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里,韓倩便與紅蓮一起,住在易時中的家里,天天給蘇昊端茶送水。紅蓮勸了幾次,叫韓倩不要親自去照顧蘇昊,以免惹人閑話,都被韓倩一通訓斥,說她不知恩圖報之類。
紅蓮拗不過韓倩,牙一咬,心一橫,決定豁出去了,向韓倩提出,由自己代替韓倩去照顧蘇昊,結果又被韓倩巧立名目地訓了一通。紅蓮無奈,只得由著韓倩去做,心里犯著嘀咕:這事可怎么收場呢?
蘇昊在床上躺了三天,斷骨之處慢慢有些好轉了,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易時中不愧是有祖傳武功的人,接骨的技術不錯,配制的傷藥也頗為有效,蘇昊的傷處恢復得很快。
傷好了一些,蘇昊的心思也就活絡起來了,他開始琢磨著,能不能求著易時中,把這五百錢的技術傳給自己呢?出門在外,如果身負絕世武功,那可有太多的方便了。
“老易啊,這些法子,都是你祖上傳下來的?”蘇昊坐在病床上,笑呵呵地對正在給他換藥的易時中問道。
易時中只當蘇昊是隨口閑聊,便也隨便地回答道:“正是,這些都是小人的祖父傳給小人的父親,小人的父親又傳給小人的。不過,小人學了這些法子之后,還真沒用過幾回呢。”
“哦,你們這些練武之人,什么武功啊,醫術啊之類的,是只能傳給自己的子女嗎?”蘇昊又問道。
易時中不知蘇昊心里所想,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這倒不是,若是遇上有緣人,有時候也會相傳的。我們這一門里,也有收徒弟的,小人便有過幾個師叔。”
蘇昊點點頭,道:“你說的有緣人,是指什么呢?有什么條件沒有?”
“這個嘛,小人倒是說不清楚。”易時中道。
蘇昊笑道:“那我問個簡單的吧,你看我像是有緣人嗎?”
“這個…”易時中這才聽明白蘇昊的意思,一時竟語塞了。
收徒弟這種事情,是非常慎重的事。易時中的祖上倒的確傳過幾個徒弟,也就是易時中的師叔公、師叔之類的。到易時中這里,因為沒遇到什么合適的機會,因此并沒有傳過什么徒弟,只是教了他自己的兩個兒子而已。
易時中在鎮焦坑等人的面前露出功夫,便想到會惹出一些麻煩。他給蘇昊療傷,也是想以此來讓蘇昊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他萬萬沒有想到,蘇昊居然存了要向他學藝的心思。
如果提出這個唐突要求的人是個普通農家子弟,易時中自然可以斷然拒絕,藝不輕傳這樣的古訓,他是牢記在心的。可是現在提出這個要求的,卻是蘇昊,是軍隊里的百戶,又是縣衙的師爺,這讓易時中如何拒絕呢?
并非所有的高手都是霸氣側漏的牛人,像易時中這樣的人,雖然身懷絕技,但膽子卻沒有多大。強人欺凌到村子里來的時候,他的第一選擇只是妥協,希望花點錢買個太平就好。這一次,若非鎮焦坑要放火燒村,他也不會露出自己的功夫來的。
對強人如此,對于官府,易時中的膽子就更小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如果得罪了官府,官兵前來興師問罪的時候,帶的豈止是菜刀?蘇昊既代表縣衙,又代表軍隊,這都是易時中不敢得罪的對象,所以他才會如此為難。
蘇昊其實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硬生生地以勢壓人。以他的想法,能唬得易時中把功夫教給自己,當然是最好,實在不行,也就是算了。
“蘇百戶跟小人開玩笑了,哈哈,蘇百戶是萬金之體,哪會看中小人這點微末的功夫啊。”易時中尷尬地笑著,趕緊給蘇昊換完藥,就準備開溜。
蘇昊穩穩地躺在床上,呵呵冷笑道:“易里長,你覺得說這么一句話就能夠把我打發了?”
“蘇百戶,小人真的是有難言之隱啊。”易時中站住身,苦著臉說道。
蘇昊道:“易里長,我軍在富源村安營,強人居然就知道我營中留守兵力甚少,敢以20余眾前來劫營,你說這事沒有人通風報信,我會相信嗎?”
易時中大驚:“蘇百戶,此事可不能亂說啊,我全村百姓都是良人,從來沒有人和強人有瓜葛。這強人前來劫營之事,純屬巧合,純屬巧合啊。”
蘇昊沒有搭理他的辯解,又說道:“這強人下得山來,對我大營輪番攻打,對貴村卻秋毫無犯。最令人驚奇的是,我營中的韓小姐主仆二人,是躲在貴村的農舍之中,強人卻能發現,而且把她們劫掠出去,對農舍中另外兩名農婦卻不予傷害,此事你打算如何解釋?”
“蘇百戶,這強人也有強人的規矩,這叫兔子不吃窩邊草嘛。”易時中解釋道。
蘇昊道:“哦,原來易里長還挺了解這強人的規矩啊?要不要我請你到縣衙去給知縣老爺講講課?知縣老爺家的茶水可是很好喝的,都是極品大紅袍哦。”
“蘇百戶,你就饒了小人吧…”易時中說著,都快哭出來了,他站在蘇昊床前,猶豫著要不要下跪來求饒,卻又覺得即便是下跪了,也不一定有用。
蘇昊笑道:“易里長,其實你不必這樣,你起碼有三條路可選的。”
“怎么個三條路?小人請蘇百戶示下。”易時中道。
蘇昊道:“這第一條路,就是你現在一掌把我拍死,然后推說我是傷重而亡。我相信,以你的功夫,要做到這一點是很容易的。”
“小人不敢!”易時中終于跪下了,要打死蘇昊的確不難,但打完了怎么辦?難道讓他也上山當土匪去?他如果有這個膽量,何至于讓鎮焦坑欺負至今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蘇昊真誠地說道,其實他也害怕易時中真的照他建議這樣做,自己這條命就只能再穿越一次了。聽易時中表示不敢殺人,蘇昊心里踏實了,悠悠然地說道:“這第二條路嘛,就是到縣衙去說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順便賠償一下我軍在此次強人襲擾事件中的損失。看到貴村不太富裕的份上,賠個三五百兩銀子就足夠了。”
“小人愿選第三條路。”易時中哭喪著臉說道。去縣衙了,還能說得清楚嗎?還有,三五百兩銀子,富源村要多少年才能掙出來啊,這完全就是為難人嘛。
“這第三條路,就是把你的功夫教一些給我。其實我又沒打算要學會全套,只是覺得自己過于文弱,想學點功夫防身罷了。你那些一陽指、神龍十八掌之類的絕技,盡可以自己留著,教我一些粗淺的功夫,讓我一次能對付四五個壯漢,也就足夠了。”蘇昊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說道。
“這…”易時中跪在地上,低頭盤算起來。相比前兩個選擇,這第三個選擇的確是容易一些。祖上的規矩也沒有說功夫不能外傳,只是說擇徒要慎重,不要將功夫授予歹人。眼前這個百戶,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以往對村里的人也挺客氣,不能算是歹人吧?
“易里長,你授我功夫,我不會虧待你的。我看易里長家里也不太寬裕,住的房子也需要修繕了,這修繕之資,就由在下替易里長出了,算200兩銀子,你看如何。”蘇昊開始誘之以利了。
易時中眼睛一亮:“蘇百戶說的是真的?”
“我們可以擊掌為誓。”蘇昊說道。
“這倒不必了,蘇百戶是官府里的人,小人怎敢不相信蘇百戶的信用。”聽說蘇昊愿意拿出200兩銀子來當學費,易時中不再猶豫了,他諂笑著說道,“蘇百戶,要小人授你武功,倒也可以。不過,這師徒的名份,恐怕要先明確下來,蘇百戶意下如何?”
蘇昊擺擺手道:“易里長,學個藝的事情,其實不必這么麻煩的。你說我們之間這么熟了,你好意思讓我給你當徒弟?”
蘇昊想學武藝不假,但他卻不想給自己找個師傅。古代的師徒規矩是很多的,認個師傅,比認個干爹還麻煩。蘇昊是個天馬行空、獨來獨往的人,哪里愿意被這些規矩給束縛住。
“這怎么是好不好意思的事情呢?蘇百戶,這可是傳藝的規矩,若是不定下這師徒的名份,日后你如果欺師滅祖,小人可怎么辦呢?”易時中急眼了。
蘇昊道:“易里長,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口口聲聲管你叫師傅,那其他人會怎么想?他們就會猜測,說我蘇昊向易里長學了什么東西,以至于還有師徒的名分。這一來二去的,易里長的這點秘密,是不是就瞞不住了?”
“這…”易時中被蘇昊的話擠兌得不知該如何說才好,他轉念一想,覺得蘇昊說的也有點道理,反正自己是被蘇昊逼著傳藝的,這師徒名分,不要也罷。自己隨便教蘇昊幾招,把他應付過去就行了,若是留下一個師徒名分,豈不是更麻煩嗎?
“好吧,既然蘇百戶看得起小人的這點三腳貓功夫,那小人就斗膽在蘇百戶面前獻丑了。這五百錢之法,講究的是點穴截脈。蘇百戶且伸出來手來,小人給蘇百戶講講這穴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