派都有一些自己的門道,所以士卒們倒也不用擔心被人識破是西貝貨。
重慶衛本身有一些播州地區的地圖,這些地圖當然是十分粗糙的,只是標注了重要的道路、關隘和縣城等等。蘇昊根據這些地圖,給勘輿營的各個小旗分配了任務,每個小旗差不多要完成2000平方公里區域的勘測,工作量還是頗有可觀的。
一切準備停當,蘇昊下令,勘輿營化整為零,開始深入播州司的各處,開展測繪。士兵們全部換上了便裝,扛著測繪儀器和用來做掩護的各色商品,低調地離開了重慶,向南挺進。在每個小旗的勘輿營士兵中,還配備了幾名由重慶衛派出的當地士兵,他們的任務是替勘輿營帶路、聯絡,以及負責傳送勘輿營測繪出來的成果。
蘇昊、陳道呆在重慶,居中指揮。從江西帶來的10名繡娘也留在重慶,隨時準備把從現場傳送回來的資料繡成最終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