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四百五十二章 走水

  “使個人去看看大公子在哪。”

  “夫人…”

  “去。”

  “是。”

  秋謹硬著頭皮走至門口,果然看到夏言執了劍站在那里。

  “秋謹,你出來做什么?保護夫人要緊。”

  秋謹對她打了個眼色,“你去看看大公子在哪里,夫人想知道。”

  夏言會意,應了諾卻不走開,“我另外派個人去。”

  秋謹點頭,退回屋內。

  卻不敢抬頭去看小姐的臉色。

  她擔心,會瞞不住。

  “我早該發現了才是,只是沒想到你們居然合起伙來的欺瞞我。”

  “夫人…”

  “還想瞞我?”雖然小姐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秋謹還是從中聽出了強行壓制的火氣。

  秋謹無聲無息的在床前跪下。

  這一次,華如初沒有叫起,像是沒有看到她跪在那里一般。

  臉色冷得能刮下一層霜來。

  門被推開。

  兩人齊齊望去,進來的是何嬤嬤,邊走邊盡可能的給自己整理儀容。

  看到秋謹跪著腳步頓了一頓,心知這事怕是瞞不住了。

  遂也跪在了秋謹身邊。

  華如初怒極而笑,“好啊,看樣子真是所有人都知道,就我被蒙在鼓里了。”

  “哇…”

  聲音一滯,華如初低下頭便對上兒子的視線,摸了摸他的臉安撫他,將嚇哭的女兒抱起來輕輕拍著。

  “夫人。老奴來吧。”

  華如初不搭話,自顧自的安撫女兒。

  何嬤嬤苦笑,看了秋謹一眼,不敢再動。

  安安很好哄。在母親的懷里很快又睡過去了。

  有人輕輕的敲了敲門,夏言走進來張口就想說大公子在指揮滅火,可看到屋里的情形,忙咬住唇。將到了嘴邊的話都給吞了回去。

  “你準備如何回我的話?”

  夏言低下頭,在發怒的小姐面前不敢再有絲毫隱瞞,“外面有人挑起民亂,大公子帶人出去了。”

  華如初沒想到事情會這么糟糕,小心的將睡著的女兒放至一邊,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夫人,您在床上躺著,婢子什么都說,您別下床。”

  華如初冷眼掃過幾人。汲上鞋子到桌邊坐了。“夏言。你先告訴我外面走水是怎么回事。”

  夏言偷偷看了秋謹一眼,沒有得到任何暗示,只得道:“馬管家說是有人縱火。具體的得問過馬管家才知道。”

  “去問清楚了再來回我話。”

  “是。”

  夏言一走,華如初視線落在跪著的兩人身上。

  “何嬤嬤。你去看著孩子,秋謹,你來說。”

  “是。”何嬤嬤起身上前,看著圓溜溜瞪著眼的少爺自然的露了笑,給兩個孩子搭好小被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視線時不時的落在依舊跪在地上的秋謹。

  這是她頭一次見到夫人發威,不像宮里動輒要人性命,就算是發怒,夫人也是顧及了她們的。

  “…現在蝗災嚴重,糧田顆粒無收,據說有些地方連綠色都見不到了,比之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嚴重,自從少爺小姐降生的消息傳出去后,便有人將這天災強加于少爺小姐身上,昨天齊南回報,說有百姓往昌邑聚集,更放出傳言說要想緩和旱情蝗災,需得…需得處死雙胎中的一人。”

  秋謹雙手絞得死緊,身體僵硬得不敢動彈,她一直以為小姐在大公子出事那次的怒火就已經是極至,可現在她才知道小姐完全看不出怒意的時候才更讓她心悸。

  “所以大公子是處置那些人去了?”

  “是。”

  “說要處死雙胎中的其中一人…”華如初幾乎是咬著牙將這句話從牙縫里逼出來,“這樣的人多不多?”

  “…不少。”

  好,真好,她的男人為了兗情的旱情都快要愁白了頭發,她也為之想方設想,他們就是這么回報他們夫妻的。

  這就是百姓。

  當他們自認為誰威脅到了他們時,哪怕心里并不那么肯定,他們也要將那個有可能的源頭給拔掉。

  當事后知道事實并非如此時,他們心生悔意,流幾滴淚水,事情就須得揭過去。

  因為法不則眾。

  可受害者呢?

  有人在乎嗎?有人想過他們一輩子得有多痛嗎?

  沒人在乎。

  若她是個軟弱沒事的,若她不是活了兩世,若她不是深知雙胎不吉是屁話,是不是就為了平息民意為了夫君的前程犧牲掉一個孩子?

  可惜,他們碰上的不是只要前程不顧家人的聞佑。

  她也不是軟蛋。

  瞞著她所有事情的用心她明白,理解,所以她再氣,也無法發泄在別人身上。

  她的孩子,她自己護得住。

  誰想要傷害他們,先問過她手中的劍再說。

  “夫人,您別生氣,江大夫說過您在月子期間不能為這些事情憂心,怕會落下頭痛頭暈的毛病,月子里落下的毛病是治不好的。”

  她現在就隱隱覺得頭有點疼了,可是明知有人將主意打到了她的兒女身上,讓她不氣,她如何做得到。

  “起來吧。”

  秋謹應了諾,恭謹的站到一邊。

  門被人推開,還以為是夏言回來了,華如初抬頭,卻看到冬菲走了進來。

  “你怎么來了?”

  “師傅叫我來看看您。”冬菲看小姐的臉色就知道她現在情況不會太好,一號脈,眉頭就皺了起來,“夫人,您不要忘了您還在月子里,外面的事自有大公子去應對,我們這些人也不是只能湊個人數的。您不用管這些,養好了身體是正經。”

  “說得輕松,要是你知道有人要對你的孩子不利,你氣不氣?能不能安安心心睡覺?”

  冬菲不說話了。是個做母親的都做不到如此。

  “夏言怎么還未回來?”

  秋謹福身,“婢子出去瞧瞧。”

  冬菲知道小姐肯定是生氣生大了,搜腸刮肚尋了些好話,腆著臉給大公子幫腔。“夫人,大公子最怕您身體不好,想想生產時您怎么都生不出那會,大公子那滿臉的汗看起來不比您輕松,這還是我頭一次看到大公子那般狼狽,就是在玉門關那會被敵人困住,他也和平時沒兩樣,大公子是太過在乎您才會那般著緊您的身體,生怕您月子坐不好以后要受罪。師傅和大公子私下談過一次。說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從那之后大公子就吩咐我們不要將外面那些糟心事告訴您,肯定是師傅告誡過他的,您就不要怪他了。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太過在乎您。”

  “我哪會不知…”往深里想,她找不出任何責怪阿佑的理由。在這種時候有人給你撐起一把足以遮風擋雨的大傘,把你嚴嚴實實的護著,把你的身體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自己承擔了外面一切的風風雨雨,這樣的男人,她如何能怪得起來。

  看小姐神情軟了下來,冬菲不再多說。

  小姐看似強硬,卻有著一顆最柔軟不過的心。

  對著她們尚且如此,對大公子更不用說。

  門再次打開,秋謹疾步進來道:“夫人,婢子問過馬管家了,是有人故意縱火,從墻外面扔進來的,著火點有六個,應該不是一人所為。”

  聽著外面的響動,華如初問,“現在火滅了沒有?”

  “還差最后一處,那里放著的都是干燥易燃的東西,火勢比另外幾處都要大。”

  “夏言呢?”

  “婢子出去的時候碰到她了,她將話轉告我后就急匆匆的離開了,好像馬管家安排了她什么事。”

  華如初微微點頭,突然想起一人,忙問,“云書那里有人去看了嗎?她情況如何?”

  秋謹和冬菲對望一眼,心里都是一慌,從頭到尾,她們想到的都是小姐…

  華如初急得猛的站起身來,“還愣著干什么,快去看看,她都七個月身孕了,千萬不能出事。”

  冬菲急忙站起來,提著藥箱就往外跑。

  剛打開門就看到云書身邊的丫頭小跑著過來,眼眶紅紅的,滿臉焦急,冬菲心里一咯噔,忙抓住她的手問,“云書姐姐怎么了?”

  小丫頭喘得很急,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主子,主子動了胎氣,見紅了。”

  華如初在屋里一聽披上衣服就要出門,秋謹也顧不得上下尊卑,一把將人按著坐下,急聲道:“夫人,外面風大,您不能出門受風,婢子知道您擔心,可您去了幫不上忙,讓何嬤嬤去,何嬤嬤有經驗。”

  華如初冷靜下來,忙回頭看向何嬤嬤。

  何嬤嬤知道事情緊急,福了一福快步離開。

  華如初恨得咬牙切齒,“要是云書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就算心里有千百個方法緩解現在的情況也絕不會再幫襯一分。”

  秋謹麻利的泡了杯離合草茶過來,“夫人,您喝點這個,您自己好了才能去收拾其他人。”

  華如初忍著怪味小口小口的喝著,她必須顧好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爛攤子擺在面前,她還有一雙兒女要照顧,冬菲要顧著云書那里,她不能再給她添事。

  “哇哇,哇哇…”

  將剩下的一口倒進嘴里,華如初快步來到床邊,抱起在哭的平平,解開抱裙的下擺摸了摸,干干爽爽的,沒尿沒拉。

  這在平常是沒有的事。

  “平平,是困了嗎?娘帶你睡。”

  平平就干嚎了兩聲,一被抱住就安靜下來了。

  聽到娘說睡覺,真就閉上了眼睛,乖得讓華如初心里發酸。

  這一刻,她那么想要阿佑在她身邊。

  只要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

大熊貓文學    歡喜如初